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懂。”方黎一脸木然。
“就是说因为你父母结合才有了你,但是如果你父母没有结合,那就不会有你。但是会有另外两个全新的人,他们跟你没有关系,但是因为你的不存在,他们才会存在。这就是投影的原理。”闵公难得的说话也玩了一手学术派的风格。不过对他们而言,古代还是现代这种时间线上的问题本身就是没有意义的。
“那中阴界又是什么?”方黎再问。
闵公很是无奈,但是不帮这个凡人搞清楚状况,自己就没办法摸清方黎肉身穿越的原由。活人来到中阴界,这可是一不小心会导致中阴界崩溃的大事。
“中阴界是生人死后暂留之地,时间的流速是人间界的七分之一。死去的亡魂要在中阴界度过人间界七日的时间,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头七’。但是因为中阴界的法则很脆弱,你带着肉身越界而来直接让中阴界的时间和人间同调了,因为在中阴界里,目前只有之前的你是属于实体存在,所以整个规则都因为你混乱了。”闵公循循善诱,“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是谁送你进来的?”
“可我真不知道。”方黎也是爱莫能助,于是只得把自己如何受韩侯所托探查韩城禁制的事情始末一一道来。闵公闻言神色一凛,虽然从方黎的描述中依旧推测不出那位为方黎护持肉身的大能身份,但是方黎这样一个特殊的人在一个特殊的时间出现在了特殊的地点,这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
“所以请问尊者能否告知人间界韩城的封禁究竟是因何而起,该如何破解?”既然误会已经解开,方黎自然也不介意在面对这位神仙中人时多上几分敬畏。殊不知此时的他在闵公尊者的眼中就仿佛一个烫手的山芋。“这韩城周围所布下的大阵,乃是牵涉到阐截两教的大道之争,我佛教当时还未创立,此时不便插手过问。你如今也只是无辜受累,本尊也不追究你扰乱中阴界一事,就以佛力为你修复你肉身的创伤,随后送你还阳吧!”
闵公主意打定,当下便不再多言。手一招,原本地上躺着的方黎肉身便漂浮了起来。一圈淡淡的金光包裹在其周围,似乎不只修复了创伤,连肉身素质也得到了些许强化。可是方黎此时却完全没有心思去为了这些事情去感到开心。他更讶异于这些仙佛之流对生命的漠视,数十万的人命,在他们眼中居然只不过是一场门户之见的饶头。“出家人慈悲为怀,你们如此罔故生灵涂炭,与屠夫何异!”方黎怒斥。但是对于闵公这等修成正果的高人而言,修复个凡人肉身需要多少时间?只片刻功夫,那金光便已经暗淡敛去。闵公此时听闻方黎如此大放厥词,羞怒之下,叱道:“放肆了!”袍袖一挥,那肉身径直朝方黎撞了过来。
方黎只觉如同一个千斤巨锤朝自己砸来,剧痛之下,眼前一黑,待到再睁眼,已是又回到了那枯井底部。只觉头昏欲吐,完全无法正常思考。
另一边,闵公方才将方黎送走,半空之中,忽的有梵唱响起,一座金色莲台显现。一人结跏趺坐其上,右手持锡杖,左手持如意宝珠,身披七宝袈裟。脑后有光华散出,一眼望去,圆融智慧之意尽显。闵公见到这僧人到来,单掌一礼道:“见过菩萨。”
地藏目现悲悯之意,未见其嘴唇动作,空气中回荡起了一个坚忍沉郁的声音:“此事已不再止于阐截大道之争,人道气息流散,佛门信仰有亏。速觅此人,助之破局。”这边闵公听闻,脸色顿时变得尴尬万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人在下刚刚送去还阳了。”地藏依旧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事实上若是不相熟的或者会认为眼前之人是一尊塑像。但是闵公却万分的笃定,从那身上缭绕的庞大愿力就可以直接断定,眼前绝对就是地藏菩萨本尊降临!半晌,空气中再次响起地藏的声音。这次只有一个字:“觅!”随后一道金色绢帛浮现而出,闵公伸手接住,道了一声:“谨遵菩萨法旨。”旋即眼前的地藏形象连同座下的金色莲台一同渐渐淡去。
闵公依旧站在那块深褐色的大石头上,这是作为镇守黄泉入口的人掌控情况最好的位置。但是闵公现在完全没有心情去看顾那奔腾而过的黄泉。他发誓,在地藏菩萨消失前,他看到了菩萨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绝对是故意的,明明可以早一点到。”闵公内心暗暗吐槽,但是既然降下了法旨,那就绝然不是小事,自己还需快点把那小子找回来。
方黎在井底被严重的眩晕折磨了半晌,好容易慢慢恢复过来。他还没来得及好好地理清一下眼前的思路,就感觉后颈仿佛被人敲了一记闷棍,依稀间似乎有一角青灰色的一角从方黎的视线边缘掠过。眼前的景物再变,身下的黄土变成了深褐色的坚硬岩石。更下方是奔腾而过的浊huáng sè河流,方黎都不用想就知道——自己又被拎回去了。
“本尊忽觉出家之人当以苍生为念,不可因门户之隔而袖手旁观。故而决意出手相助于你。”身后传来了那个让方黎听着就想打人的声音。
“所以就要在我背后敲闷棍是吧?”方黎这次连头都懒得回了。闵公恨啊,若是菩萨早来片刻,自己也不至于落得这么一个被动的局面。话说区区一个凡人,自己竟然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还真是憋屈啊!闵公拄着手杖,慢吞吞的踱到方黎身前,缓缓地说:“你说佛门要以慈悲为怀,你怎知何谓慈悲?若为救一人而亡十人,这算不算你口中的慈悲?我若是贸然插手此事,莫说我能不能救人于危难,若他们成功获救,这天下却卷入第二次封神之战的漩涡,是功是过?”
方黎换了个舒服些的坐姿,他是吃准了自己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使得眼前的神仙必须倚仗自己,所以也就没有了常人对仙佛的敬畏。但是方黎至少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此时抬头问道:“真的有这么严重?”
闵公一见事有转机,便赶忙加紧游说,说得更细致了:“你所说的这个禁制,是在商末封神之战之后所布下,乃是为了借韩城这天下龙脉的枢机交汇之地来镇压一位大能。然而本尊先前接到地藏菩萨法旨,言及这个阵法在借助龙脉枢机吸取人道气运,故而才决定不再袖手旁观。但本尊需要镇守黄泉入口,避免有冤魂厉鬼逃出,故而有一些事情需要你替我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