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个夜晚就如此过去了,下半夜愈加冰凉,水露凝结,寒气都从地底冒了出来,远处闪起了一束灯光,很奇怪的光,没有一闪一闪,而是直条条的切割开着黑漆漆的夜空。
“那是什么呢?怎么亮?”
“是哦,还直射出来,好亮。”
“看着好像是qì chē的灯光。”
“难道还是那些猎人吗?他们还没有走呢?”
“应该是吧!”
“那我们去把伙伴们叫醒吧”
“看样子应该不用,距离还怎么远,如果他们想来抓我们,也是偷偷的摸过来,不可能开着怎么亮的灯。”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那他们准备干吗呢?”
“不知道,可能收拾东西回家吧,谁知道呢。”
“回家!”若菲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又惆怅起来。
“是哦,回家!回家就是他们要走出森林,我们跟着他们就可以啦!”
“对啊,我们跟着他们就能走出去了,卡其太聪明了。”
“不要把,那太危险,和猎人跳舞,不小心就死在猎人枪下。”
“跳舞?你还真会形容,与其在边上看别人跳舞,还不如下场好好体验下,总比在这里瞎待着好吧。”有些事情还是要去做,需要马不停蹄的去做,才没有时间想太多,才会收起那些自怜自艾和多愁善感。
不等卡其思考,若菲就站起来走开,不要遗失希望,哪怕那是偶尔闪亮天空的一朵烟火。
“你等等我,我又没说不去。”
黎明前的夜封锁了渴望光明的眼睛,一片漆黑冷,但希望之火在心中熊熊燃烧,所有的黑不再是黑,所有的冷不再是冷,困难可以如黑夜笼罩你的身体,却无法掩盖你的生命,生命之光燃烧会让你自带光环。他们在黑暗中疾行,远处的灯光就是他们的方向,偶尔被树林挡住了光亮,有些东西平时就没有什么意义,当你需要的时候那就是最大的意义,一如这灯光,若菲以前不知道见过多少,那么不起眼,甚至招人厌,可现在却如一根生命线拉住了她,意义,什么叫意义,那只是对你内心需要的升华。
静夜不待人思,就怕机会空空而逝,回家的渴望填满若菲的心扉,那是一条埋在心里的导火索,需要希望来点燃,一旦点燃就呲呲地闪起来,她不害怕孤独,但还没有学会承受孤寂,有几个人乐意承受呢?就如她不害怕这天空的黑,但如果这天空一直这样黑,她怎么受得了呢。还在昨天长老已经带他们转了一圈,大体的路他们还是知道个七七八八,不到多久他们已经来到了灯光的旁边,果然是猎人的车,那是一辆小型卡车,灯光下身影婆娑,猎人们走来走去,搬东西的,拆支架的,盘整财物,好不热闹,看样子他们真的是在准备离开这里。
“卡其,你没有猜错,他们真的是要走了。”
“他们是要走了,也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
“管他们要去哪里,最后还是要回家的,人是最恋家的动物。”
“好吧。”卡其知道说什么也没有用,对于一块热情如火的心,泼冷水都让你于心不忍。
他们躲在树丛后面,默默的看着猎人们忙碌的身影,此刻他们反而希望猎人们神通广大起来,尽快把东西收拾好。很快,qì chē发动的声音震动了整个山谷,这是一种宣告,不知道这是到来的宣告还是离开前的最后一次惊吓,原本静寂的山谷立马有了响动。
“走喽!爷爷这次先放过你们,等你们长肥了,再回来收拾你们”车内有个人喊道,接下便是嘹亮的音乐声。动物们已经都从睡梦中醒来,目送着可恶的猎手远去,心里有成千上万的诅咒迸发而出。有两道黑影从树林里闪出,远远的跟在车辆后面,长老沸莱也看到,他在心里直摇头:“想不到还有人主动去送死的。”
山路本就崎岖,或者说这本来就没有路,高高低低,枝条盘错,让小卡车看起来就像在蹦极舞蹈,这样的路自然是开不了多快,卡其和若菲在后面远远的跟着。若菲在心里默默念叨:“回家回家,你们给我回家,让我也能回家。”
“他们怎么那么笨呢,有车还开怎么慢!”
