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条半死不活或者已经死透的鱼装满了半个多筐,估摸着后天都够吃了,众人便停止了抓鱼。收拾好一切之后,徐不讳还在河边忘我地舞着剑,也不知是哪里的反射还是什么的,隐约有几道淡蓝色的光芒时不时随着东水剑闪现出来。
“老头给老徐的东西果然很不错啊,等他练完剑我们再回去吧。”李垠靠在筐边,视线落在徐不讳身上,但双手却在不停地玩摸着筐中的鱼。
“喂,他也是大武人吗?”林羽智轻手轻脚地走到李垠身边,小声问道。李垠摇了摇头,道“虽然他也很有天分,但还是差我一点,现在还只是个武人。不过……应该也快了吧。”林羽智皱着眉,朝着李垠的后脑瞪了一眼,回到了林祥身边。
杨霄云斯条慢理地将刀擦拭干净后又装模作样地将其装回包袱,走到袁天志身边,小声念道“我记得这滨河剑法应该是乙品中等的功法吧?”袁天志点了点头,道“看这样子,应该要入门了,果然好东西只有放在适合的人身上才能发挥作用啊。”杨霄云叹了口气,苦笑道“行了袁大哥,我现在可没有什么不甘心了,这把连势刀我也早就用习惯了。”袁天志拍了拍其肩膀,道“还说不甘心?我只是很羡慕这小家伙的天赋罢了。”杨霄云有些尴尬,挠了挠头,话锋一转“你说他入门之后会不会晋升呢?”袁天志道“把石头拿出来测测就知道了。”
剑鸣声终于从水声以及其他各种混杂声中脱颖而出,若隐若现的淡蓝色终于追上了剑身,最终完全将其覆盖,从远处来看,此时的徐不讳像是在挥舞一根淡蓝色的棍子一般。
“流水。”徐不讳低声念着,蓝光绽放,身形看起来完全是被东水剑带着行动。舞剑的速度变得越发快速,但动作却变得越发奇怪起来。一边的河水像是受到了影响,顿时波涛汹涌。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走火入魔了?”李垠双手抓着筐边,一脸兴奋地喊道。话音落下,只能隐约看到一点蓝光闪过,紧接着,仿佛从大海打来的浪潮在蓝光之后扑面而来。“靠!”李垠还不忘叫骂一声,右手戒指亮起土huáng sè光芒,双手立刻抬起,一面薄薄的土墙凭空出现。
“刷”这面土墙如同一张废纸一般被瞬间冲烂,大块大块泥浆打在李垠身上,也有小部分落在了筐里,剩余的则成功躲开了李垠的lán jié,朝更远处飞去。
“不好意思,一下子没控制住。”徐不讳满脸笑容,并没有半点道歉的意味,十分悠哉地将东水剑收入戒指内。
“看来我们都想错了啊。”杨霄云喃喃道。袁天志摸了摸脑袋,笑道“也是,毕竟我们都没见过谁使过滨河剑法。”杨霄云晃了晃手中的境界探测石,道“毕竟武道修炼的话,除了天赋之外,积累练习也是非常必要的一环啊。”袁天志道“是啊,也算是没有伤害到这个天赋不错的小姑娘。该回去给小少爷好好洗个澡喽。”
筐内的破烂鱼叉和渔网换成了半筐鱼加上些许泥浆,为了防止背筐时衣服被弄脏,众人一致决定将正面全是泥浆的李垠的外衣脱下来,换面垫在背上。把包袱交给袁天志后,杨霄云一把从林祥手中拿过了筐,走在最前面。
一路上,剩下一件背心的李垠在遁形的加持下终于能和徐不讳在速度上抗衡,但在近身体术方面却是无论如何都赶不上徐不讳的一只手。两人上演了一场看似相互打闹实际李垠被打的喜剧。
“其实刘大哥他们也不是什么坏人,在这里所谓的占山为王不过是依靠自然生活的另一种方式罢了,还希望几位不要再有过多的误会。”林祥缓缓地说着,但目光却停留在林羽智身上,仿佛在对她诉说一般。
袁天志吐了口气,道“出门在外,对他人有所顾忌也是必要的生活方式啊。况且我们两个人本来就有任务在身,多几分小心也是应该的。”林祥转过头,看着杨霄云的背影,道“也正是这份小心,才保全了大家的性命,老妪在此谢过了。”林羽智听罢,立刻嘟起嘴,不满道“林婶还没到这么说自己的时候呢!”袁天志也立刻从愣神中反应过来,忙道“不敢当不敢当,林夫人现在还……”不等其说完,林祥抬起手晃了晃,再次开口“二位,老妪这里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答应。”
林祥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本来吵吵嚷嚷的一路人瞬间安静了下来,停留在原地,目光或是注意力都集中在其身上。
