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谟之的胸口被厚厚的缠了一层又一层纱布,里面敷得满满的高级草药,狄蓓江心疼的就差让他在床上躺着亲自来喂药了。但事实上,孟谟之伤得并不重,打理好伤口,第二天一早就出门散心去了。</p>
“寒木凋尽几时碧,败草残红还复春。采得莺啼余梁日,应酬天下向荣恩。”</p>
不得不说,狄蓓江孟谟之活脱脱一对父子,连出门吟诗这一点都一模一样的,只是孟谟之的诗明显多了点文采。</p>
从姜欢负责清扫的那条山路走上来,沿路生机勃勃的春意感染着他。与钱老虎的一战让孟谟之几乎彻夜未眠,这么一散心着实轻松了不少。</p>
然而,没多久,天上开始落下雨珠。</p>
春雨很是柔和,但是暗藏的冰寒没多久就会夺走你全身的体温。淅淅沥沥在山间洒下的雨粉,带起迷雾隐晦眼前的诗韵,勾起些许悲凉些许轻快在心里缓缓流下。微微的黑暗不能夺走五感,但是让熟悉的路变得与往常有些许不同,让人不禁在雨中行的越来越久。</p>
“哈咭!”孟谟之用食指蹭蹭鼻子。</p>
春雨易长不易停,又加上新伤口不宜感染,孟谟之快走几步,希望随便找间屋子暂且避避。</p>
笃!笃!笃!</p>
“谁啊?怎么一大早就来串门?”</p>
额,明明已经中午了。孟谟之有些无语。</p>
“来啦,来啦。一定又是腿儿哥对吧。”</p>
吱呀——</p>
“诶?!∑(Дノ)ノ小白脸!”</p>
“小……白脸?”孟谟之颇感尴尬。而且,姜欢还真的是一副刚起床的样子,正在系裤腰带呢!</p>
“呃,姜兄弟,我接贵地暂避……”</p>
还没等孟谟之说完,姜欢就瞪着大眼睛惊讶道:“受着伤呢!还不快点进来!”一把就拉孟谟之进了屋。</p>
“谢谢。”孟谟之相当有礼貌的一揖。</p>
四处张望一下,发现姜欢屋子里的摆设极少,就只有必要的桌椅板凳一张床。屋子里很是整洁,与印象中大大咧咧的形象反差极大。他不由得对姜欢提起几分兴趣。</p>
“你戳在那干什么?坐下啊!”姜欢道,“喝茶吗?老掌门(杨百笑)留下来的好茶。”</p>
“谢谢,劳你费心了。我歇歇就走。”怎么这么欢迎我?难道不是很有点讨厌我么?孟谟之正在心里纳闷。</p>
另一边,姜欢一听“歇歇就走”,突然表现的有点着急模样。“别,别着急走啊!多坐一会儿。那,谁来着?”</p>
“在下孟谟之。”</p>
“哦对,对对对。孟墨汁儿。”</p>
孟谟之笑笑,又重复一遍:“姜兄弟错了。是谟(mo)之,不是墨汁。”他的好脾气全内阁人尽皆知,几乎没发过火,对于在自己身上开的玩笑也往往不指摘,跟大家相处很是融洽。</p>
可姜欢偏偏最看不惯的就是姓孟的这点虚伪劲儿,“呿。”地冷淡回应。</p>
孟谟之依旧撑着那副微笑的好miàn pí,置若罔闻,却心道:我忍!</p>
姜欢不愿意与这个笑面郎拐弯抹角,直言道:“孟师兄啊,说起来,我想找你问问,你这一身武功是咋学来的?我也想学。”看了山贼和星铭阁掐架,他早就忍不住身上的热血,碰巧送shàng mén的专家,自然要好好问问。</p>
原来挽留我是有目的的啊,但到底是烦我的是吧?孟谟之心道。他揉揉眉心,抬起头笑着说:“我七岁随着师父学武,到现在整整十一年。每日都是卯时起床练功,先是基础剑法,九九八十一路打上三套。接着就是环山跑四圈,下午轻功和练气,接着……”</p>
“停停停!有没有什么简单愉快又不累的?这么折腾的法子我可吃不消!”姜欢皱眉。</p>
孟谟之慢声细语的答:“练功没有捷径可寻,一招一式日积月累,每个武者都是这么一步步坚持下来的,无一例外。”</p>
姜欢凑过来,抱怨道:“你这也太麻烦了。我问你,你学到现在是什么境界?”</p>
“凝液末期。”孟谟之面上正经得很,心里其实有点小骄傲,这可是甩了同辈一条街的速度啊!</p>
“什么?!才凝液末期?!”姜欢惊讶地从椅子上蹦起来,大呼小叫,“还以为你有多厉害,怎么这么弱?”</p>
“呃……”孟谟之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宽慰自己没必要与井底之蛙一般见识,“姜兄弟,这个速度挺快的了。”</p>
