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叶明上前探视,见车上之人甚是年轻。这人周身缟素,蓬头垢面,双沾染了泥渍,似是不久前方以挖土。其眉目间,虽尚带稚嫩之色,然面上已然满带沧桑。饶是双目紧闭,却仍旧帯几分威武之色。叶明一见此人,眉头旋即紧皱起来,这人,正是魏国监国太子拓跋焘。再看他身边棺木,定然是拓跋嗣已死,便知他怕是已然登基,做了魏国皇帝了。叶明面色阴郁,知自己对拓跋嗣那一击,无疑加速了这魏国皇帝的死亡。他虽做了些残杀汉人之事,但眼看平躺在车上,哀伤过度的拓跋焘,叶明心,竟不免有了一丝愧疚之意。
叶明缓步上前,给拓跋焘切了切脉,见他脉象无异,只是昏厥了过去。叶明伸,自他脉门将一股真气缓缓输入。片刻后,拓跋焘轻咳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众人见状,忙上前将拓跋焘扶起。拓跋焘慢慢坐直身子,便看见了叶明。他看一眼叶明,再看一眼身侧漆黑的棺木,眼又有悲戚之色闪出。只是,因叶明周身裹得严实,拓跋焘似是并未认出他来。
拓跋焘向身前众臣扫视一眼,自车上下来,慢慢立起身子。数月不见,他似是又长高了一截。只是,其背部,却似是愈加不堪重负一般,微微弯曲着。他看了看四周,又看看众兵士、百官,随即背而立,背向众人,蓦地朗声道:“羽林楼沁何在?!”这声音洪亮、威严,却是满带沧桑,实不像是出自十五六岁少年之口。话音刚落,一个虬髯辫发的粗壮鲜卑兵走出阵列,答应一声,跪拜在地。
拓跋焘闻声,却仍是没有回头,朗声道:“朕命你即刻点五十亲兵,速速回驻军处,找崔浩大人,他自有安排!路上该怎么走,你自然该知道!”楼沁答应一声,带五十兵士脱了外衣,弃了兵器兵器,径自向外奔出,散开在草原。拓跋焘皱眉望着远处,沉思片刻,复又朗声道:“所有挖土、修墓工匠,也速速离去罢,一日后去平城领赏!”那些个衣衫褴褛,执各式工具的工匠闻言,便也对视几眼,向四处散开离去。他们本是这草原上的牧人,又多是年轻力壮之辈,自军奔出,很快便消失在一片银白之。
拓跋焘闻得四散之声,仍是没有回头,皱眉喃喃道:“快了!快了!”他又沉默一阵,继而朗声道:“百官听命,除拓跋氏子孙,尽可散去!众宵小目标在朕,卿等不必在此陪朕!只肖得片刻之后,他们便将围追上前,卿等且各寻出路去罢!”这话说得极是简单,并不带丝毫感情。众官员闻言,有人相互对视一眼,却不见有何动作。拓跋焘微微侧首,看一眼那车上棺木,继续道:“再拖延下去,不论是谁,可都要没了性命!生死攸关,朕不怪罪你们,去罢,去罢!”
