() 叶明见状,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向萧琳悄声道:“琳儿,你身上,可是有银子没有?!”萧琳闻言,向袖探了探,蓦地脸红,道:“明哥哥,我没……”萧秋野闻言,呵呵一笑,道:“叶少侠,我这儿有!说着,自怀一探,将个盛银子的白布包递予了叶明。”叶明拿了银子,忙奔了出去,将银子交给李重耳,并与他说了几句话,便又回到了客舍坐下。
萧琳、萧秋野看着叶明的一系列行为,颇为不解。待他回来,萧琳看了叶明一眼,皱眉道:“明哥哥,你怎的救了他的命,还送银子予他?”叶明闻言,挠挠头,道:“琳儿,我给了他们银子,一半是作为他们去盛乐的盘缠。另一半,也教他们带给李婴与贺兰晓月夫妻。他俩的孩子,眼下也该已然有好几个月大了。去年,那白脚僧慧始大师,还说他俩的孩子,以后能成大器呢!还给他起名作‘熙儿’。”说到此处,叶明不禁微笑了起来,显是想起了当日,与李婴夫妻共处的情景。
萧琳闻言,笑道:“如此,你便给了李兄弟夫妻银子,可是欲要他们那成大器的孩子,来报答你不成?!”叶明闻言,亦是微笑,道:“那慧始大师,虽是修为高深,也不见得诸事皆能洞悉。我只盼着他俩好好的,孩子健健康康的长大,便是了。至于成什么大器,可就全凭造化了。”萧琳闻言,眨了眨眼,看着叶明,道:“明哥哥,你将银两交予他,当真信得过那唤作李重耳的人?!”不待叶明答话,忽闻得边上萧秋野轻咳两声,沉吟道:“叶少侠,琳儿,你们可知道,那李重耳,是何人吗?”
叶明与萧琳闻言,向萧秋野齐声道:“是谁?!”萧秋野笑一笑,道:“我初闻他名姓之时,便觉得极熟悉。适才,又想了好些时候,方才想起来。那业已被灭掉的李氏凉国,后主李歆的儿子,便是唤作李重耳。只是,他眼下,该是在刘宋的罢?怎的,现今又到夏国来了?!想来想去,该是刘宋内乱的缘故罢。”
叶明闻言,轻叹一声,道:“国破家亡,这李兄弟落魄至此,也极是不容易了。我教他到了盛乐,倘或没处落脚,便去寻李婴兄弟。如此看来,这也是于他最好的了。”萧秋野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萧琳闻言,却是蓦地咯咯笑道:“明哥哥,你当真是生了好一副菩萨心肠!”叶明看着满面柔情的萧琳,也憨憨笑了起来。
此时,客舍众人,已然纷纷结账离去。偌大的客舍,便只剩下叶明、萧秋野、萧琳、赫连安、大野智五人。叶明等人,你一言我一语,将那阴沉着脸,默默跪地不语的赫连安置若罔闻。那客舍的伙计,见了适才打斗的场景,虽不曾毁他客舍一物,却又哪里敢再出来。说来,那大野智也着实奇怪得很。他自打李重耳进来不久,便已然伏桌大睡,诸事不理。便是方才,叶明与赫连安的一番剧斗,也没能将他唤醒过来。此刻,大野智愈睡愈沉,竟又打起了响亮的呼噜来。萧秋野见状,眉头紧皱,似是欲说些什么,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叶明见大野智行状,却也只能摇头苦笑。
此刻,那跪倒在地的赫连安,正阴沉着脸,未有丝毫言语。他目全无丝毫神采,便似是行尸走肉一般,跪倒在地上。众人纷纷离去,而那客舍的掌柜、伙计,却是躲在后屋不敢出来。二人探头探脑的,眼巴巴看着众人留下的银子。叶明见状,便即拍醒了正兀自呼呼大睡的大野智。萧秋野看了看睡眼惺忪的大野智,又不禁皱了皱眉,将块碎银子往桌上一放,便即轻轻拂袖,走了出去。其后,叶明、萧琳、大野智见状,便也相继走到了客舍之外。
众人方走出客舍不久,那眼神黯淡的赫连安,也缓缓自地上站起,慢慢拔出了那玄铁重剑,负在背上,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客舍。看他模样,竟是欲随着叶明等人。赫连安出得门来之时,叶明、萧秋野、萧琳人,便已然跨坐到了马上。而那大野智,也已然缓缓解下了他的驴缰,正准备骑到驴背上去。
赫连安见状,阴沉着脸,双目无神的看着萧琳,冷冷的道:“你说罢!欲要教我为你做什么事?!待此事做完,我赫连安,便自杀谢罪!”萧琳闻言,又想起他对叶明的阴险招式,皱眉冷冷的道:“我没有什么事情是欲要你做的!眼下,你也不必自杀,赶紧去了罢!”
