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洛杰开门进来一瞬间就扑进了和尚怀里,哆嗦道:“冻死哥了,哥快要结冰了。”</p>
和尚同情的拍拍他,安慰道:“你这货也二,都深秋了穿着件短袖就敢往外跑。”</p>
王洛杰眉毛都直哆嗦,把手里一大堆东西丢给和尚,不满道:“你这货有点良心没有!我大早上起来去给你们买早餐,还落一顿数落是吧。”</p>
龙观睡眼惺忪的从卧室出来,打着哈欠说道,语无伦次的说道:“什么玩意,东西这么吵。”</p>
和尚接过早餐走向厨房,对龙观说道:“叫他们都起来吧,吃早饭了。”</p>
吃完早饭王洛杰就回卧室倒在床上了,浑身上下裹的严丝合缝,任凭其他人怎么说就是不动弹。</p>
无奈之下李寒只得说道:“行了,大家该干嘛干嘛去吧,其他事情等下午再说。”</p>
恶灵和易水直接回了卧室,和尚叫住了李寒,说道:“我和你聊会。”</p>
他又瞪了一眼龙观,说道:“这事和你没关系啊!”</p>
龙观嘿嘿直笑,说道:“扯,咱兄弟还分什么你我,你的事就是我的事!”</p>
“那我现在困了,你代替我睡会去吧!”和尚白眼一翻,看着龙观。</p>
龙观站了起来,不满道:“你那点破事,我闭着眼都知道是什么。懒的理你了。”</p>
和尚等龙观进了王洛杰的卧室后,才皱着眉毛说道:“你应该知道我要说什么吧。”</p>
李寒点点头,嗯了一声:“大概能猜到。”</p>
他搔了搔后脑勺,想尽量表现得轻松一点,但是手却在发抖…</p>
“我很矛盾。”和尚头一次在人前露出痛苦纠结的表情,深深的叹气,无奈的摇头。</p>
“我不知道你们两个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李寒想了想,在脑子里搜刮了半天词汇,才说道,“我能看得出你放不开!”</p>
和尚不说话了,低头看着自己的手。</p>
“你们牵过手了?”李寒问道。</p>
和尚点头,继而苦笑:“有一次下雨,她拽住了我的手……”</p>
“你手心全是汗是吧!”李寒轻笑,没有丝毫负面含义。</p>
和尚苦笑。</p>
“我理解。”李寒笑的更苦涩,更迷离,“当初……”</p>
他突然摇头,自嘲道:“扯远了。放不下就别放吧!从在火车上认识小唐开始,我就知道她不是一个世俗的女孩子,这样的女生比我们这几个怪胎还要稀少!”</p>
和尚似乎有话要说,张口结舌了半晌,徒劳的摇头。他怎么能说出归梦的死有小唐间接的责任呢?那天要不是小唐叫他出去,或许归梦也不会死,要是他在街上拦住归梦,要是他接到了易水的diàn huà,要是……</p>
有太多太多本来不会发生的悲剧啊!他怎么能原谅自己?</p>
李寒怎么读不懂他眼中的自责和歉疚,血月每个人都甘愿为彼此牺牲,血月每个人又害怕彼此为自己牺牲!和尚的痛苦就在于归梦的死,他把一切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痛苦和悔恨折磨的他每日备受煎熬,他沉寂在自己建造的牢狱里难以自拔!</p>
李寒没有说话,他太了解和尚了。他知道不论自己说什么和尚都不能化解自己的心结,何止是他,哪怕是易水亲自对他说,结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除非归梦在活生生出现,只是……</p>
“所以你就不敢接受小唐吗?”李寒冷笑,他不知道和尚压抑了好久才鼓起勇气向他吐露心事,他不能解开和尚的心结,但最起码,他要让和尚和小唐重新走到一起!</p>
他们这些大男人做不到的事,他希望小唐能做到!</p>
李寒不等和尚说话,站了起来两手扼住和尚的肩膀,目眦欲裂的咆哮道:“又不能放下,又不敢接受?你就打算这样一辈子吗?”</p>
恶灵从卧室出来看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又进去了。</p>
和尚低下头,叹息声像迟暮的老人,多少离愁委屈心酸都被杂糅到一起,多少痛苦和隐忍支撑着他还没有倒下。</p>
李寒一下子坐倒,深深的叹了口气苦笑道:“对不起,我太情绪化了。”</p>
“我懂。”和尚说道,“我理解。”</p>
李寒一下子无话可说,揉乱头发,喃喃道:“我不想你重蹈覆辙。”</p>
“我知道。”和尚安静的说道,“有件事,我想和你说一下。”</p>
“嗯。”李寒倒在沙发上,有些虚脱。</p>
“我累了。”和尚很安静,安静的沉静,沉静的令人忽略。</p>
李寒身子抖了一下,叹道:“我以为第一个说这话的会是恶灵。”</p>
和尚好像有很多话要说,终究压缩成了一句:“你早该想到是我才对。”</p>
