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国的吏部侍郎有两个,林霄云是左侍郎,他的长相与林慕白有七八分分相似,也是那种翩翩公子的类型,虽说现在年纪大了,却多了些男人的成熟魅力。
林霄云一袭白衣,两手空空,独自前来,一路目不斜视,看着脚下青石,来到寺卿大殿。
江小鱼等候多时,明知故问的拱手笑道:“林侍郎,今儿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林霄云手底可不怎么干净,大理寺枢密阁内有他的卷宗,江小鱼管理过枢密阁,对他有些了解。
他可不好对付,官阶比江小鱼大,正二品,掌管大宋官吏任免、考课、升降、调动,乃实权大官,本身又是元气武师,不容小觑。
林霄云面色如水,看不出什么端倪,同样拱手道:“前些日子,我那不成器的儿子犯了事,被江寺卿给抓了,说是拘留十五日,罚银五十两,如今期满,我来接他回家。”
修长如玉的手掌伸入袖袍,林霄云拿出五十两银子递给江小鱼,抬眼时精光一闪,道:“劳烦江寺卿放我儿出来。”
江小鱼瞳孔收缩,林霄云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位普通的中年人,可方才那一眼,却让他心头狂跳,仿佛面前站的不是人,而是头斑斓猛虎,其威煞是恐怖。
“武师已经开始练脏,内脏器官宛如千万次捶打的精铁,卷宗上说他是元气武者,何况多年来身居高位,气势就是与众不同,我这个仅仅当了半年寺卿,还没耍过官威的半吊子和他比起来,差远了。”
江小鱼心里嘀咕,收起银子笑了笑,摆出请的手势:“随我来。”
林霄云双手合拢,眼观鼻,鼻观心,不言不语,跟在江小鱼身后,走进甲子号监牢。
当他看到林慕白的惨样儿后,之前的从容淡定瞬间消失了。
一股冰寒刺骨的气息散发出来,他额头上的一根白筋凸显,血液流动的波动伴随着心脏跳动的频率加快,竟发出“咕咚咕咚”的可怕声音。
霎时间,监牢泛起白雾,温度骤降,空气中水汽凝结,于屋顶形成冰锥。
“嘶。”江小鱼倒吸一口凉气,紧了紧衣服,得亏他的体魄强悍无比,一般人恐怕已经被冻成冰雕了。
江小鱼回头笑道:“林公子侵犯他人著作权,证据确凿,按大宋国的法律,拘留是最轻的处罚了。你应该知道,现在大理寺有些困难,资金紧缺,我都吃不饱,更别提囚犯,林侍郎,你儿子现在可受不得寒气哦。”
陷入暴怒的林霄云“啊”了一声,急忙收起体内散发的寒气,双手抓着铁栏杆,看了看恍若无事的江小鱼,心中诧异,这个江小鱼身体不错啊。
接着他朝牢房内望去,林慕白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明显处于昏迷,骨瘦如柴的身体不断哆嗦,“好冷好冷”的呢喃着。
“著作权,那是柳长星寺卿修订的法律吧?”林霄云死死抓着铁栏杆,甚至留下浅浅的印记,回头看向江小鱼,眸子中杀意涌动。
江小鱼好似没看见林霄云的眼神里透露的杀意,道:“不错,柳寺卿定的。”
林霄云闭上双眼,长出口气,再次睁开时,恢复清澈,低沉的道:“江寺卿还不放人?”
掏出钥匙,江小鱼打开牢门,又把林慕白的脚链解了,耸耸肩,示意林霄云随意。
“哼!”林慕白脸色铁青,重重哼了一声,脱下外袍裹在林慕白身上,将其抱起,也不招呼,径直离去。
林霄云健步如飞,腿上生风,速度极快,他一边奔跑一边低头打量林慕白,看着林慕白面黄肌瘦,严重营养不良的样子,心痛不已。
十余天前,林慕白还端的风度翩翩,潇洒不羁,此刻,却连个叫花子都不如。
可以想象,拘留的十五天,林慕白定然经受了宛如地狱般的虐待!
“江小鱼!”林霄云的两条眉毛好似着火,因为暴怒而竖起,仿佛要将眼珠子都吊起来,他咬牙切齿,心中的杀意翻江倒海,止不住的往外冲。
林慕白是他独子,虽说以前顽劣不堪,文不成武不就,本以为这一生也就是混吃等死,毫无作为,却不曾想两年前突然醒悟,诗才惊人,轻松考入太学院的文院,前途无量,可现在却成了这副鬼样子,林霄云肺都要气炸了。
“哼!大理寺卿?看你还能蹦跶多久!”林霄云恨声道。
金鳞湖边,一艘画舫早早等待,船头矗立一位年迈老人,头发花白,精神烁烁,焦急的冲大理寺方向张望,看到林霄云,面色一松,急忙奔来。
“老爷,您和少爷没事吧?”老人先是瞄了眼昏迷的林慕白,接着仔细打量林霄云,一副关切样子。
“我没事,徐老。”林霄云摇摇头,忽的冷笑道:“以前大理寺是阎王掌管的地府,进得去,出不来,现在么,我想进就进,想走就走!”