赫连安闻言,惨然一笑,冷冷的道:“如若我赫连安,言而无信的话,那便不是赫连安了!你若一日不说,我便要一日跟着你。你若一年不说,我便要跟你一年。待你说了,我将事情做完,便定然再自杀谢罪!”赫连安这话,说得极为平淡,似是喃喃自语一般,但言语之际,众人知道,他已然下定决心了。
萧琳闻言,皱眉看了眼叶明。叶明与她对视一眼,亦是不禁一阵苦笑。萧琳再看看萧秋野,萧秋野摇摇头,亦是皱眉不语。方适时,那正费力骑上毛驴的大野智,却是蓦地嘿嘿笑道:“我说,我说弟媳!这人当真是固执得很,他说到了,便定然要做到!你若不说,他便要跟着你不走,你若说了,他做完事情,便又要自杀!如此,当真难办得紧呐!依我看啊,你最好,教他做件一辈子也做不完的事情!如此,他便用不着自杀了!”
萧琳闻言,思索片刻,皱眉道:“赫连安,你若信守承诺,那我便要你自此于江湖间锄强扶弱,尽你所能,护卫百姓!如此,你可是愿意答应?!”赫连安闻言,摇了摇头,冷冷的道:“这个,决计不算替你做事!充其量,也便只是替百姓,做了点事情罢了!况且,这本身,并不算是一件事!”萧琳闻言,冷冷的道:“如此说来,你是非跟着我们不可了?!”赫连安摇摇头,冷冷的道:“不是跟着你们,是跟着你!”
萧琳皱眉,再看一看身畔的叶明,随即纵马疾驰而去。叶明会意,并未跟上去,而是回身向赫连安,道:“赫连安,你再不要跟着她了!她不愿看你自杀,方才不教你做事。若你再继续跟下去,教她心烦意乱,便要教你自杀了!如此,你岂不是,要白白丢掉了性命?!难不成,你当真不怕死?!”是的,赫连安当真不怕死。对他这样的人来说,或许死了,远比活着要快活得多。叶明说话间,萧秋野亦是纵马向前,逐着萧琳的身影去了。后面的大野智,好不容易坐上了驴背,待行至叶明身前时,闻得他言语,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叶明与他说话时,赫连安便只是垂首静静听着,脸上既没有表情,也不作言语。待到叶明回身去了,他怔了怔,便也缓步跟了上去。赫连安行得极慢,他的右膝,似是方才猛然间跪倒在地,受了些伤。此刻,他正是慢慢拖着右腿向前。客舍之外,便是榛莽丛生的荒野,四下鲜有人迹。
赫连安望着身前四人渐渐远去的背影,拖着右腿,不紧不慢的向前行去。他右膝负伤,每行出一步,嘴角便因疼痛抽搐一下。天高暑热,阵阵蝉鸣聒噪入耳,其额上豆大的汗珠,也渐渐渗将出来。饶是如此,他那冷若风霜的面上,依旧带着股教人难以抗拒的冷酷与坚定。
第二日,日暮,无风,残阳如血。叶明四人,于酷热难当的荒野穿行,已然有一日不见了人迹。眼看天将黑了,叶明看着榛莽丛生的周遭,丝毫不见有可供落脚去处的迹象。叶明看看身后于驴背上晃晃悠悠,哼着胡风调子的大野智,不禁皱起眉来。大野智见状,向叶明瞪瞪眼,呵呵笑道:“我说,兄弟!你着什么急啊?!你看,弟媳都没见着急,你自己急什么?看你那两条眉毛皱得,都快要并到一起了!”
