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孟谟之已经开始在校场教导师弟们武功。两年前他被焱城派左使狄蓓江提为亲传弟子,校场之内除了入门比他早的赵子琛其余的人都已成了孟谟之的师弟。孟谟之心里不爽,但依然要硬着头皮叫一声“师兄”,小孟小赵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p>
就在这一年,老中府知府在名妓汇聚的探香阁中不幸身亡,朝廷上面下派了一位新的知府大人,姓蒋名千丘。蒋千丘此人不苟言笑,行事狠决。传言他上任第一个月就把有tān wū、涉赌、涉黑的地方官提拎出来挨个儿打屁股打了一个遍。据说那些受到正义制裁的小官们回到自己府邸后,但凡听到“蒋千丘”三个字就会瑟瑟发抖。</p>
焱城派老掌门楚天北得知此事,一边呲牙咧嘴一边说:“这人绝对是个狠茬儿!要跟他搞好关系。蓓江性子冲,赵楠啊,你今天去买些好礼,明日拜访一下知府大人,邀他来焱城派做做客。”</p>
“是,师父。”</p>
第二日,赵楠早早的就从府衙回来了,所买的瓜果点心原模原样地被提了回来。</p>
“蒋千丘没在府上么?”狄蓓江问。</p>
赵楠“嘭”的一声坐在凳子上,仰头灌了一杯茶忿忿地说:“他在!在大堂正上面坐得跟个款儿爷似的,连座都没让我坐!面无表情的说什么‘本府从不受贿,谅你初犯自行拿回去罢。我明日一定到访焱城派。’之后就把我哄出来了。这是个什么人啊!”</p>
狄蓓江递过去一盘香瓜子给他,说:“你也够废物的,拿出你那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他啊!”</p>
“我倒是想开口,”赵楠接过瓜子,“可他连那点儿功夫也没给我啊!你少说的那么轻巧,搁你身上,你非得和那冷面知府豁命不可。”</p>
“咔!”楚天南嗑着瓜子点点头,“对,蓓江在那儿肯定会拿着剑冲上去!”</p>
“师父!”狄蓓江被说得脸红,但其实心里还真是这么想的。</p>
“罢了罢了,明天我亲自出马好好招待招待这位知府大人。让他见识一下咱们焱城派的盛况!”楚天北自信的说。</p>
当日,焱城派的弟子们格外卖力,孟谟之和赵子琛还表演了一场剑舞,演着演着就真打了起来,却意料之外的精彩万分,迎来师弟们不绝于耳的欢呼和掌声。蒋千丘端坐在校场中央,一张脸却从始至终都没换过表情,根本摸不出他的心思。</p>
楚天北心里对这位寒面君也举了白起,认输了。这块茅坑里的千年顽石,又臭又硬。见蒋千丘对焱城派既没说好也没说坏,楚天北就默认为“好”了罢。蒋千丘临走前终于开了尊口,道:“焱城派,座下弟子加起来居然已经超过了两个县的兵力。”</p>
“蒋大人是何意?”楚天北嗅出这句话的味道不对劲,沉着脸问道。</p>
“没什么,你们心里有个准备吧。”</p>
正当焱城派上下把蒋千丘视察的事情抛之脑后时,蒋千丘送来一封书信,并附有黄金一千两,金灿灿照亮了整个议事堂。楚天北却寒了寒脸没有看那些金子一眼,打开了书信,上面写着:</p>
恭启:恭请崇安,昔日拜上焱城大派,敝心深为所感,悉问赐鉴,可愿深表大义,为我朝护卫?黄金千两,聊表真意。请即答复,勿有延宕。</p>
“师父,上面写的什么?”赵楠问。</p>
楚天北一边慢吞吞的把信撕个粉碎一边说:“蒋千丘这个人在找死呢!!他写信来是妄图把焱城派招安!”</p>
狄蓓江一拍桌子,怒道:“白日做梦!焱城派百年基业岂会拱手让人!”</p>
楚天北点点头,提笔回复:谨启:得君真意,惜无法奉命,尚希鉴谅。盛意拳拳,然师祖授业于我,高庙之邀实不能耳,区区苦衷,还望容许。来日方长,如有槛坷,定当竭力。(画外音:觉得自己是古文废,唉)</p>
“哼~。来日方长?你们没有那个来日!不能为我所用,那就消失!”蒋千丘把信放进烛火之中,身后黄金千两原封不动的堆回府衙的地上。看着那跳动的火焰,蒋千丘心中已有了计划。</p>
又过去了两三个月时值夏末。府衙接连不断的送来招安请柬被回绝后,来信蓦地戛然而止,同时一张张陌生脸孔的官兵源源不断的进驻到府衙,来时还偏要在焱城派大门处绕上一圈,仿佛是做给焱城派看的。</p>