此话一出,四十人,竟当真有半数脱了满身缟素并朝服,窸窸窣窣地向远处跑去。这次,拓跋焘轻咳一声,缓缓转过身来。他满脸阴沉,双目阴鸷的看着纷纷离开的众人,冷笑一声,缓缓道:“先皇留卿等佐朕,朕视卿等如心腹,这生死安危的时刻,卿等当真对得住朕,对得住先皇吗?!”那十余官员正欲离开,闻得拓跋焘出此言语,浑身不禁打了个冷颤。继而,群臣齐刷刷跪倒在地,连呼饶命。
拓跋焘又慢慢背过身去,缓缓闭上双目,喃喃道:“卿等既不愿与朕同生死,那还是去给先皇个交待,去陪伴先皇罢!”说罢,便闭目咳嗽两声,不再说话。边上兵士,多半是拓跋氏子孙,平素与拓跋焘最是亲近忠诚。只肖得拓跋焘一句话,他们便已然明了。顷刻间,众兵士挥刀向那十余人砍去。十余声凄厉的惨叫,瞬间划破了宁静,此后,便再没了动静。叶明先前见状,欲要出阻止,思来想去,却无论如何找不到阻止拓跋焘的理由。只是,这屠戮众生的所在,叶明却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叶明转身欲走,拓跋焘却蓦地出声,冷冷的道:“壮士,你且留步!”叶明闻言,不禁一怔,缓缓转回身来。此刻,拓跋焘却仍是没有回头,喃喃道:“李爱卿,教这位壮士拿些银钱再走!他涉险救朕,原也不易。”叶明闻言,拱一拱,没有说话,便径直向西走去。
叶明迈出五步,便又闻得一声怪叫,四面八方传来阵阵马蹄声。蹄声愈来愈近,很快便看见了一众人马,轻装快马,极速驰来。众骑兵皆着杂毛皮服饰,头戴皮帽,脚蹬皮靴,便似野人一般。其数量众多,总数难以估计,且呈八方包围之势,将众人困于一里见方的空间之内。
围兵势急,齐头并进,待行至拓跋焘等人百十丈外,便随即勒马停住。此时,那拓跋焘的亲兵,也已然结成个圆阵,连同叶明在内,将拓跋焘与众官员护住。圈外,便只有尚在抚槊闭目喘息的贺拔熊。方适时,那越石汉木琴声又起,贺拔熊旋即张开双目,冷冷地瞪着八方的围兵。伴着阵窸窣之声,一排排弓箭自骑兵后现身,围成一圈,张弓搭箭,面向众人。拓跋焘站在正央,一声令下,众兵士将铁盾支起,外围兵士将铁盾横立在地,内里兵士,则是迅速将铁盾举过头顶。顷刻间,箭如雨下,铁箭撞击盾牌,前后乱晃,铿锵作响间,教人心颤。
那外围的贺拔熊见有利箭射来,狂吼一声,自原地跃起数丈,猱身向前。他虽身躯肥大,此刻却是灵活异常。左右闪躲之际,将两个铁槊舞得虎虎生风,顷刻间,便挑翻了十余弓箭,入阵冲杀。那一众骑兵身下,皆是高头大马,众人坐在马上,竟只与贺拔熊同高。这一次,贺拔熊却并未对人出。他夺了张铁盾,不断将一众骑兵之利器隔开,以两柄长槊左右冲击,直击马腿。数十斤的铁槊,伴着股强悍的蛮力扫过,马腿应声而断。一时间,阵狼藉一片,健马嘶鸣,顷刻间便乱了阵势。
贺拔熊冲杀一阵,怒喝一声,恰似雷鸣。其声暴烈,群马受惊,便似见了恶鬼一般,纷纷向后逃窜。一众骑兵阵型全乱,旋即后退,紧跟其后的步兵便即涌上前来。这一上一下,阵势顷刻间便乱起来。阵势一乱,弓箭便旋即撤回。拓跋焘见状,旋即站起,令众兵士突围。双方甫一接触,短兵相接间,便已然杀得天昏地暗,一时血流成河,胜负不分。但围兵人多势众,前后相依,却蓦地变了阵。
为便于统领,围兵本分为八拨儿,每一拨儿便又分为队。面对被围困的拓跋焘等人,前面一队冲杀片刻,便又换上间一队,间一队再冲杀片刻,便换上最后一队。如此反复,围兵不但精力不弛,反是愈战愈勇。而另一边,拓跋焘兵力士本就稀少,反复冲杀之际,体力渐趋耗竭。
饶是如此,在拓跋焘的指挥之下,众兵士左右结阵,前后连襟,相互策应。那如潮水般涌来的敌军,猛攻了一个多时辰,却硬是没讨得多大便宜。叶明身在阵,见此战局,心下也不禁为拓跋焘的指挥能力所叹服。