袁天志大步上前,走到林祥身前,拉着杨霄云一同转过身,静静地看着她。
林祥看了看两人,嘴角微扬,道“还请二位能带上羽智一同离开,带她去看看这广阔的世界,带她到能发挥她天赋的地方,老妪在此先行谢过二位了!”说罢,双膝一弯,作势要跪。
“林……”“林婶,你在说什么呢!我还不想走!”林羽智一把抱住林祥,强行将其稳定成站立的姿势。林祥的双手只能勉强移动,轻轻拍了拍林羽智的背,但目光却停留在袁天志身上。
袁天志收回脚步,站直身子,道“这件事是谁的决定?什么时候决定的?”林祥答道“是我和刘大哥还有小王决定的,虽然之前和羽智商量过,但最近一段时间总算是敲定了这个决定。如果没有遇到几位,送她离开的事虽然会有所推迟,但也不会晚过这个月。”
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林羽智一时间有点接受不能,双眼浮起了一层淡淡的水雾,直直地看着林祥,缓缓张开嘴,却没有发出一个音节。
林祥摸了摸林羽智的脑袋,道“你已经长大了,该去外面闯荡了。也该……去找一找你的生父生母了。”林羽智的身体突然颤抖一番,抬手擦掉在那层淡淡的水雾,道“我并不想知道他们是谁,既然要抛弃我,为什么当初还要把我生下来?”
袁天志叹了口气,目光越过林祥,看向正处于定格状态的李垠。
李垠笑了笑,道“好啊,这样就更热闹了。”“不需要你来可怜我!”林羽智大声喊道,一脸怒容,朝李垠瞪去。李垠晃了晃脑袋,道“我怎么就可怜你了?你愿意跟我们走就一起走,不愿意一起就自己离开,难道你还想一辈子都在这里麻烦这些大叔大婶吗?”
林羽智愣了一下,道“我……并不想离开大家。就这样生活下去有什么不好吗?每一天都可以看到大家的笑脸就足够了。出人头地,弄清身世,只会让麻烦事越来越多,每天会活的越来越累,我不知道这样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看着那些偶尔到酒馆落座的人,匆匆而来再匆匆而去,除了点菜就再也听不到其他人声,这样的生活,真的能算是活着吗?”
“但是……”李垠斩钉截铁地说出这两个字,但后右手不断捏着下巴,半天没有后文。徐不讳叹了口气,道“但是你如果不出人头地,不变得更强,你用什么来保护你所爱着的日常?不弄清身世,你又如何知道你的父母是在什么情况下抛弃你的?我并不清楚怎样活着才算活着,才能够被他人所认同地活着。但你的人生如果只剩下千篇一律的笑脸,风平浪静的日常,岂不是太可惜了吗?”
“所以人生就必须要经历那些苦难吗?”林羽智喃喃念道。徐不讳摇了摇头,道“即便不离开,你的日常生活就没有苦难吗?我换种说法,难道你每一天,每一个时辰,每一秒都是很开心的吗?至少在现在看来,你并不开心。我并不是说经历过苦难的人生才算圆满,你看到的那些满脸都写着艰辛的人,也会在某个地方,因为自己的努力而用这张脸展现出笑容。”
语毕,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徐不讳身上,虽然说的很好但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李垠愣愣地拍了拍手,道“老徐很有思想啊。但是我觉得这不是你会说出来的话啊,这些话跟你平时的样子完全不符啊。”徐不讳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轻轻咳了一声,后退一步,不准备再开口。
林祥有些惶恐,道“是老妪唐突了,大家还是先回酒馆吧。”
没人出声反对然后用行动同意了这个意见。一阵秋风刮过,一朵浮云挡住了太阳,只剩一件背心的李垠狠狠地打了个喷嚏。此后,一路上再无更多人声。
酒馆外,一名身着灰白长袍的青年将一颗黑色戒指交到了山贼头子手上。二人并没有进行什么交谈,只是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青年本想说些什么,但看到远处几人抓鱼归来的身影,便放弃了。对着山贼头子抱拳行礼后,悄然离开。
山贼头子收好戒指,站在原地笑眯眯地等待着几人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