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观摩的人群也欢呼雷动,因为平时官府审案,贪赃枉法是常事,所以判决的公正性得不到百姓认可,有时甚至能引起百姓愤慨,但是柔弱小民,必须接受不公平的判决。没想到这次知府难得睁眼,这次判决很公正,大快人心,百姓也发自内心拥护。想想百姓确实可悲,官府利用权势,作恶多端,百姓只能在心里叫屈,而官府偶尔一次公正,却能得到百姓发自内心的拥护。
这时候一个衙役上报:“大人,昨夜巡夜发现有人擅闯宵禁,已经在押。”
知府吩咐:“带上来。”
这样的案子更好审,闯宵禁,如果不是歹人,只能打板子伺候了事。
带上来二人,大家一看,这不是二叔和二婶吗?原来二人没有到堂,是被抓住了,都哄堂大笑。
知府也笑了,这倒霉催的,原来被抓住了,所以没来。
知府问道:“底下跪者何人?”
两个人一晚上没睡,已经快要崩溃了,这边打官司夺家产,没想到自己的银子丢了,更没想到的是自己从家里带来的和自己沾亲带故的伙计是凶手,更没想到的是他们二人,在行刑打板子时候还那么坚决,坚决不承认作案,而更更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被关起来了,真是流年不利,所有掠夺财产的喜悦心情一下泯灭,只剩下惶恐。
“小民韩魁露”,“民女邱媛妮。”
知府:“宵禁时辰,为何在外行走?”
二叔说道:“昨天我丢了银子,被小的伙计贪墨,我这些银子是借的,就找到借款东家商议怎么办,回来晚了,遇到宵禁,就被抓了。”
知府问道:“借钱作甚?”
二叔说道:“借钱打官司,告民女侄女霸占家产。”
知府问道:“借款几何?”
二叔说道:“一千两银子。”
围观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什么人能这么大方,借一千两银子打官司,怎么感觉不对呢?
“借款与你们闯宵禁有何关系?”
“小民在借款东家商议事情,所以出来晚了,小民是农村人,忘记城里晚上要宵禁了。”
“你们擅闯宵禁,每人打三十大板,还有你们告侄女不孝的案子已经判决,判你们状告无效,打韩魁露五十大板,同时执行。”
二叔赶紧喊:“大人,冤枉啊。”
知府问:“你既然说你爷爷没有分家,你们每月例钱是多少”
二叔说道:“我们两家,每月一边一人五十铜板。”
知府问道:“哪两家?”
而说回答:“我家和弟弟家。”
知府问道:“既然和老大没有分家,老大家是否有例钱?”
二叔一听就蒙了:“大人,因为大哥常年不在家,而且他们生活很好,就没有分例钱。”
知府问道:“你大哥从家里出来经商时,可带了什么钱财。”
二叔说道:“小民不知。”
知府有问:“既然没有分家,怎会不知?可见你是刁民,胡搅蛮缠,看到大哥去世,起歹心图谋侄女财产,到了公堂,还胡搅蛮缠,甚是可恶,来人啊,仗下伺候。”
衙役上前抓住二人就往外拖,二叔好二婶直接吓傻了,农村蠢汉笨女,哪见过这个架势,直接吓尿了。二婶大喊道:“大人我交代,我交代,别打呀。”
知府说道:“回来,你怎么交代。”
衙役又拖回来二人,二婶哆嗦着说道:“豪华首饰店李老板找到我们,给我们银子,让我们夺取侄女财产,到时候再还李老板,他说侄女夺取他的豪华首饰店,他咽不下这口气,就帮我们出头。”
知府一听就知道因由,说道:“既然知道奸人可恶,却起贪婪之心,拖下去,打。”
衙役又把二人拖下去,一通打,因为衙役得到了韩启嫣的银子,自然愿意替韩启嫣出气,每一棍子只有闷声,不出声响,但棍棍伤肉透骨,每下都是伤骨动筋,痛的二人嗷嗷叫,犹如鬼哭狼嚎,甚是渗人,打完以后,两个人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眼看着都快不行了,却是断不了气,衙役将二人拖出衙门,扔在街上,供人观看,警示众人。
韩启嫣看着有些不忍,黄谦回头说道:“我们走吧。”
暗中示意一下,高吕氏和清雅就一人一边,扶着韩启嫣,连拉带拖拽着离开官府,其他人也都散了。
很快四处就传开了叔叔谋夺侄女家产的段子,大家听了都觉得叔叔可恶,有些人还查出他们二人住的客栈,从此以后每天都有闲汉在客栈门前晃悠,想看看这么凶狠的谋夺侄女家产的人长什么样。