叶明身在阵,忽闻得阵外似有异响,抬眼向阵外望去,但见阵外丘上,一身着黑衣之人,握一白一黑两面旗帜,正前后指挥。那阵兵士,便是依他旗帜所指方向及颜色行事,进退上下,皆如他指引。叶明自高处慢慢将目光收回,落回到那一拨儿一拨儿的士兵身上,见其前后队,分合不一,却是又惊出了一身冷汗。叶明见状,心下暗叹道,这阵列,莫非用得便是传说的八卦阵?!想到此处,叶明前后看了看,反复扫视将自己围在央的八支军队。八支军队,又分成前后队,每一队或连或并,便似先天八卦的阴爻、阳爻变动一般。
整体看去,这八支军队,便似是八个卦象一般,分据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方位。其每一支军队之队,便恰似这八卦的爻。此刻,八支军队,分距八位,各守一方,将众人团团围住。叶明见状,暗忖道,这八卦之位,于军事阵列的契合,不过是为了便于分部指挥,更有效地统筹调拨而已。
此阵之原理,便如同百夫长、千夫长、万夫长与征、镇、安、平将军上下序列的编排。但具体到战场上,倘若你将命令下达到以百人为单位的军,与给每十人便下达一个不同的任务,其效果是绝不相同的。两军对战起来,任务越是详尽准确,对战局的把握便愈加到位,胜算便更大。而八卦阵,便是将所有将士分成四十八组,每一组随组合,便又有不同效果了。
叶明于阵,将其阵势看得清楚,心知每一支军队相接的边缘,便是这阵势最为薄弱的方位。但是,倘若将兵力集突破其缝隙,边上兵士便能就近支援。如此,欲要突围,则艰难异常。叶明正皱眉思索间,局势已然发生转变。在敌军车轮战的猛烈攻势下,拓跋焘的军队,显然已到了所能支撑的极限,伤亡开始增多起来。又过了一刻钟后,便折损两百余兵士。于间指挥的拓跋焘,将一切看在眼,不免眉头紧锁,却仍旧显得十分镇定。
叶明见状,蓦地想起前夕于那狼山上所见的鹫阵来。那鹫阵,正是以“人”字阵攻击。叶明想到此处,便向那八支军队衔接的八门看去,见主吉的“开门”“生门”与主平的“景门”之间,遥相呼应,恰好排布在“人”字的个端点之上。眼见敌军愈来愈近,叶明下定决心,拍了下拓跋焘的肩膀,沉声道:“集兵力,作‘人’字,攻它‘开门’‘生门’‘景门’!”拓跋焘闻言,一怔道:“什么?”叶明见他于奇门之术懵然不知,便将这个方位一一点出,指给他看。
拓跋焘一看,皱眉思索片刻,旋即一声令下,全军变作人字。前排五人横列,径直冲向那巽位与艮位间的“生门”、乾位与坎位间的“开门”、坤位与离位之间的“景门”。“人”字阵型一出,军呈犄角之势,顷刻间便又是一阵冲杀。拓跋焘的禁军,本来便是精锐的精锐,众兵士前后相携,攻击的又是敌方最薄弱的位置,一下子便占了上风。
其实照理说来,如此兵力悬殊,即便是看透了敌方阵势,也只不过多获得片刻的喘息罢了。但若在双方僵持之际,弱势的一方若是有了优势,哪怕是一点的优势,就会给兵士带来莫大的信心。而先前占尽优势的一方,若是突然受阻,哪怕是一点的阻力,兵士便极易受挫。
此刻,事态正是这样。拓跋焘身边的,皆是拓跋氏的族子弟,本就团结一心。此刻,由方才的劣势突然转为优势,自然个个奋勇杀敌,战不旋踵。此刻,他们对作为统率的拓跋焘更是充满了信心。拓跋焘一见战况扭转,拔剑疾呼,目眦尽裂。一时间,敌军兵士已然节节败退,竟隐隐有了退却之意。加之贺拔熊在外围的反复冲杀,一时间战况扭转。那执双旗之人,已然忙得焦头烂额,却仍抵不住步兵如潮水般的退却。
方适时,又闻得一阵马嘶,那业已退却的骑兵复又冲杀回来。此时,冷风渐起,已然渐渐有了夜色。但叶明仍旧可以看出,匹匹犍马耳,皆塞了一团白色物事。此举,显是以此防备群马受惊。步兵对骑兵,其劣势瞬间便显现出来,任凭贺拔熊在阵疯狂厮杀,但敌兵毕竟太多。众骑兵并行而至,并无阵势可言,似欲以马力将众人踩踏而死。骑兵势大,复又逼得拓跋焘的禁军将士节节后退。
