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里,数日后的清晨。
李二正端着一碗白粥,脸上的表情极为的难看。
眼前的依香哭哭闹闹,喂得几口白粥全都给吐了出来。还有前一刻束好的头发,又被她弄散了。
这几天把他折磨的手忙脚乱,身心俱疲。
而且依香半夜也是时常睡不好,不是做恶梦就是突然的癫狂叫声,每次惊醒后都要他守护的一整晚。
李二自身还好,每次困乏了,练功打坐一会,就变得精神抖擞的。可是长此以往,依香弱泱泱的身体怎么受的了啊。
他担心着,心力交瘁。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总的想个法子!”他沉吟片刻,依香这样的状况必须请大夫给她治病。
书院里没有大夫,附近镇上的大夫医术想必也不过尔尔,若是想给她医治,还得送她去叶城看看。
李二目光看向依香,她正在床上玩着自己的衣角,披头散发的,嘴角脸上脏兮兮的。
依香没有和她提及家里的事,他也不知道依香家住何方,自然也无法联系其爹娘了。
他连忙走上前去,拿出刚洗过还是湿润的手帕,为她擦拭脸上的脏污,不知道为何依香这次突然变得极为的配合。
抬着头,冲李二一笑。笑容里阳光灿烂,他也是回应着笑容,笑得像个二百五。
草草的整理好行装,准确的说没啥要整理的。
他没啥家当,带上那两本秘笈和全部的银票,就离开了茅屋,离开了山林,前往叶城了。
走在驿道上,李二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通往山羊镇家的路,另一条是前往完全陌生只听人说过的叶城。
他考虑一会,选择了后者。他本想着,是不是回家一趟和爹娘说一说,问问他们的意见。
可是依着娘的性子,要是看到依香的模样,恐怕是让自己撒手别管了。
他知道爹娘的脾性,他们从小穷怕了,脑子里全是一些生活很现实的东西。
李二并没有瞧不起爹娘的意思,反倒是觉得生活就是这样的,可他又觉得即使如此,也至少不能让生活改变自己。
生活是什么样子,他从小就明白,能做到的就是坚持自己吧。
从小到大,都是李二的爹娘安排他的生活,他不用考虑太多,从乡塾,县学到后来的书院,没有做过一次自己的选择。
而今天,他选择了。
他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也许不久后书院就发现孙东被人杀了,自己被官府通缉了。
也许依香的病一辈子也治不好,自己得照顾她一辈子,让她安顿幸福快乐。
今天,他像个大人一样选择了。选择自己的路,今后的生活自己负责,今后的路自己走。
初冬,蜿蜒曲折的驿道上来往的马车少了许多,这条路上较为偏僻,寻常的商人都会走另外一条官道,也许只有儒生书院放学开学才会热闹一阵。
李二苦笑着,连个顺风车也没得搭。走了一段路,依香的脚就疼了起来。
他背上依香,一脚深一脚浅的走着,自从达到了啸虎功第一层,体力明显的提升了不少,如此还不算很累。
他目光在这条驿道上延伸着,一直弯弯绕绕的看不到尽头。
四周都是层层叠叠的大山,路边一排排茂盛蔽日的枫树,枝叶因为到了秋末冬初,渐渐的红了叶子飘落下来,铺满一地的红花。
依香见此,手舞足蹈的唱起了歌谣。
“秋天的风,吹动着飘零的枯叶,那山林里的哭泣声,你还在悲伤啊!”
“冬天的雪,点缀着青色的墓碑,那大山另一边的你,还没忘记她啊?”
“我是一个要很开心很开心的人啊……”
叶城,贺州的主城,在贺州十六城中面积排行第九,但论富庶的话,叶城那可是首排第一,其他城池拍马也赶不上。
它位于秦坦国西北部,崇山峻岭,盛产矿石珠宝,再加上叶城西部不远处,就是有名的妖兽森林,时常有人不要命的来此猎杀伏击珍奇野兽,以至于叶城的经济发展水涨船高。
李二大哥李一,在叶城金薄药商分行身居要职,好像是当个账房先生。这也是他冒着风险前往叶城唯一的依靠。
已经走了大半天了,李二是又累又渴,依香早就哭闹着肚子饿了。
在一棵路边大枫树下停了下来,两人靠着树依偎在一起休息。
从包裹里拿出干粮,喂给依香吃。
她像个孩子一样,顽皮着每一口都要李二哄着。有时候吃下了一口嫌苦连忙吐了出来,李二又得重新喂她。
饭毕,李二手里握着地图,眼睛瞄向四周,依靠地形来辩识自己的方位,估测着自己走到哪里了,还有多久走出大山到达叶城。
可是徒劳无功,四周驿道上完全一样,附近也没有路标,根本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只是肯定的知道沿着这条路能到叶城。
正在李二想着,突然的目光一转,在自己后方远处的驿道口中,一列长长的马车队慢慢出现在目光之中。
李二心中暗喜,心想这会有顺风车了。
贾商,姓贾名商,是来往于叶城和阳城的布料商人,虽说产业不大,多少年末还能留有剩余,小日子也过的轻快悠闲。
他身子矮小肥胖,可与他的老婆完全不相称,她老婆可是在叶城数十万女子当中也能算得上有些姿色,这一度让他颇为得意。
娶妻之后,生下一子竟天生有疾,令他的生活一下子跌入了黑暗之中,让他必须卯足了劲挣钱给麟儿养病。
这次他又押运了一大批的布料,想着这一次运到叶城可赚个不少的医药费。
他坐在马车里,眯着眼睛。身旁的娘子,在一旁捏腰捶背,眼看就要到了叶城,不禁让他松了一口气。
“官人,麟儿的病真的无法治愈吗?”这贾商的娘子凑到面前一脸忧郁说道。
“华神医说,麟儿的病当今天下实属罕见,世间无人可医,世间无药可救。”
贾商睁开眼睛看向自己的娘子,喉结动了动阴沉着脸说道。
贾商的娘子听罢,双手捂着脸,眼角一串泪水溢了出来。贾商把她揽在怀中,神情悲苦。
“东家,不好了,你看前面有两个人挡住了我们的去路!”一个年轻的小斯惊慌着跑过来。冲着马车里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