“他们再开快,我们就追不上啦。”
思乡情更切,一路赶路都忘记了路上的危险了,看着卡车一路晃荡,若菲都为它着急。情绪就是怎么奇怪,你害怕它,你又离不开它,你想和它好好相处吧,有时而因这个事情的需要把它拉近,又因那个事情的需要把它踢远,你不知道是它摆弄着你,还是你摆弄着它。就在若菲为卡车着急的时候,卡车仿佛听到了若菲的心声,也跑快了起来。
“怎么还真跑起来了,快要追不上啦,”原来这边的地势平坦没有那些磕磕绊绊,速度自然就起来了。
“你到底是要它跑的快点呢?还是慢点呢?”
“别废话,我当然想让它和我跑的一样啦!”
“哈哈,这卡车要能听到你说的,它应该停下来,让你坐上去了,那就刚刚好。”
“是哦,要是能坐上车,那他们还跑个屁啊,屁颠屁颠地躺在哪里多爽。”
“你还想的真美哦!”
卡车在树林穿行,卷起的泥土混着大自然的芬芳,一点一点浸润着空气,四散弥漫开,不过再好文字描写也抵不过卡其和若菲吃灰的事实,他们跟着后面,越拉越多,距离越来越大,当兴奋过后就是疲倦,疲倦过后就是力不从心,他们不知道他们这样的力不从心可不是简单的自己能力不足,而是铁与肉的差别,汽油和鲜血的差别,可不过什么差别,距离还是在拉大,这会也没有什么办法,那也只能咬紧牙根,尽量不要被拉的太远,现在若菲在心理咒骂自己好几遍,自己就是一个傻瓜,一个只能追卡车的傻瓜,一个可能连卡车也追不上的傻瓜。
他们已经气喘吁吁,卡车越来越远,连灰都吃不上了,再转过前面的山头可能就要消失了。卡其和若菲心有点慌了,即使是卡其原本也不太在意回去这个事情,现在也焦虑,当卡其努力过,还是没有得到什么,现在还要失去,真心让人沮丧,这也激起了卡其更大的斗志,这个山头长老带他们来过,山的那边有条路,另一边就是悬崖了,他们真的要感谢长老,谁也不知道昨天的一件小事今天就能用上了,这xìng yùn来的有点偶然。
“我们跑到山头,从山头跳到车上,要不真的来不及了。”此刻还有一点念想,哪怕丝毫希望也要抓住,卡其他们一鼓作气爬山了山腰,从上往下看,黑漆漆一片,也看不见路还是悬崖,他只是记得是这样,现在已经这样了,记得也是做,不记得也是要做,这边算是比较好的线路了,猎人想必是要走这里的,就赌一把吧,他们在边上静悄悄等着,他们已经做出了选择,接下来只能等着上帝的判决了。
很快,不远处灯光闪了出来,他们还是有点害怕的,这黑布隆冬,任何意外都可能发生,卡其知道这里有千百种意外,几十种选择,当卡车开到面前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变的简单,跳还是不跳,发生意外还是没有意外,现在哪里来得及思考,眼睛一闭纵身一跳,所有的选择都不是选择,所有的选择现在只有结果。xìng yùn女神总会眷顾勇敢者,卡其顺利地跳到了上面,而若菲就没有那么走运,将将挂在车身,还好抓住了车的边缘,还好道路颠簸再加上音乐声很大,猎人们并没有发现。卡其将她拉了上来。不过在车上真的很不稳当,晃晃荡荡,上蹿下跳,颠簸得厉害,如果一直站在上面,早晚会被甩下来,所以最好的选择还是到车厢里面去。卡其观察了,这卡车后面的锁并没有锁好,应该挺好打开的,他从上面下来,尝试了几下很快就把锁打开了。