生死危急时刻,叶明已然纵跃而起,欲进阵冲杀。此时,平城方向,却蓦地响起阵号声,这号声过后,便意味着平城的宿卫军即将赶到。拓跋焘闻到这号声,心下一喜,向众兵士喊了几句鲜卑话。与此同时,西北后方,蓦地响起阵响亮的锣声。锣声一响,敌兵旋即止住进攻,调转马头。只留一支骑兵殿后,渐渐向西北漠遁去。
与此同时,那悠扬的《清心咒》便也隔空传来。贺拔熊闻声,旋即住了,将铁槊远远抛开。他冲杀半日,已然疲累不堪,一阵困倦之下,便即伏在那板车边,呼呼大睡起来。此时,拓跋焘长出了口气,指挥众兵士们救助伤员,各自歇息。待一切安排妥当,拓跋焘慢慢退回叶明身畔,只看了叶明一眼,张了张嘴,欲要说些什么,却又昏厥了过去。
拓跋焘本来仅十余岁年纪,却硬是承受了与他年纪极不相符的重担。今日情势危之际,他尚未自丧父之痛恢复,甫一自昏迷醒来,便有条不紊的安排好一切,且将不能与自己同生共死的官员铲除掉。其间行动,似毫不失君主威严。其临危不乱的形象,便使得下鲜卑兵,更加信任于他。其后的战斗,不管形势如何危急,始终保持着铁血和冷静。然而,他毕竟尚且年幼,这一切,已然将他的精力耗尽,待脱离困境,遂再度昏厥过去。
边上诸臣见状,便又顿足哭号,山呼陛下。叶明将今日之一切看在眼,心下竟蓦地生出些凄凉的感触。他缓缓走将上前,按在其脉门上,便又给他输了些真气。良久,拓跋焘长出了一口气,幽幽转醒过来。他甫一睁开眼睛,便旋即坐将起身,双目放光,向叶明道:“你,你叫什么名字?!今日立了大功,朕重重有赏!以后,便留在朕身边罢!”叶明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向西行去。
拓跋焘见叶明欲走,便站起身来,向叶明道:“壮士!你到底是何人?!你既懂得破阵之术,倘若肯留下来辅佐朕,你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叶明缓缓回头,又向拓跋焘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去。拓跋焘见状,皱眉道:“我鲜卑人恩怨必报,你一日内多次出相救,便须得留下个名姓,朕日后见你亲戚眷属,必当眷顾!”叶明微微一怔,缓缓回首,一字一顿的道:“那陛下,可要记好了,我的名姓唤作——汉人。”说罢,叶明叹了口气,转回身去,伴着那冬夜的冷风与无尽冷清的星光,紧紧的裹了裹假钟,大步流星的向西走去。
拓跋焘望着叶明缓缓离去的背影,将眉头深深皱起。良久,他长出了一口气,抬头望着天上暗淡的星光出神。此时,边上一个汉官沉声道:“陛下,要不要老臣遣人,察访下这位大侠籍贯名姓?!”拓跋焘闻言,缓缓回首,看着那身后的汉人,喃喃道:“李爱卿,今日,你甚得朕心!”那人躬身施礼,便不再说话。良久,拓跋焘看着前方,背道:“名姓,便不必了!你遣人查访下他籍贯何处罢!”那人闻言,拱作揖,道:“是!”
又过了半刻钟功夫,天已然全黑了。那平城方向,一支大军浩浩荡荡疾驰而来。最前面,是个四十余岁的汉人。这人长袖宽裳,褒衣博带,俨然儒生模样。他一身黑衣,却骑了匹白马,正拼命打马上前。待行至拓跋焘身后百余丈处,他匆忙下马,踉踉跄跄的跑将上前,大呼道:“老臣救驾来迟,死罪,死罪!”此刻,拓跋焘背身站着,却仍是一副冷冷的模样,显是十分不悦。他闻得那人言语,将衣袖一挥,道:“崔爱卿,起来罢!”来人,正是先前拓跋焘命楼沁等人寻找的崔大人——崔浩。
崔浩缓缓起身,走到拓跋焘身后,沉声道:“陛下,平城那边,老臣已然安排妥当了!”拓跋焘闻言,微微转过身,换了副笑脸,道:“崔爱卿,先皇与朕,当真没有看错你!”崔浩闻言,正色道:“这些,都是老臣应该做的。”拓跋焘闻言,深吸一口气,道:“朕听闻崔爱卿,在原甚有声名,不知爱卿,能否替朕寻一个人来?!”
