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姜欢醒了没有？”孟谟之端着热腾腾的肉粥进屋。</p>
“没有。”钱小豹摇摇脑袋，“而且一直说梦话，出了一堆冷汗。但好在没有发烧，休息休息应该就行吧。”</p>
孟谟之点点头，把粥放在桌子上，钱小豹回头想说事，却被孟谟之的脸给吓到了：“墨汁儿，你的脸咋了？！你让谁给揍成这样了？！”说罢就要撸起袖管出去干架，孟谟之急忙拉住他。</p>
“别去。这是我师父打的。”孟谟之现在连扯出一个苦笑都难，他的整个右腮又青又紫，肿得像个馒头，嘴角被打烂了些唇齿上还留着血迹。</p>
“你师父也太狠了吧，以为是揍畜牲呢！”钱小豹急忙在姜欢房间里找药酒递给他，“他为啥揍你，就因为没杀成赵楠？”</p>
“是因为我太冲动而且知情不报。”孟谟之一边抹一边说，“这次伏击失败很可能会引来焱城派的人上山报复，星铭阁根基不稳，就怕……”</p>
“别瞎操心那份儿心了！他们是来围剿我们老虎寨的，出了事也只会怀疑到我们头上。”钱小豹一声冷哼，说：“我爹他们在贾庄藏得比王八还严实，有本事来啊！”</p>
“我的确也是这么考虑的，但总是心神不宁。”孟谟之放回药酒。</p>
“啧啧啧，你这个人心事儿太多！”钱小豹扶额，像哄孩子一般劝他，“姓赵的又不知道你们躲在这座山上，也不知道星铭阁现在的实力有多少，不是傻了吧唧过来的，您老喝口粥静静心，静静心。”</p>
“粥是姜欢的。”</p>
“哦哦，对不住我姜哥。”钱小豹急忙把碗磕回桌子上，转换话题：“话说墨汁儿， 你昨天一个人单杀二十个，还都是内门弟子！我钱小豹当真佩服得五体投地！”</p>
孟谟之连连摆手，“没什么，当时他们刚刚经历了符篆的爆炸，内府不稳功力大打折扣，而恰逢我杀性正起，所以极xìng yùn的杀光了他们，如是平日里，死在地上的一定是孟某本人了。经此一战，我觉得对我的武功进境有所裨益，隐隐有凝结金丹的征兆。”</p>
“恭喜！恭喜！”钱小豹赞道，又问，“我一直挺好奇的，墨汁儿你到现在一共杀过多少人？咱俩来比比。”</p>
孟谟之皱了皱眉，“shā rén又不是什么好事情，有什么可比可炫耀的？”</p>
“别恁地磨叽，快说。”</p>
“我记不清了，但少说也有二百左右人吧。”</p>
“二百人！我的天哪！！！”钱小豹一听这个数字，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上上下下的打量这位儒风雅气，除了小脸惨点儿依旧谪仙一般的男人，愕然道：“知道你杀得多，但没成想居然会那么多！我爹为了培养我做下一代寨主，也让我出任务杀过人，我到现在杀了三十六整，居然还不到你的一般！”</p>
孟谟之却面色微沉了些，像是勾起了什么不悦的回忆，道：“是有原因的。”</p>
钱小豹接着说：“姜哥就不一样咯，宰过鸡宰过羊但没杀过人吧，瞅瞅这吓破胆的样儿。你说咱俩硬是把他拉下水是不是有点缺德啊？”</p>
“是有些不妥，当初只考虑到他的战力很强，竟一时忘了姜欢尚是个新手，你我二人理应向他赔不是。”孟谟之淡然道，言外之意于情于理应该道歉，但其实在孟谟之心中shā rén于宰鸡宰羊别无二致。</p>
这时，姜欢的手指动了动，“啊！！！”地一声尖叫后蓦地睁开双眼，两手抬起来凭空乱抓。孟谟之反应快，急忙闪身过去按住他，姜欢惊叫两声后，双眼缓缓对焦，看清楚孟谟之和钱小豹之后，紧绷的像块石板的身体才终于松了下来。</p>
“姜哥哎！你可算醒咯！”钱小豹激动地嚎丧着跑出去，坐在床边，“还以为你要舍我们兄弟两个，就此长眠了呢！”</p>
这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让姜欢清醒了些，两片没有血色的嘴唇微颤。</p>
“粥是吧，我给你端去。”钱小豹没听完就跑了。姜欢无奈的把目光投向孟谟之，气若游丝的吐出个“水”字。</p>
“来，姜哥，给你粥。”</p>
“粥什么，姜欢要喝水。”</p>
“哦哦，喝水啊！屋里没有了，我给你借一碗去。”钱小豹匆匆忙忙地出去了。</p>
孟谟之往姜欢的手腕上搭了脉，问他：“可好些了？”姜欢摇摇头，回他：“胸口疼。”</p>
“你的身体没有大碍，胸口疼是急火攻心，略有气血郁结堵在那里，不用药，休息两日便可康复。”</p>
