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狼群离隘口仅剩下百余丈时,齐格早已经被东马叫了回来,此时的他正同其他手持gōng nǔ和枪矛的护卫分别站在隘口内的马车上,其余的,除了开道的那些人外全部守在了出入隘口内唯一的通道上。
刺耳的箫声让身处于隘口内的护卫们头痛欲裂,可随着大地震动,尤其是站在车顶上的人,当他们看到无穷无尽的狼潮就在眼前时,心中的震撼早已让他们忽略了让人心烦不已的萧声。
当狼潮吞没李云遥所在的那一片由十几颗大树和一些灌木组成的绿林时,齐格不由的朝那边看了一眼,预想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那些狼群根本就无视掉了可能躲在树上的李云遥。
齐格心中一惊。
“难道他早就知道了会有这种情况发生,这才躲的远远的?”
“发什么呆!”
作为整个车队的主事人,东马无时不刻都关注着狼潮前进的动态,齐格见到的那一幕,东马当然也注意到了,可在这个当口下,还去管他干嘛?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可能的阻挡狼潮的步伐,为后面开道的人多争取一些时间,虽然他不抱有多少希望,但他和整个车队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咬牙一战。
大地颤抖,使得隘口内溅下许多石子和落雪,铺天盖地的寒狼已来到了百丈以外!
东马环视一周,看到大家脸上表情僵硬如铁,拔出了腰间的刀狠狠插进了车顶,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狼群用尽力气吼道:
“北境男儿何惧死,血尽骨枯立天地。”
“北境男儿何惧死,魂归故里保妻儿。”
东马的歌声没有丝毫悲壮味道,但极为洪亮,整个隘口内回荡着他响亮的歌声,第二句,他声音已然嘶哑,可隘口内依然回荡着这首北漠无人不晓的军歌,众人齐齐开口,脸上俱是一片肃然,就连坐在马车中的炎阳郡主的脸上也是肃然起敬。
这首军歌的词是百年前北漠唯一皇帝站在幽兰城头上对将士们说过的话,后来经过后人编曲成了现在的《北帝真灵战魂歌》,那一战,北帝站在幽兰城头面对三路大军的包围,尽管敌众我寡,他却大开城门,主动出城死战,战至最后,兵士已然十不存一,而这一战则成了北漠的重要转折,奠定了北漠立国的基础。
歌声停,狼潮又近五十丈!
“是死是活,搏上一搏才会知道。”
在东马的怒吼中,狼潮再进二十丈!
“放箭!”
一声令下,三十几支羽箭离弦冲出,破开空气,发出嗖嗖的响声。三十多只寒狼倒下,但他们留下的空隙瞬间便被填满。
弯弓,提弦,再射!
射出的箭矢,列无虚发,因为根本不需要瞄准。羽箭再次没入狼潮,就好像几粒石子没入沧澜巨浪之中。
尽管这样,他们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北境男儿何惧死?
弯弓再射!
四轮箭矢过后,狼群已近在咫尺,东马甚至都能看见寒狼胡须上凝结的冰渣,而它们本应该棕色的眼睛,已然被墨黑取代,没有犹豫,没有狼嚎,直接撞向了马车。
“轰隆!”
一声巨响如雷神擂鼓。
护在最外层的那一排马车被瞬间洞穿,里面满载着的毛皮和粮食洒落了一地,然后足有四层满载货物的马车直接被寒狼向隘口内撞行了数丈远,这才堪堪停下。
看着寒狼群没有因为车马的阻碍而停下脚步,东马心中一沉,最好的情况没有出现,但总算是挡了下来。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一声巨响之后,无数擂鼓声在外围的马车处再次传开。
头颅是锤,马车是鼓。那些狼群直接用头颅撞向了阻碍它们前进的马车。
鲜血迸裂,很快,那些挡住他们去路的马车便被鲜血染红。汇在一起的血液,流向了隘口内。
外围马车无时无刻都在颤抖,撞击的声音无时无刻的敲击着护卫们的心神,寒狼的血液最终汇聚成流,染红了隘口内的一片雪土,而且还在继续。
撞击伴随着死亡,寒狼在死亡,但它们始终没能突破第三层马车,因为倒在马车前的尸体越来越多,使得后来的狼群根本没有撞击的空间。
没过多久,寒狼的尸体便在马车前堆积如山,甚至超过了马车的高度,形成一条由尸体铺垫而成的阶梯。
最终,狼群顺着阶梯直接向隘口内扑去。
面对扑向隘口内的狼群,齐格每射出一箭便有一只寒狼倒下,可等他再次拉弓时,刚才那只狼倒下的地方已经有两只直接越过了封锁。包括其他护卫也同样如此,尽管他们已经达到他们最快的拉弓速度,可依然不能阻止狼群的涌入。
随着越来越多的寒狼越过马车直扑守在隘口内的护卫,挡在外围的马车已经彻底的失去了作用。
狼群的涌入迫使守在通道前的护卫抽刀相迎,而手持长矛的护卫则站在马车上用手中的长矛向下方的狼群刺去,长矛仅是刺出收回,便可轻易的杀死一头寒狼,就好比手中拿着小刀割着盘中烤肉一样简单,可连刺了十多下后,他们的行动也开始变得缓慢起来。
一名护卫一刀便砍死了正面袭击而来的寒狼,可还未等他抽回手中的刀便被后面跟上的寒狼扑倒在地,当其他护卫手中的兵器赶来援救时,这名持刀护卫的喉咙已被咬破。
狭小的地形空间虽然使得护卫们在面对寒狼时可以一击毙命,但杀得越多越快,便意味着他们消耗的体力也越多越快。
一旦速度跟不上,下场便只有一个死字。
东马转身看了一眼隘口内情况,视线所及之处几乎都是寒狼的身影,而守护在这条通道上的护卫身上已然被鲜血湿透,这才多长时间?占据着绝对地利优势的他们已经失去了十几条兄弟的性命,更有多人受伤,而更远处,那些开道的十几人已经不在尝试挖出一条道路来,而是尝试着用碎石和积雪铺出一条坡道,从巨石上面跨过,但进度仅是完成了一小半。
“人手不够,时间也不够啊!”