“快?这还叫快?连我都是金丹末期诶!”(画外音:你那功力是杨百笑白给你的,你自己练个试试!!!ヽ(`Д′)︵ ┻━┻)</p>
“哈?!”孟谟之觉得好笑,你懂得境界是个什么东西么?尴尬的道:“姜欢兄弟,呃,天才,天才。”</p>
“那是!”姜欢一点儿也没听出来这是在讽刺他,继续问道,“对了,要是‘练符’的话,会不会用不着这么麻烦?”</p>
孟谟之道:“这,我就不大清楚了。符道一途传自西北,当年朝廷镇压西北叛乱,叱咤风云的杨颜肃杨前辈参与其中,杀光了西北巫祝一族,他们代代相传记载所有符篆的玉盒,据说是落在了杨颜肃的手上。所以现在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懂得符篆。”</p>
“这个我知道。他总给我讲这段故事。”姜欢点点头,那个宝贝玉盒现在就在我手上啊。他忽然想起符篆的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字,自己除了会写名字啥都不会写啊!好像学武的人和种庄稼的人大多都目不识丁,有点泄气。为了找安慰下意识地随口道:“墨汁儿,你是不是也不识字啊?”</p>
“是谟之。”孟谟之纠正,“我识字的。不过,熟记四书五经的程度还做有所不及。”他满口谦逊,擅长的东西也非得压下来一二程度来显得有气度。</p>
姜欢哪里识这一套,只觉得像是抓住了个教书先生:“总之,你就是学问很高对吧,净说些弯弯绕绕!你会读书写字可真少见。老**原来有学堂的,因为没人去就荒废了。整个村子都大字不识几个。”</p>
“可能是我个人原因吧。亡父就是举人。”</p>
“啥?!”姜欢倒水的动作停在突然定在半空,嘴张得老大,讶道:“真的假的?!你一文人的儿子为什么会耍起了把式?”</p>
孟谟之笑笑。</p>
他六岁那年,父亲中举,小小的一家三口沉浸于浓浓的喜悦之中。孟父甚至兴奋地说要争取给家里再添男丁,让孟谟之和未来的弟弟,一个做左丞相,一个做右丞相,为国效力。</p>
孟父虽然身在乡野,却心向高堂。是个身杆笔直,心怀家国的爱国狂热分子。坚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信念,就连做文章也无一不是谏言和歌咏江山、缅怀先烈的。</p>
孟谟之在父亲的熏陶之下,早早地就学习读书识字,年仅四岁就能把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倒背如流,可谓天资过人。</p>
然而到了第二年,西北巫祝一族的叛乱爆发了。</p>
这场bào luàn以野火燎原之势迅速蔓延!</p>
国家当即开始向各地方征兵,一些靠近西北的地方直接抓壮丁,人人避之不及,往中原迁徙。孟父却反其道而行之,收拾好行囊,非要奔赴西北为国献力。</p>
孟父学历在身,本不用参战,而且距离西北有千里之远,怎么也轮不到他。但战报传来的第二天,孟父就不顾孟母的阻拦,毅然决然的抛妻弃子奔赴西北。</p>
那时,小小的孟谟之印象最深的就是母亲夜里独自默默抹泪的模样。</p>
半年后,父亲过世的讣告传来:</p>
孟父竟然人未到西北,就心中怀恨地饿死在路上。最心有国家的人,最后竟落得这个下场,让人不免唏嘘。</p>
这之后,孟母只手撑起一个家,不到半年就积劳成疾,加之伤心过度又染了恶寒,眼见命不久矣。七岁的孟谟之便懂事的开始自己料理生活,还要一边照顾卧病在床的母亲。</p>
……</p>
孟谟之对姜欢说:“我爹是举人没错,我七岁那年参与镇压西北为国捐躯了。母亲没多久也去了,留我一人。”</p>
“哦。”姜欢最不好意思听别人的悲惨身世,还好孟谟之简单带过没有讲。“那么,你想要为父报仇所以就去习武了?”</p>
“并不是。”孟谟之叹了口气,眼神有些迷离,仿佛能穿越时空,“作为人子,我首先想的是,我必须把我的母亲厚葬!”</p>
“你那时,那么小,哪来那么多钱?”</p>
“是啊,就是因为没钱……”</p>
未完待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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