卡其从上面下来,当他转入车厢的时候,他惊呆了,他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这样的震撼,这样的意想不到,原来车厢内对着大半箱的动物的尸体,像叠罗汉一般一层一层,一动也不动,车厢还留着鲜血,随着车辆晃动,血液也流动起来,甚至能听到滴答的滴血声,一股腥味直冲鼻孔,现在的卡其也算是经历过残酷了,不过这样的恶心还是让他目瞪口呆,卡其原想动物肯定是有的,不过没有想过怎么多,想不到猎人们如此暴力,有些动物流着血,哀伤的眼神仿佛还闪着泪光,有些动物身上的子弹、dāo jù和针具都还没拔下来,诉说着猎人们的罪恶。当卡其打开门时,若菲就感觉到了这股恶心的味道,她也猜到了,生命原来可以这样无助,当她翻进车里的时候,还是震惊了,眼睛都湿润,怜我身者心可哀,虽然和这些朋友互不相识,但悲伤之情还是翻滚起来。
她走了过去,把他们身上的dāo jù和针具一一拔了下来,随dāo jù飞出的血溅到了她的脸色,一颗善良的心在鲜血的映衬下更为纯真,想想还要在这车上呆过一段时间,真的害怕眼泪会在这里流光。就在若菲神不守舍的时候,一个轻微的shēn yín声传进了她的耳朵。她在尸体上翻找起来,原来是一只被射中**的野狗。
看那野狗皮毛光亮,身材矫健,黑、白、黄三种颜色斑驳交替,天然神秘,那野狗看着若菲,心里一怔,感觉如此熟悉,
如此舒服,带着泪花又见可怜,一种很甜很温柔的感觉,娇美中带着一点小傲气,这种感觉很亲切。
“你看,还有活的。”惊喜的声音带着清脆的兴奋,她没有注意到那野狗正直勾勾看着她,若菲把所有的针头都拔去,在那里一边祈祷一边焦虑地等着,这种不确定的收获真的很令人兴奋。陆续有动物醒过来,虽然是醒过来了,还是绵软无力。
这本是一件好事,可卡其又焦虑了,原本计划只是回去,想不到车厢居然有怎么生灵,都说眼不见为净,但这个事情就这样让他碰到了,总不能让他们留着送死,原本一路回到家里,路上的麻烦事最好一件也不要有。虽说无奈,但也没有办法了,有时候卡其以为自己已经长大,已经很了解自己的,但总有那么一些时候让他自己觉得他只是认识自己,而不是了解自己,反正也没有什么主意,就先把其他动物哄下车,自己在和卡车一起跑了就算了。
“我是沸莱长老派过来救大家的,大家只是中了**,看看这些尸体,大家已经很走运了,都是好运最长久,我们一定能够再一次逃脱的。”卡其压低了声音介绍起来,“大家一定团结一致,听从指挥,我们这个才叫做坐同一条船的人,不,是做同一辆车”
“什么是船,什么是车。”角落了传来一句
“这是哪里来的逗逼,难道是来缓解一下气氛的吗?”卡其的心里咒骂,“就是,就是逃离这里是我们共同的目标,就这个意思。”
大家逐渐缓过神来,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怎么逃离这里。第一种方案就是大家从飞驰的车上跳下去,这个倒是简单,但是也没有把握谁能够活命,这个太危险了;第二种方案则是让车停下来,我们再一起冲出去,这个方案的关键在于怎么让车辆停下来。大家都是劫后余生,都不想再去冒险,那只能选择第二种方案,车厢里所有的大脑都飞快的转动起来,他们必须比车轮还要快。
“我有个办法停下来,我和若菲待会上去,你们在这里等着,只要车一停下来,你们马上冲出去,能跑多快跑多快,尽量往草丛里跑”说着,卡其转身对若菲说,“我们需要一些血,待会一起提上去。”血,那红艳艳的且泛着恶心的味道,虽说车厢底下流着不少,但收集起来还是挺困难的,卡其打起了那些尸体的主意,侮辱尸身让人心里不好受,为了怎么多生灵继续活下去那也无可奈何,手起刀落,血很快就收集完了。