“火!”
东马大吼一声,将手中的火把投向了挡在外围的马车,随后又有六七支火把接踵而至彻底将车马点燃,只是片刻功夫,这些已经失去阻挡作用的马车上燃起的火焰陡然向上一蹿,将涌入正在涌入的寒狼瞬间吞噬。
打从一开始,东马便让手下将所有易燃的货物堆放在了外围的马车内,而且将他们所有的酒水都倒进了里面,野兽惧火,这是东马能够想到的唯一也是最后能够使用的手段,看着眼前熊熊燃烧的火墙,东马现在只能盼着它能多烧一会,为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抓紧时间,快将隘口内的寒狼清理掉,一旦火势减弱恐怕再就没有喘息的时间了。”
“快,你们几个,还有你们几个,下去守着通道。”东马指了指站在马车上的几人,急道。
“让那些受了伤的还能动的,去后面帮着铺路,抓紧时间!”
从火墙点燃到东马将一道道命令发出,足足二十多息时间里,当他看到没有一条寒狼从火墙中冲出,东马心中第一次生出了活下去的希望,那些寒狼看起来好似被人控制了一般,虽然毫不畏惧死亡,但还是保留了一丝本性。
利用这一点,或许他们可以在马车燃烧殆尽后将隘口内的其余马车再次点燃,争取到的时间或许真的能够让他们穿过隘口,尽管他不知道在接下来他们的马匹是否能逃过这些寒狼的追赶,但事在人为,先前面对无尽的寒狼让他认为今日必死,可这第一波还不是让他们挡了下来?
正在这时,先前在耳边若隐若现的箫声陡然响彻了整个隘口,只是这次不同,不仅不觉得刺耳,相反还觉得颇为好听,这是一种带着浓烈战意的旋律,与他们先前所唱的军歌的意境截然相反,没有一丝凄意,只有无限的战意,听着就让人便热血沸腾,平白无故的居然生出了几丝力气。
东马大惊,警觉的看向了四周,忽然眼眉一紧,他看到一只寒狼的墨黑眼睛,在这箫声中慢慢变成了猩红!
“原来他们根本就没有操控狼群的第三人,刺耳的箫声就是控制狼群的手段,只不过听着有些恶心难受,先入为主的以为这箫声是为了影响我们的行动而已!”东马心中大惊。
“不能让他吹下去了!”
在东马狂吼声中,一头寒狼疾速从火强中陡然窜了出来,它的身上带着火焰,周身焦黑一片,尤其是面部,不仅面目全非牙骨暴露在外,一双眼珠也脱落在地。
空洞的眼眶,森冷的獠牙,不顾一切的向前狂奔,最后撞在石壁上这才安静下了。
一只,两只,三只,随后有更多的寒狼冲入火焰越出火墙,虽然它们冲过火墙之后已经快奄奄一息,但这一幕让东马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就要降临。
“放箭!射那怪人!”急吼道。
站在东马身旁的齐格双臂一抖,拉弓如满月,直指远处骨萧怪人,当他扣弦的手指刚要松开时,耳边却传来异动。
齐格偏头看了过去,迎接他的是一副森冷獠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狼群已经爬到位于隘口上方的山峰上,在萧声陡然变化之后,这些寒狼不仅变得狂暴不已,冲进了火墙,居然还直接从山上一跃而下,直扑众人。
齐格身体已经反应够快的了,听到异动的那一刻他已经在侧身了,但这只已经失去平衡的寒狼下落的速度更快!
千钧之际,一箭自从树上角落射出,直接将这只狼的头骨洞穿,连带将另外一只同时跃下的寒狼一齐钉在了石壁上,羽箭划过齐格耳边,带起的风劲刮得齐格脸上生疼。
“是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