“老爷,还是不要小看了现任的大理寺卿,他虽年幼,武道修为也很低,但毕竟是楚少卿看中的人,又在大理寺待了三年,敢将少爷收押,胆识过人,如果不是前往青云宗的人全军覆没,过上三五年说不定也是个人物。”
徐老不急不缓的道,浑浊的目光中流溢着精明与睿智。
林霄云又哼了一声,没有答话,大步跃上画舫,徐老亦步亦趋的紧随其后。
画舫内,如同大户之家的厅堂,各种家具应有尽有。
“爸,那该死的江小鱼不仅不给孩儿饭吃,还虐待孩儿,老是打孩儿的头,如今,我…我已经做不出诗词了啊,呜呜呜。”
林慕白趴在摆满鸡鸭鱼肉的木桌上,一阵狼吞虎咽,却时不时的回头,朝坐在太师椅的林霄云哭诉,那模样,真是可怜到了极点。
林霄云板着脸,胸口起伏,盯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却是不言不语。
“爸,江小鱼不过是武生修为,你替孩儿杀了他!”林慕白吃相难看,目露狠色。
啪!
林霄云猛地一掌将身边茶桌拍碎,怒气冲冲的吼道:“住嘴!”
林慕白顿时缩了缩脖子,诺诺的闭嘴,见状,徐老微微摇头,心中一叹,真是个窝囊废。
林霄云警告林慕白道:“以后若是让我听见你将击杀江小鱼这种话挂在嘴边,我立马押你去刑部!”
“爸!”林慕白急了,他江小鱼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沾了大理寺的光,现在大理寺没落,无权无势,难道连父亲也惧怕江小鱼不成?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林霄云给瞪回肚子里了,徐老又摇了摇头,连叹气的心情都没有了。
林霄云望着窗外的金鳞湖金色,淡淡的道:“现如今,全天下的人分做了两派,一派是希望江小鱼死的人,他们有与神宗皇帝扳手腕的实力,都想杀死江小鱼,让自己的人坐上大理寺卿宝座。另一派是不希望江小鱼死的人,他们没有能力与神宗皇帝扳手腕,却又想趁大理寺撂倒之际,获得巨大利益,现在的江小鱼手上虽然有权,但没有匹配权力的实力,是他们扩张的最佳时机,若是江小鱼死了,大理寺原本的基石全部消亡,神宗皇帝就不得不重新任命有能力有实力的人担任大理寺卿,他们自然不愿让江小鱼死。”
林慕白眼睛一亮,问道:“父亲,您是哪一派?”
林霄云嘴角翘起危险的弧度,笑道:“我背后的靠山希望江小鱼死,我当然也是要他死的。”
“那父亲为何不杀了他?”林慕白来了精神,蠢蠢欲动的看着林霄云。
林霄云一窒,心中咒骂,对这个儿子失望透顶。
站在林霄云身后的徐老开口道:“少爷,当今的大宋,是神宗皇帝的疆土,只要在大宋境内,一切都是他说了算。神宗皇帝最忌谋反,大理寺历来是皇家维护统治的利剑,他不会让江小鱼轻易死的。就算我们想江小鱼死,也不能让神宗皇帝知道是我们动的手,一丁点的怀疑都不行,不然,那就是灭九族的灾祸。”
“这……”听了徐老的话,林慕白只觉后脊梁发凉,额头隐隐冒汗,这江小鱼原来有神宗皇帝罩着啊。
“呵呵,慕白,你无需害怕,当今天下暗流涌动,希望江小鱼死的人会千方百计去杀他,但不希望他死的人,可不会保护他,你若想让他死,就不能用我林家的剑,知道吗?”凌霄云眯起双眼,大有深意的道。
“是,孩儿记下了。”林慕白点头称是,心中仇恨翻涌。
忽然,外面急冲冲的闯进来一名男子,单膝跪地,对凌霄云道:“大人,武坛那边来了个武道天才,小小年纪一拳将武力碑的一角打碎,听说是来求官的,右侍郎已经去了。”
“哦?他是否已经开始修炼练筋的功法武技?”凌霄云猛地站起来,满脸激动之色。
“没有,那少年来自凉州,祖上没有当官的,也没加入任何武道宗门、世家,刚好武生十重,我观他出拳肌肉毫无抖动,显然已经能很好的控制肌肉蠕动了。”男子答道。
徐老脸上带笑,凑到凌霄云耳边,低语道:“老爷,库房中还剩一滴重水,若那少年合适,可赐予他,并给个官职,着力培养,未来肯定是老爷的左膀右臂,武生十重能打碎武力碑一角的,必定不凡。”
“好好好!”凌霄云一扫之前的郁闷,高声道:“快给我加快速度,绝不能让别人抢了先!”
徐老走出船舱,来到床尾,虚空推掌,浪花纷飞,画舫如同箭矢般飞速行驶。
大理寺。
江小鱼愁眉不展的坐在地上,他现在对自己实力的认识基本来源于推测,究竟到了什么地步,他不清楚,总不能上街拉个人打一架吧?
“有了!”正在他苦恼如何认清自我的时候,他想到了一个地方,双眼骤亮,摩拳擦掌,隐隐有些兴奋。
“武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