崔浩闻言,不禁一怔,沉声道:“老臣乌雀之名,不值一提!只不知,陛下所寻何人?”拓跋焘沉吟片刻,幽幽的道:“那人,唤作叶明,朕已遣李爱卿去查他底细。两位爱卿,若是能寻得他,并教他为朕所用,当不失公侯之位啊!”崔浩闻言,竟似猛地一震,定了定神,缓缓道:“陛下吩咐,老臣自当尽力便是!”
拓跋焘扫视群臣一眼,便又背过身去,看着叶明离去的方向,皱眉沉思。良久,拓跋焘方才回过身来,朗声道:“回宫!”话音未落,便已然迈开步子,向平城方向行去。身后远处,夜风烈烈,正带来阵阵狼嗥。
叶明一路向西,待回到狼山时,已然到了第八日上。越是靠近狼山,一股不祥的预感,便在叶明的心底蔓延开来。待他到得山顶时,萧琳便已然没了踪影。叶明虽心柔肠千转,但毕竟已然有了些准备。他于自己住处及萧琳房间,四处搜寻,便是丝毫不见书信等物。反倒是自己房间悬挂的萧琳的短剑,已然消失不见。叶明遍搜不见之际,皱眉倒在榻上,忽见榻顶帐上已然被绣上四字:“四月,建康。”叶明见了这极不娴熟的女红,旋即一扫心阴霾,禁不住哈哈一笑,喃喃道:“这针法,便似是剑法一般,无论如何,是作不得伪的。”
叶明躺在榻上,正思索着前几日所见贺拔熊的招式,想着如何将自己功法改进之际,忽闻得门外传来了阵阵敲门声。叶明闻声抬头,道:“门没关,请进来罢!”话音未落,一个灰影便闪入了房。叶明定睛一看,正是卫奴。此刻,卫奴眉心紧皱,看着心情尚好的叶明,似是极为疑惑不解。叶明见状,向卫奴一笑,道:“我说卫老爷子,是何人招惹你了?!你怎的,怎的这般哭丧着脸?!”卫奴闻言,叹了口气,道:“萧丫头走了,你知道罢?!”
叶明闻言,收敛笑容,道:“知道!”卫奴又看了叶明几眼,似是极不相信的道:“萧丫头走了,你便一点也不急?!不想知道她去了何处?”叶明道:“着急!想知道!”却仍是横躺榻上,一动不动。卫奴见状,将封书信模样的东西丢到他身上,道:“萧丫头留给你的!”叶明将其拆开,见其上写了四个字:“五月,建康。”那个“四”字,却已然不知教谁全然涂改掉了,重新写了个“五”字。然而,改后的字,却并非萧琳笔迹。
卫奴见叶明看完,将灰布袍略微敞开些,道:“这屋,真是太热了!”叶明觉他话有异,便即抬眼一看。但见卫奴袍下衣上,绣了四个字:“四月,建康。”卫奴说话之际,不住朝叶明使眼色。叶明看了那衣裳刺绣,直如帐上一般,便知是萧琳所为了。他再想到那已然被涂改掉的书信,心下知道,自己必然该当于四月间赶赴建康了。
叶明皱了皱眉,抬眼向卫奴道:“卫老爷子,你还有什么事吗?!”卫奴闻言,缓缓道:“祖上吩咐,若你回来,便教你先与他闭关修炼月,莫管它事。”叶明皱眉,答应一声。那卫奴见状,继续道:“小子,你稍坐准备,我晚间便带你过去!”说罢,一阵风般闪了出去,顺势将房门带上。
叶明仍旧躺在榻上,双目瞪着帐顶四字,喃喃道:“什么人,如此大的势力?便连这卫氏城,也轻易来得?卫家代管的书信,却也能随意涂改?!琳儿,看来,这次你的祸事,当真不小啊……”叶明轻声叹了口气,便随即闭上双目,凝心静气。他暗暗下定决心,这个月间,必须将自己的修为,提升到更高的境界。因为他知道,这次江南之行,决计不会轻松。
叶明知道,此刻的他,必然要像这荒漠的狼一般,若要将所有的谜题揭开,他必须要等。当晚,叶明便正式与卫老鬼闭了关。临近关门之处,叶明心澄明,缓缓回首张望。卫氏城上,天高星稀,北风烈烈;平台上的狼群,正伴着风雪之声,发出阵阵长嗥。悠远、肃穆,犹似满怀心事一般。
正是:
蓬蒿掩映凝霜落,莫道冬来万物非。
遍地绮妍人聚处,含冰卧雪待春雷。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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