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欢的心里五味杂陈：他不理解杨百笑宣布老鬼门解散时为何一副高兴又期盼已久的模样；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是回家种地娶妻，还是留下来。</p>
坐在屋里炕上的姜欢喝着白开水，腾腾的热气熏到脸上。</p>
笃笃笃！</p>
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p>
“谁啊？这么晚。”姜欢有些不耐烦的开门，“掌门！”</p>
在门外的是：用一根小木棍挑着行囊的杨百笑，被擦得干干净净的剑鞘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哎呀，小姜啊。陪老头子我随便逛逛呗。” </p>
“掌门，这大半夜的您老也不闲着。”姜欢一边发着牢骚，一边抓来外套给自己罩上。“您这么全副武装的是要干啥啊？看着跟要逃跑似的。”</p>
杨百笑兴奋地说：“胡说！不是逃跑，是要离开老鬼门，老夫要重出江湖了！来跟你小子道个别。”</p>
“啥？！”</p>
“我反反复复、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思考了两天，决定把山门托付给狄蓓江，自己重出江湖！那个姓狄的脑子好而且比我懂得经营，想必你们日后能比现在过得好。”杨百笑和姜欢一边走一边聊，“我之前发过誓，说要安安稳稳的在这里过完下半辈子，否则下地狱！但是，终究是忍不住，下地狱就下吧，老夫到地狱里杀小鬼去！”</p>
“早就觉得您老准得搞出什么全山轰动的大名堂出来，我的感觉向来准。”姜欢说，“可没想到会是这么大的事情。您老可得想好了，真的要离开老鬼门？呃不，老鬼门都被您给解散了啊。”</p>
杨百笑用力的咬了两下嘴唇，“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的，你小子别让我到这时候还打退堂鼓啊！”</p>
“没没没，没这个意思。”</p>
“我其实早就在这个地方待不住了！我有个姓‘楚’的老朋友，听说他战死沙场的时候，我就跟被点着屁股了似的彻底坐不住了！好想现在就拿着剑冲进战场里，恨不得马上就杀几个人！”杨百笑的眼睛映着点点星光，夜晚山里的寒风吹拂下，在他的身边却只能感受到一股燥热。</p>
与杨百笑激昂的声音相对，两人四周安静得很。无论是原来的老鬼门人，还是焱城派的那群人，都在各自休息，或许不少已经进入了梦乡。初春的月亮格外明朗，照着这一老一少不眠的人，撒下的一地银辉上画着两个墨染的影子。姜欢曾经最喜欢这静静的晚上，因为这时候吹吹晚风，凝神静气，夜里能睡的很香。</p>
但是，为什么看见了逃出老**而兴奋的杨百笑，自己也渐渐地受到感染，有点想要看看老**外面呢？现在跟杨百笑一样，激动的心情也被点燃了起来！笑话杨百笑为那些编造的故事而喜不自胜的模样，但是看见这个老人家背着行囊真的要离开的时候，却又认真的开始相信那些故事的真实度。</p>
难道看着杨百笑拿着剑闯荡江湖，而自己在老鬼门破灭后，回家种田娶媳妇吗？</p>
没什么文化的姜欢，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出来，颇为为难的搔了搔脑袋，“掌门啊，以后您老又要动不动就去打架，灭人家的门派去了。我不是说也想陪着您去干这种事儿，也没打算跟着您去。但是，我看您现在这样，搞得我一点也不想老老实实过日子。”</p>
“哈哈哈哈！”杨百笑闻言，拍着姜欢的后背大笑，“这是正常的！作为男人，没点儿闯劲儿怎么行，天天待在屋子里的那是娘儿们！”杨百笑笑得豪气冲天，姜欢在山里从没见过他有现在这样的剑指江山的气势。</p>
姜欢见身边老人神采飞扬的模样，有种“杨百笑浑身都是优越感，自己被比得一文不值”的错觉，所以带着忿忿地声音说：“您就嘚瑟吧，当心更厉害的人用生火符把您给爆了！”</p>
“这大可放心，符篆这东西现在世上除了老夫没人会用。”</p>
符篆！</p>
姜欢突发奇想，自己跟杨百笑这么多年交情，请他临走前教教自己用符应该不算过分。“我的好掌门啊，要不您老临走前把用符这个活计教给我吧。等哪天没准儿我也去闯荡江湖了，靠您老的符篆我也炸个门派试试！”</p>
“好抱负！可惜你没有功力，学不了的。”</p>
“那您给我点功力这玩意儿呗。”</p>
杨百笑愣了愣。</p>
又抬头看着姜欢（杨百笑比姜欢矮）。</p>
