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牛背着老人离开了,很快消失在了草原中,珞幕扭头看一旁的碧如韵,好奇道:“你听懂了吗?”
碧如韵眉头紧锁,好半响才回应了他,“表面听懂了,却还是没听懂”。
她的表面听懂了,只是听懂了字面上的意思,但里面包含了什么意思,她却也是没听懂。
“什么鬼?”珞幕扭头不满看她,为她学老人那样说话表示愤懑。
碧如韵提着裙摆,没有回话,脸上带了丝丝笑容回了马车旁,却看到老者林王栋眼神依旧望着老人离开的方向,眼眸深处还有深深的警惕,忌惮。
她是一个很敏感的人,别人流露出来那怕一点点别的表情,她也能够铺抓到一清二楚。
对于林王栋眼中的忌惮,她立马想到老人,不过老人已经离开了,为什么他眼中还有警惕?
“快马加鞭离开,不要有任何逗留”,碧如韵还来不及开口询问,林王栋突然扭过头厉声说了一句,口气很是着急,就像突然刮起来的狂风。
冷冽,刺骨。
这是他从天城郡出来,第一次开口要求加快速度前往幽冥谷。
林庭疑惑看他,有点迟疑,但同样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就被林王栋打断,“现在不要问,等出了草原再说”。
说完,他眼神凌厉瞪了珞幕一眼,示意他立马跟上。
碧如韵上车,虽然林家现在是她在做主,但在林王栋面前,她依旧还是孩子。
孩子,自然要听长辈跟大人的话。
而且,林王栋在他们这几个人里面辈分最高,武学最深,他这样说肯定有他的道理。
就算没有道理,她也会毫不犹豫觉得有道理,然后照做。
马车动了,林庭他们也动了,速度比之前还要快了不少,珞幕被林王栋一瞪,也知道不是玩的时候,跟着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日暮西沉,草原上一辆马车及几匹烈马疯狂奔腾,中途踏过带有水洼的湿地,似乎不知疲倦,等到天黑时,才依稀看到城墙的影子。
速度渐渐慢了下来,那怕是林庭这样武学高深的武者,经过这么长时间拼命奔跑,也不由大口喘气,更不要说胯下的烈马。
“林老,刚刚为何?”林庭跟林王栋并肩一起,不由疑惑问到。
他口中的刚刚,自然就是林王栋在草原中央的语气还有那一句快马加鞭离开。
想象的出来,他当时到底是有多么惊慌,害怕。
林王栋舒了一口气,提着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心有余悸道:“那个老人不寻常,他只是挥了挥衣袖,我感觉体内的真气竟然不稳,而我,当时竟然还在想着探他的虚实”。
林王栋面露苦笑,似乎再为自己的不知死活自嘲。
林庭被吓了一跳,而后深以为然点头,道:“也是,那个老人听到有狼也没什么表情,看的出来不是什么普通人,只是,他到宗师巅峰了么?”
随后,他虽然再问,但却深深看了珞幕一眼。
“不,恐怕还在之上”,林王栋指了指乌云密布的天,口中的话着实吓着了众人。
宗师之上,到底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或许这次言阙出关,可能窥探到一些,但那也需要到幽冥谷才知道。
……
……
夜幕降临,天城郡中依稀还有一点白光,随后城中街道也是点上了蜡烛。
烛光在微风中摇摆,似乎随时都会熄灭,就像一个迟暮到感觉死神已经来到身前的老人,看透一切,**来任何活下去的理由。
天城郡中央巨大的皇宫内,寂静的悄无声息,只有每隔一段距离侍卫笔直的身体站立,也是没有任何呼吸声传出。
今天的皇宫很静,静到让人感到沉闷。
明仁宫后花园,一个中年人站在湖边,凝视着湖面。
湖中有鱼,时不时在水中吐出一个泡泡,荡起层层涟漪。
中年人眼中没有任何波澜,似乎有什么心事,就连湖中突然跳起来的一条鱼都没发现。
突然,明仁宫后花园传来一阵脚步声,虽然很轻,但中年人还是听到了。
他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眼眸却变得凌厉,垂在衣袖下的右手紧了紧,五指之间更有淡淡汗水。
似乎,他握着拳头已经很久。
“来了?”中年人没回头,开口的声音却带着一丝不安。
“陛下”
来人是一个年过八旬的老人,他对着中年人后背鞠了鞠躬,随即看到了跳到地面还在挣扎的鱼,走了过去将它送回了湖里。
鱼儿在湖中游走了,中年人只是看了一眼,便没有在说话。
老人叫做余常,是秋玉绝最信任的人之一,也是他早年的守护人,从当年的太子,一直到如今的陛下。
亦师,亦友。
本来当今陛下的老师,早已可以闲退家中,享受人生晚年,但不知为何,却是深夜来到宫中。
余常退回了秋玉绝身后,一时没有开口说话,面色犹豫,过了许久,才张口道:“囚困不住了”。
“他到底有多强大?”秋玉绝看着湖面发呆,随即又问道:“烟柳巷的人赶到了?”
“到了,只是依旧那样”,余常微微摇了摇头,语气有点迟钝,“如果没尊夫人,恐怕早已离开沉睡林”。
“为什么会那样”,秋玉绝感到越来越不安,右眼皮猛的跳动了一下,他的右手,更是渗出了汗液。
说出去,恐怕谁也不信,天云皇室正直国泰民安,军队空前强大,就算北方突厥偶有小动小作,也不过是小打小闹,根本不妨碍什么。
而皇室陛下,此时竟然不安,甚至眼神中有一丝绝望。
他抬头望着浩瀚的星空,面露疑惑,自语道:“难道是因为正在缓慢改变的你吗?”
“陛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千睿去幽冥谷了吗?”秋玉绝再次看着湖面,口中的话语甚至变得有点冷漠。
余常一惊,心中猜到一点,但也不知道他是到底有何打算,于是道:“我刚从沉睡林赶来,不太清楚,不过言阙出关,似乎已经摸到那道门槛,我觉得千睿应该前去”。
“来不及了”,秋玉绝微微叹了叹,大声道:“来人”。
顿时,一位公公打着灯笼出现在了走廊拐弯处,还没来到身前,秋玉绝便说道:“去将千睿跟千烨两位殿下请来”。
“陛下”,余常开口,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唤秋玉绝陛下了。
秋玉绝转身,看着余常已经苍老的面孔,疑惑道:“言阙摸到了那道门槛,老师你呢?”
“言阙正直壮年,人生精气鼎盛,我已经气血干枯,恐怕今生无望”。
余常摇了摇头,似有无尽遗憾。
秋玉绝再次抬头望天空,叹道:“宗师之上,难道就如他一般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