“哎嘿嘿，水来了，水来了！”钱小豹端着水进来，孟谟之喂姜欢喝下。姜欢的脸才终于见了一点回缓。</p>
钱小豹长吁了一口气，拍拍胸口，仿佛心里郁结的人是他似的，盯了姜欢半晌，看着姜欢病恹恹的脸，不吐不快：“姜哥你得多训练训练才行啊，怎么就病倒了。哦对，那天你去我俩也有错，抱歉啦！”</p>
“对不住。”孟谟之道。</p>
姜欢慢慢的摇了摇头。</p>
“姜哥，你得快点好起来，百笑宗不能没有掌门，咱仨还得称霸武林呢！”钱小豹道，“而且，你得多出去历练历练，才死了这么点人你居然就不行了。我还见过更惨的，流脑浆的、掉场子的，唔唔。”孟谟之急忙捂住他的嘴，但为时已晚。</p>
“唔，呕呕呕！……”</p>
钱小豹有生以来难得的有自知之明：“我是不是又说错啥了？”</p>
孟谟之忍无可忍：“你这张烂嘴什么时候说对过！”</p>
……</p>
出了姜欢住处，外面月明星稀，树影在银白的地面上画着水墨画，鹧鸪的几声悲戚撩人心伤，孟谟之缓缓踱步在石板路上，负着手，慢慢地，慢慢地走。</p>
山中的夜里，即使是夏天，风也是冰冰凉凉的，不消两下就吹透衣服，打在皮肤上，相一致柔软而又冰冷的手在身上抚摸，一只死人的手。月光皎皎，仿若铺上白绢的地面，与黑得让人发毛的四面八方相得益彰。孟谟之依稀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夜里一个人走，会招来冤魂缠在身上。</p>
杀了那么多人，何时也出现一个冤魂让我见识一番？孟谟之百无聊赖的想着。</p>
这时，“孟师兄，我可找到您了，孟师兄！”一只猴子从孟谟之前方的小路跑来，速度快得惊人，正是从汇芳楼享尽温柔回来的“小飞腿”。“我找了您好久！您怎么不在卧房里？您的脸怎么了？”</p>
“没事么。”孟谟之不能弯起标准化的微笑，板着面孔显得分外冷淡：“你有什么事情找我？”</p>
“小飞腿”立即变了张脸，当场就泪水决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两手拼命的扯孟谟之的两条裤腿，一张大嘴干嚎了两声挤出满脸褶子，一边哭一边大叫：“帮我啊，孟师兄！帮我！这事情要是让师父知道，定要逐我出师门了！！”</p>
孟谟之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哀求惊了一下，问：“这时做什么！你到底何事求我相帮，直说！”</p>
“小飞腿”这才松手，跪在地上，一边抹眼泪一边擤鼻涕，抽抽嗒嗒得说：“我今日攒了点银子，就去了趟汇芳楼，知识为了喝酒吃菜，真的！因为酒水不赖，又有一堆窑姐儿挨个儿灌我，我迫不得已贪了几杯，迫不得已……”</p>
“说重点！！！”</p>
“是……是。”“小飞腿”一边奇怪孟师兄居然也会心情不好，一边滴溜着眼睛在眼眶里走了一遭，斟酌着说：“之后就被汇芳楼里的一个朋友套走了一些……不，是一点点，星，星铭阁的情报。”</p>
孟谟之嗡的一声头大，浑身的内力再也压制不住，不加收敛的尽数向“小飞腿”压了下来，“小飞腿”弯着腰，竟有忍不住要瑟缩在地上的压迫感，瓢泼般的大汗不受控制的如雨直下，急忙勉力抬头求饶：“孟师兄，听我解释……”</p>
孟谟之不听，只粗着嗓子低吼：“你那朋友叫什么？！！！”</p>
“赵，赵子琛。”</p>
噗！！！</p>
孟谟之握着的青剑从“小飞腿”的天灵盖，后脑出，捅了个对穿！！！“小飞腿”还停在那副拼命求饶的表情上，竟是死不瞑目！</p>
下一刻，青剑微旋，“嘭！！！”的一声，那个脑壳便爆炸开来！红白之物四处飞溅！！！</p>
“墨，墨汁儿。你杀了……”</p>
孟谟之情绪正乱，没注意到钱小豹正巧来到他的身后，而且把他shā rén的前前后后尽收眼底。</p>
孟谟之甩甩青剑，那些喷涌的鲜血染透了他的半身衣物，他面无表情的回头看向钱小豹，双目又冷又硬淡漠的像是一汪死水，洁白的月华映在他的背后，让孟谟之整个人压在黑幕中，像是从阎王殿里杀出的鬼神！！！</p>
“小豹，这件事不许告诉姜欢。”</p>
未完待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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