他们又一次爬上了车顶,小心翼翼的来到车头,这里可光滑而且摇晃得厉害,他们猛地把鲜血洒到了驾驶室前面挡风玻璃上面,瞬间一片血光笼罩在车体前面,只听到“吱——嘎吱——吱——嘎吱——”卡车紧张的整个抖动起来,好像整个车都要向前翻了,这急刹车造成的巨大惯性让卡其和若菲也控制不住身体,两个人像两个肉球一般从车顶抛了出来,掉在了卡车前面,万幸的是卡车及时刹住了,要不他们就成了车下亡魂了,巨大的惯性让他们掉下来以后又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这个真的把他们吓坏了,卡其自己都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原本的计划是这样的,他们把血挡住开车人视线,当车停下来,车厢里的动物冲出来,在后面吸引了猎人们的注意,他们就从车顶上下来从前面逃脱,然后在前方等着机会在上车。卡其的算盘可是打得叮当响,想不到自己摔了下来,啪啪响,这次恐怕真的要死惨了。
猎人们惊恐地呆在车上,看着满玻璃的血,又从车顶上飞下两个血绒绒的肉球,真是又惊又怕,不过马上缓过神来,从车上跳下来,此时卡其和若菲已经顾不得摔在地上的疼痛,使出全身的劲力飞奔起来,这样的生死时速总是让人心惊肉跳,什么疼痛都不痛了,猎人甚是奇怪,那两个血球是什么东西,他们脑袋闪过无数的动物好像真的没有见过,就在他们发蒙的时候,后面的车门冲开了,大伙从车厢冲下来,四散奔逃,气急败坏的猎人们操起了liè qiāng从后面追了上来,“砰砰。。。。”枪声再一次划破了山野的静寂,还好大家早有心里准备,从忐忑到兴奋,这种感觉只有等待解脱、等待幸福的人才懂得,他们从一下车就冲进了灌木丛,那是他们的自由之地,每个树丛都是他们的保障再加上夜色茫茫,猎人们根本无从下手。
“别追啦,追也追不到了,我们去宰了前面那两个家伙,他妈的,老子白跑了这一趟,老子剥了他的皮,吃了他的肉。”一个领头模样的人叫道,大家沮丧的回到了车上。
卡其和若菲早已逃之惶惶,特别是卡其,这可是和自己写的剧本不一样啊,自己怎么快就暴露啦,他哭的心都有了,闯下了怎么大祸,如果不早点逃脱,仇家很快就追上来,果然他听到了qì chē启动的声音。
而这一切若菲可不知道,她想不到卡其怎么勇敢,牺牲了他自己来保护大家,心中的敬佩油然而生,虽然身处险境,倒也不是惊慌,能和自己心中的大英雄同生共死那大概是每个花痴梦里的故事吧,这样的场景在若菲的梦里出现过好几回,只是她布置了场景,想好了情节,她是女主角,却没有想到男主角会是卡其,很是奇怪,真的从来没有想过男主角会是他,大概梦境投射到现实总是有点偏差的吧。这可不是做白日梦的时候,若菲在摔下车的时候扭了一下,关节隐隐约约的疼,逃命的时刻谁在乎疼呢。
猎人们的车已经跟上来了,卡其他们身上的血在经过的地方都留下了印迹,到处是他们的行踪,猎人们顺着血迹直冲上来,这卡车如同一条愤怒的暴龙,张着血盆大口冲将过来,要把卡其和若菲吞了下去。像若菲这血肉之躯哪里抵得过卡车的求追猛打,仿佛顷刻间就要碾碎成齑粉,若菲是不幸的,她用自己的性命去拯救了一群朋友,而这些朋友她却一个都不认识,若菲是xìng yùn的,她终于在现实中回到了重现过千百合的梦境,虽然还是总觉得缺少点什么,所有故事都是要有美梦,没有了美梦那故事的悲伤如何才能隐藏呢。
“若菲你往那边跑,我们分开跑,我来引开他们,你快跑。”卡其喊道,他们分开两处。
“你以为你们跑的掉,再跑多远,再多分开几条道,也要把你们抓住。”猎人头领叫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