赵子琛和孟谟之抱着剑一左一右倚在焱城派外门的门框上,看着身穿轻甲骑在清一色枣红的卢的官兵不停歇的从眼前晃过,盛极的阳光之下,两少年眯缝着眼,布衣皆湿。而那些官兵仿佛没有知觉,木然的杵在马上,双目正视前方,眼皮都不动一下,不知是处于对朝堂的虔诚而心如铁石,还是被教条训练成了只会听话的机械。</p>
“孟谟之,你有没有觉得这铠甲挺帅的?”赵子琛身旁实在没有第二个人可以聊天,勉为其难问过来。</p>
对方只微微一笑,融冰化雪般,实则懒得理他,一句话也没回。赵子琛心里明白,可是眼见这些士兵,心中激动万分,不吐不快:“蒋千丘一个人居然能统领这么多人!而且一个个听话的像狗一样!咱们的老掌门连天天吵架的左右使都管不住。”赵子琛说,双手插在胸前,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些复制粘贴般的官兵,撩起一抹飞扬的笑,回首,</p>
“哎?人呢?”呿!就那么相看两厌么!赵子琛撇了撇嘴,独自看完这场阅兵式。</p>
“你是焱城派赵右使的公子吧?”走在队伍最后的笑眯眯的老人殷切的走来,问道。</p>
赵子琛骄傲的抬抬下巴,就差把“我爹是赵楠”五个大字写在脸上,学者蒋千丘的做派要死不活的承认:“是我,有事么?”</p>
那老人对这些无礼动作恍若没有看见,微微憨气的深深一揖:“诶,老夫是府衙的内务管事,蒋大人的轿子就在队伍末方,见赵公子对行伍兴味非常,所以想邀请公子去府上一叙。</p>
“好啊!”</p>
华灯初上,月钩浅弯,已是明星熠熠欢,议事堂里却是一片愁云惨淡。孟谟之一路急慌慌的闯了进来,正中掌门左右是师父和赵师伯,三人皆在。正要行礼酒杯赵楠直截了当的打断了去:</p>
“孟谟之!我问你,你可知我儿的下落?!”</p>
赵楠怒目圆瞪,一句带着浑厚内力的问话犹如两道霹雳砸在孟谟之的左右耳,劈得孟谟之的耳鼓生疼连带着脑袋也嗡嗡作响。莫非赵子琛出了什么事?孟谟之心惊,但没忘了回答:“回师伯,我与赵师兄下午在门口值岗,赵师兄聊那些官兵的事情我听着不喜,就先回校场练剑,再也没见过赵师兄。”</p>
“这信是怎么回事,你给我好好看看!”赵楠抓起桌子上的信丢在地上,狄蓓江全程狠狠注视着赵楠,快把他的皮给看掉一层。孟谟之忍着性子,冷静的上前把信捡起来打开,一见上面的官印,心就狠狠地揪了起来!</p>
里面简单写着的意思是:下午看见焱城派的两位高徒在心伤官府的车马行,蒋大人便邀请其中的一位子琛公子来府衙吃杯茶。</p>
府衙的茶其实给一般人用来吃的?那是用来审的!</p>
孟谟之心府巨震:出大事情了!!他急忙面向赵楠“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并且竖起三指发誓:“赵师伯,我发誓我不在场,我不知情!!”</p>
“那你实说我儿子自愿跟着官府的人走了?!你当我儿子是傻子么!!!”赵楠拍案而起,桌面上留下个深深的掌印!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指着孟谟之的鼻子吼道,“我就不信,没有你从中作祟,我儿子怎可能……!”没待说完,狄蓓江就一拳揍到赵楠的脸上,从牙根里挤出句话:“我忍你很久了!我徒弟还用不着被外人管教。再者,你怎么不想想是不是你那个缺心眼儿子的问题!!!”</p>
赵楠冷哼一声,急火攻心下竟口无遮拦:“我就是信不过这个从妓/女手里救下来的种!!!”</p>
狄蓓江再不能忍,一个老拳又要揍到赵楠脸上,赵楠上身右倾躲过,左勾拳直奔狄蓓江的小腹!</p>
“都住手!!!”楚天北不知什么时候从座位上走下来,正站在孟谟之的身旁,瞪了一眼剑已出鞘两寸的孟谟之,后者老老实实的按剑回鞘,双目充血两眉倒立的表情瞬间平静下来。</p>
“赵楠,事情还没个定论,瞎扣什么帽子!还有蓓江,宠徒弟也要有个度,公事公办的场合你掺什么脚!子琛说不定还未出事,你们二人带上十几个内门弟子去衙门问问。还有谟之,下午擅自离岗,自行面壁三天!”</p>
未完待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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