萧琳闻言,看看叶明,不禁噗嗤一笑,道:“大野兄长说得对,你这两条眉毛,当真像是长到了一处了!”萧秋野闻言,缓缓皱眉,道:“琳儿,你也莫要说笑了,眼看这天将要黑了。倘若咱们还没个落脚的去处,露宿了这荒野,可决计算不得什么通泰的遭际。”
萧琳闻言,又是一笑,道:“只肖得咱们四个在一块儿,便是露宿荒野,那又如何?!”萧琳说话间,又来回扫视了一眼双眉紧皱的叶明与萧秋野,狡黠一笑,道:“看你俩这眉头皱的,当真是一模一样。这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你们是亲生父子呢!你们啊,便只顾皱眉,也不识得多看看这天上的晚霞,当真是辜负了这大好的光景。可惜了,可惜了!”
大野智闻言,嘿嘿笑道:“正是,正是!你们两个大男人,倒不如女子放得开了。这行走江湖,最忌讳心怀戚戚。倘若如此,一点小事,便要记挂在心上了,迟早忧心而死不可!”叶明闻言,与萧秋野对视一眼,均是一阵苦笑。他二人,便当真勒停了马,抬头看着西边的晚霞出神。萧琳见状,向大野智眨眨眼,掩袖偷笑起来。
大野智干咳两声,驱了驴子上前,待经过二人身畔时,向叶明、萧秋野二人嘿嘿一笑,道:“这便对了嘛!莫急,莫急啊!这段路,我先前是走过的,待转过前面的小山梁,便有几十户人家。咱们啊,正可以到此处借宿一晚。”说话间,伴着小毛驴一阵抑扬顿挫的鸣叫声,大野智与萧琳行到前面去了。叶明与萧秋野见状,皱眉对视一眼,又摇摇头,便相继跟了上去。
众人在大野智带领下,前行两刻钟功夫,于天色渐渐转暗之际,便当真到了处小山梁边上。待转过那小山梁,便到了一条小河边。这河边,当真是稀稀落落的排布着几十户人家。众人见了个村子,便加快了速度,一路直向村行去。此时,已然到了晚饭时分。放眼望去,村无人,便仅有村某处,有丝丝青烟冒出。一股不详的预感,在众人心底慢慢生出。众人愈是接近村子,这股不祥的预感,便愈加强烈。
萧琳看着村那仅有的一丝烟火,勒住了马,回身道:“咱们,当真要……当真要过去吗?”叶明闻言,皱眉道:“依我看,这烟火,着实诡异得紧。眼下,咱们还是莫要再招惹了是非得好。”萧秋野闻言,点了点头。大野智见状,却是嘿嘿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天塌下来了,也先要吃饭睡觉,是不是?!来罢,来罢!便是有歹人,也决计教他们伤不得咱分毫!快走罢,快走罢!我可是已然闻到肉味了!”他说话间,便已然又轻喝着驴子,向那村子去了。
众人随了大野智,经河边缓缓进了村子。河边房屋,当真各家各户门户大开,窗破屋漏,内里更是空无一人。此时,众人身上没了干粮,便只得向那间冒烟的人家走去。众人渐渐近了,便闻得院传来了阵阵嘈杂的喧嚷声。待行至跟前,见院门大开着,一群衣着各异的男人,在院围着个铁锅,吃肉喝酒。这群人,皆是约摸四十岁的年纪,大喇喇坐在地上,边上随意的放着刀剑斧钺,并各式兵器。间的大锅子里,正连汤,盛了半锅子烂熟的牛肉。至于这烟,却是自屋灶下冒出,内里一人,正弓着个瘦弱的身子,架火煮着另一锅子吃食。
叶明四人,自坐骑上下来之时,院众人,便已然注意到了他们。待他们缓缓进院,众人已然来回在他们身上打量了四次。内里几个颇为年轻的男子,见了萧琳,忍不住偷偷多看了几眼,目光颇为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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