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云书》 章二十三 林祝

    林祝被传召到煌都时，煌都又在下着雪。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他也感知到了这混乱季节的变幻无常。陵山的府邸是唯一没有在北煌都的大官府邸。

    其位于南煌都，处于朱雀大街的正中央，府前即是琅河的长桥，与摘星楼遥相对应。毕竟是通路司的大司，自己的府邸修建得也毫不含糊。

    林祝穿过熙攘的大街，到了陵山的府上时，身上却已经满是臭味。

    林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护送他来到这里的护卫笑着安慰他，毕竟是鱼市，惹得一身骚的确是不可避免之事。以后来可以绕道孔雀门，通过都正街，再避开油盐街，也是可以到这府上来的。虽然路途远了些，但是却干净的多。

    林祝的眉头皱得愈发的深了。

    护卫见未果，便敲起了大司府的门。

    门开了，几个小厮从门缝中探出头来，神经兮兮，护卫看了不禁好笑。

    小厮门认得护卫，便放了行。只是林祝到门口的时候，却因为身上的布衣与臭味而被这些眼高手低的小厮拦住了。

    护卫本想解释一番，只是林祝看起来想要亲自解决似的，直接掏出了怀中的长剑，将那几个小厮的双眼硬生生地剜了去。

    惨叫发出，林祝便关上了大司府的门。

    护卫被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随后意识到什么，便急忙地跑去通知大司陵山。

    明明来的时候安静得如同温驯的小喵，怎么突然就成了老虎。

    只是……那惨叫声好像没有了？

    护卫向后看去，那几个小厮已经身首分离，一片血泊在大司府的门后静静荡漾开来。

    陵山赶到时，林祝正在擦拭自己的剑。这是一把无鞘的剑，剑身锋利无比，但剑柄处陈年的锈迹昭示着它已然是有些年代的了。

    “祝儿。”

    陵山站在自己的门楼底下，有些不耐地看着那默不作声的林祝。

    明明是一张俊美的脸，却总是阴沉着，没有一点阳光的气息。

    也许是五年前那次对百万群山的作战吧。国力强横如琅朝，竟然也落得个覆没的下场，镇西大将军林伯崖也战死。

    林伯崖是林祝的父亲，他的妹夫。

    不过在朝廷为官，有时候削去亲族之嫌才能谋求高位，故而他并没有在林家最危难的时刻帮助他们。

    “祝儿。阿清怎么没有与你同来？”说这话时，陵山看向身边那护送林祝来煌都的护卫，只见后者畏畏缩缩地闪避着他的目光，似乎有什么不可说的东西。

    忽地那护卫眼光一转看向前方，一股子彻然的凉意也在这一刻横亘于陵山的脖子之间。

    林祝不知何时已经将那长剑悬在陵山的面前。

    “为什么。”幽幽的声音自林祝的口中传出，带着一种莫名晦暗冷冽的沙哑，让人听了汗毛直竖。

    大司府的护卫也在此刻赶来，看见有人用到架在自家主子的脖子上，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才好，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让他们退下。”林祝看向那些紧张局促的护卫，又看了看面前身体有些紧绷的陵山。

    “退下。”

    陵山无奈地招手。直到人全退去后，林祝才缓缓将剑放下来。

    “为什么。”林祝继续问道。

    “怪我那时没有接济你们么……现在我接济你们，应当还不算太晚。”

    陵山踱步，与林祝隔了一剑的距离。他垂下头来，发色分明有些白了。

    “晚了。”幽幽的声音传来，陵山的心中泛起一丝不详。

    林祝来了，陵清呢？

    他的mèi mèi——

    “我的母亲，已经死了。死于……仇家。”林祝缓缓地靠近，如同逼问似的，“如果你早点接济我们，我们还不至于沦落到那种地步。”

    “于是我刻苦练习剑术，只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屠尽西尞城的那些腌臜。”

    “不过在这之前，似乎拥有皇位，会更加名正言顺。”

    “于是我就来了煌都……来坐上那个位置。”

    “舅舅，你会帮助我的吧。”

    陵山默不作声，只是点点头。

    “好了，为我找一个好住处，为我置一身华贵的衣服。”

    陵山唤来几个丫鬟，接引林祝去洗漱去了。丫鬟在远处看到了之前的一幕，于是在引路时还有些瑟瑟发抖。

    陵清死了……他的mèi mèi死了，他唯一的mèi mèi死了。

    在忙着避祸的时候，在忙着撇清关系的时候，他却不记得有这个mèi mèi了。

    他应该知道的……

    作为镇西大将军，林伯崖树敌众多，其中不乏大门阀与大贵族。当林伯崖死的时候，树倒猢狲散的道理自然就会显露而出。而那西尞城……只怕已经成为了林祝不可触碰的逆鳞了。

    也罢，心中有恨，或许更能成事。

    ……

    “这是我的房间？”林祝朝一个装饰极为华美的房内望去，颇为满意地点点头。

    旁边的丫鬟一个劲地摇头，嗫嚅道：“公子……这是公子的房间。您的房间在那边……”

    林祝循着丫鬟的指向望去，在一处门廊的拐角处，一处雅致的小房子静静矗立着。其旁有一汪池水，其上因雪落没有荷花，但那乱草衰荷配上凋零冰晶却又是另一种景致了。

    林祝点点头。

    “也行。”

    丫鬟们长舒了一口气。

    ……

    李洵在这茫茫大雪天里来到了田园府第的门前。刚刚告别了母亲，虽然不舍，但还是得离去。

    他读了那信笺，才知道原来申不易就是申启冰。这位如同谪仙一般的少年，恐怕也就只有崇尚明教的浮屠古国能够培养得出来。

    那么他们就是对手了……虽不至于兵刃相交，总归是要见些火花的。

    不过自己，又拿什么与他争呢？对方有浮屠古国，而自己，隶属于天庭，可天庭的力量虽然强大，却终究不是他的。

    虽然长明曾许诺过……

    但自己也不能完全依赖他们不是。

    嘎吱一声，门开了。白衣少年翩翩然得走出来，看到正欲敲门的李洵，不禁一笑。

    “来得准时是好事。”

    李洵也是尴尬地笑笑，他倒是越来越看不透这申启冰了。以往只觉得他超富有，现在看来，他似乎具备一些其他更为恐怖的东西。

    一盏茶过后。

    “茶可好喝？”申启冰笑道，“新产的天府茶，味道不够香醇，见谅。”

    李洵摆摆手，说道：“够了，够了，够好喝了。”

    “那么我们是不是该谈谈……我留下的信中提到的那件事了？”

    “嗯。”

    “爽快人。”申启冰向后使了个眼色，“司广，再给李洵公子添一壶茶来。大雪之日里饮茶谈心再好不过。”

    名为司广的白羽卫道了声“是”，便下去了。李洵好歹也在呆了这么多天，看人的眼光还是有。虽然他看不透申启冰，但那司广绝对是一个高手，至少是莫春云师兄那样的水平的高手。

    所幸他们谈的，是“联手”之事。

    时至今日，他才发现，这皇位的争夺，已经成为了武力的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