二叔没办法行走,雇人将自己夫妻抬到客栈,客栈已经听说这件事,知道二人是一个刁民,而且每天门前都有闲汉,也影响生意,客栈就想赶二人离开,二人这个样子,怎么会走,客栈就提出必须预交房费,二叔只好预交了十天房费,不是不想多交,而是身上已经没有了盘缠,交不起了。
李老板看到二叔被打板子,就知道坏事了,自己的借款要遭殃,转身就走,回家后马上吩咐家人拿着契约到衙门告欠款不还。
衙门接到李老板的诉状,其实已经知道为什么了,尤其看到二人签订的契约,规定日息一分,因为即使判定韩魁露胜了,最快也需要个把月时间,因为要确定韩魁露所说的没有分家的证据,需要落实,也就是需要到老家去落实,而一分利,八天后五百两本息就达到1071两,后来又借五百两,这下本利就是1571两,1571两再记息十天就达到四千两,而二十天后就是一万两,一个月后就是二万七千两,如果判决再拖延一段时间,利息更高。而判决韩魁露胜利后,利息竟然是十倍,晚几日还款就能让韩魁露破产,可能整个店铺都归李老板了,看到契约知府已经明白韩魁露是被李老板算计了,李老板利用韩魁露打官司夺取店铺,然后李老板再从韩魁露手里将店铺夺走,真是好算计。
但是人家有契约,就说明人家是自愿的,即使有lòu dòng,也是一方愿意往里钻,知府就传唤韩魁露到堂解决借款纠纷,二人被抬到衙门,到了衙门,只能趴着听到知府读契约的内容,韩魁露才知道自己上当了,根本还不清李老板的债务,可是此时债务已经达到一千五百两了,自己实际只借款一千两,这才几天利息就是五百两,越往后越还不上。
韩魁露和老婆一听官府解释和旁边百姓的议论,如果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就真是傻子了。但是明白是一回事,规矩又是另一回事,自己签字画押了,这笔债务就生效了,至于合理不合理,那不是官府判定的理由。官府只能判定这笔债务合法,韩魁露既然没钱,就必须用自己家产偿还,因为自己说家产没有分家,就要用自己和弟弟的全部家产偿还。而弟弟还准备过了年就领着全家人来享福,没想到不用来了,全部家产就已经丢失了,家里仅有不到一百亩地,几间房子,根本值不了多少银子,在自己家乡,一亩上好水田也才十几辆银子,就是说到现在债务不再增加,自己家所有家产也才能还上债务,如果再继续增加,所有财产也不够了。
明白这个道理以后,都知道被李老板算计了,但是谁让自己当时猪油蒙心,认准了想谋夺侄女家产呢,这下好了,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而自己丢掉全部家产,两个人就在官堂嚎啕大哭,知府看到二人这个惨样,难得有了一丝表情,就问师爷,他们这种情况,对教化百姓能不能有一点帮助,因为百姓大都没有什么文化,你和他说一些大道理,他们记不住,都是以一些事例说明某些问题,鼓励什么有故事,鞭挞什么有反面教材,知府觉得这是典型的反面教材,师爷一听觉得受到启发,就编制小故事,在当地广为传扬,一方面说明谋夺家产机关算尽,丢失自己所有财产的反面典型,一方面宣扬知府铁面无私,看破贼人奸计,公正无私判案,得到百姓拥护。
没想到就因为这件事,传扬的范围很广,竟然在官员考核时候,给知府重重大加上一笔,随后竟然获得提升,这是后话。
再说韩魁露夫妻二人成了过街老鼠,客栈是多少钱都不让二人住了,二人拖着一双被棍子打的皮开肉绽的身子,只能雇一辆车回家,而李老板也随车同行,去接收官府判决自己获得的赔偿。
韩魁露自知罪孽深重,竟然想自杀了事,李老板还要让伙计看着,防止二人自杀,到了老家,已经过了年,到了初五,而此时周围依然沉浸在过年气氛中,到了家里,李老板把所有韩家人召集起来,告诉官府判决事宜,自己接手全部家产,限韩家明日搬出。
韩家准备开始进城享福的喜悦还没有得到,就接到自己无家可归的噩耗,全家都笼罩在暗无天日的气氛中,一直到初十县官才开堂,李老板拿着西安知府判决文书,到衙门bàn lǐ过户手续,衙门根据判决,将韩家所有土地bàn lǐ过户手续,李老板根本没想着做地主,就和附近豪门商量,将土地作价卖掉,拿着银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