“第一个说这话的不是你。”李寒闭着眼,声音缥缈,“是我哥,你早该想到应该是他才对。”</p>
“我找不到动力。”和尚比李寒更缥缈,几乎shēn yín,几乎像烟,“最开始为了王洛杰,后来为了我们自己。可现在呢?”</p>
和尚叹气,又增三分悲凉:“我们每天训练,训练!为了什么?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去shā rén?我不知道……我很累。”</p>
李寒没说话。他想起来几年前那件密不透风的旧宅,那个被无数英雄大侠崇拜敬仰的人杰同样的话,他们究竟为了什么…</p>
和尚继续说道:“我不敢想象将来的日子会怎样,难道这样一辈子吗?我们和梦拓他们不一样,这原本就不是我们的世界,我们是人,不是机器啊!我不想让自己在脏了!洗不干净了!怎么办啊!”</p>
和尚声音颤抖,李寒从来没看见他这么激动过,和尚双手抱着脑袋,痛苦的哆嗦着,身子痉挛扭曲着。</p>
“我知道。”李寒声音沙哑,“是我把你拉进这个圈子的,我早该让血月解散的!血月已经完成了使命,在留下只会是我们所有人的枷锁!每个人都被它束缚,这不是我们要的自由!也不是血月!”</p>
李寒睁开眼,看着和尚,目光炯炯:“走吧!和尚,离开吧!去那个真正属于你的世界!为他们做个榜样!我知道,他们都累了,都渴望休息……这种受埋怨的事,只有你能承担了!”</p>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去。”和尚笑的很古怪,“我已经陷进来了。还能出去吗?”</p>
“会的!”李寒声音如此坚定,“所有人都有可能不可能,但你绝对会的!和尚,带着我们的期盼,走吧!”</p>
和尚站了起来,开始向门口走。</p>
李寒跟在他身后,安静的不说话。</p>
和尚开门踏了出去,背影萧瑟。</p>
李寒不说话。</p>
和尚突然转身抱住李寒痛哭!和尚哭的声音如此之大,上下数层楼的声控灯都亮了。</p>
恶灵,易水都走出卧室看着和尚,没人说话。</p>
李寒不说话,睁着眼睛不让眼泪留下来,咬着嘴唇鲜血淋漓!</p>
和尚哭的像个孩子,哀恸的哭声无情的撕扯着李寒的心!和尚哭够了,再没有说一句话转身下了楼。</p>
他没有回过一次头!脚步决绝没有半点犹豫!</p>
李寒站在原地不说话,眼中蓄满的泪始终没有决堤。</p>
回到客厅,李寒把自己摔在了沙发上,这才看到和尚没有拿shǒu jī。他真的是想以后都不在和他们联系了吗?李寒只觉得嘴里苦的让他恨不能呕吐!他知道现在的结果对和尚来说才是最好的,可他还是不敢相信和尚就这么走了……</p>
就这样离开了血月,不同于王洛杰,和尚不是去散心。是再也不会回来了!</p>
他们现在坚持的到底是什么?组织已经被推翻了,王洛杰的身份应该也万无一失了,为什么他们还要过这种日子?这种每天提心吊胆,你死我亡的生活,他们为了什么?</p>
为什么还要留在麒麟阁?李寒知道和尚在问自己,问自己为什么还要留下来,为什么?</p>
为什么?李寒扪心自问,是为了许艺菲吗?是为了梦拓吗?他们留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p>
现在呢?和尚已经走了,下一个会是谁?一直沉默的恶灵?最近更加冷漠的易水?还是王洛杰?还是龙观?</p>
为什么不能是他自己?他为什么要留下?</p>
李寒翕动着嘴唇,突然觉得好累。前所未有的累,身体和心灵的双倍摧残让他濒临崩溃!</p>
龙观坐到了他对面,一改平日直率冲动的姿态,慢声道:“我和你说件事。”</p>
李寒点头,无力再说话。现在的龙观才是真正的龙观啊!谁又知道龙观平日里的冲动暴躁都是wěi zhuāng?为了血月,他牺牲的实在太多。</p>
“和尚走了吗?”龙观问道。</p>
李寒点头,嘴角又开始渗血。</p>
“我们都累了!”龙观笑了,声音悲凉且哀伤。</p>
李寒点头。</p>
“和尚走不出去的!”龙观笑的更悲伤,近乎在哭,“我们已经被社会抛弃了!”</p>
“我们都回不去!他也会回去!”李寒沙哑着嗓子,像快要渴死的鱼。</p>
“正因为我们回不去。他才回不去啊!”龙观声音更加尖利,锋锐的切割着李寒的耳膜。</p>
李寒看着龙观,眸子里有痛苦。</p>
“和尚何尝不重情!”龙观眼神迷离,“他会回来的!可是,我们怎么能让他回来啊!他是血月唯一的灵魂了!他要替我们圆梦啊!”</p>
“你要做什么?”李寒警觉的瞪大眼。</p>
“如果……”龙观笑的很古怪,“血月就剩和尚一个人了,他会不会好好活下去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