最后用力地咬了咬牙，可以听到清脆的嘎嘣声音。“行吧！老夫今晚就让你小子升到金丹末期，以后没人能欺负你！”</p>
“掌门您太好了！要不别走了吧！”</p>
“你再废话，我马上就走！对了，老夫的真名其实叫‘杨颜肃’，以后有人欺负你，直接报我的这个名号。”</p>
杨百笑因为传功，功力从真人初期一口气掉到了元婴中期。但是他对什么都不懂的姜欢没透露半个字，用他自己的话来说“爷爷疼孙子没什么可斤斤计较的。”</p>
下面这是后话了。因为这一传功掉了境界，加上杨百笑本就年事已高身体素质大不如前，离开老鬼门后三年，杨百笑就战死了……而这一晚上是姜欢这辈子见杨百笑的最后一眼。</p>
……</p>
第二天天刚亮，“小飞腿”又满山地叫原来的老鬼门人去大殿集合。</p>
“各位原老鬼门的门人，鄙人叫‘狄蓓江’。”狄蓓江没有站在高高的台子上，而是在围成一圈的人群中间，发表着讲话，“说起来跟各位的情况差不多，你们没了门派，我们则是被原门派逐了出去。</p>
所以，在此时、此地，我想与各位搞好关系。大家都受过挫，想必能够理解我现在期望求和的心情。而且，杨百笑杨掌门在临行前将你们托付于我本人，不管你们是否信任我，我也会全心全意的为你们今后生活做出最好的安排！……”</p>
姜欢的脑袋撑在长长的笤帚棍上，打着呵欠，本就因为起得早而困得不行，狄蓓江文绉绉的话更像催眠一般。要是在焱城派那种城里地方，狄蓓江的演讲必定能够迎来掌声雷动、热泪盈眶，可惜这群庄稼汉都是大字不识几个的实诚人，拐弯抹角的话，这些直肠子听不懂。</p>
“那个，狄掌门，您能不能明白点儿跟我们说啊。我们听不懂您的意思。”正如原来害怕杨百笑，现在发问的叫刘柳的庄稼汉，也是吓吓唧唧的面对着狄蓓江。狄蓓江被这一番话搞得十分无奈，自己费了这么久的唇舌合着都对牛弹琴了！</p>
“咳咳，那我就单刀直入了：原来老鬼门的各位，想要离开的，可以从我这里领走你们交的束脩和一定的补偿然后离开；想要留下的，愿意做合并后新门派的弟子的话，你们只能从外门弟子做起。毕竟是鄙人做掌门，原谅我自私的把自己的弟子们任命为内门弟子。</p>
当然，你们可以不服！只要打赢我身边的这位弟子——‘孟谟之’，你们就可以晋升内门弟子！”</p>
孟谟之？姜欢来了兴趣，狄掌门这么放心的让他当试金石，应该很厉害吧。他往人少的地方挤了挤，想看看这个孟谟之究竟什么模样。会不会长得特别像他师父，或者像杨百笑一样是个生得短粗的人。</p>
切！一个小白脸！（画外音：你是嫉妒孟谟之长得比你帅吧╮(╯▽╰)╭）</p>
同时，孟谟之也在打量着原老鬼门的众人：无一例外都是被晒得黑黑的皮肤，两臂因为经常干农活而异常粗壮，看向狄蓓江的目光都是朝上的。他微微上扬着嘴角，手随便的搭在腰间的剑鞘上。</p>
孟谟之既不是外门弟子，也不是内门弟子，是狄蓓江一手培养起来的亲传弟子，武功自是所有徒弟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为人亲和但临阵杀敌时暴虐骇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典范。狄蓓江选孟谟之来做比试的对象，本身就是个陷阱，孟谟之百分百不会输阵，老鬼门人就会被理所应当的乖乖去做外门弟子。</p>
“各位，从现在起，一炷香的时间，使用wǔ qì也可以，只要谁要是能够打败孟谟之，我狄蓓江决不食言！”话音刚落……</p>
“好啊，我刘柳头一个！孟兄弟，我会点到为止的！”</p>
孟谟之潇洒的一抖蓝袍下摆，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那刘柳兄弟，孟某就不客气了。”</p>
“嗷嗷嗷啊！”刘柳嘴巴张的有盘子大，一边吼着，一边举起手中的铲子，像用cì dāo一般，双手握着向前冲去！刘柳刨起地来就是头蛮龙，有一次甚至用力过猛不小心撞到牛身上，把腰扭了不说居然连牛也给撞倒了！</p>
一旁的姜欢兴高采烈地期待着那个姓孟的小白脸输。确实结果也是在分秒之中就被决定了。</p>
只见，孟谟之淡然的把右脚向后一个移步，身子自然向后仰去，行云流水般躲过那一铲子。紧接着，迅速踢出左脚。</p>
猛地一绊！</p>
刘柳当场失去平衡，重心前倾！！整个后背落在孟谟之的眼皮底下！！！</p>
还未结束，双臂曲成直角面，孟谟之猛地砸向刘柳的后背！</p>
砰！</p>
“嗷嚎！”</p>
刘柳直接子弹般扑倒在地！脖颈处一凉，孟谟之的手正搭在他的脖子的大动脉处！！！</p>
姜欢的大眼睛都快瞪出了眼眶！这个笑眯眯的小白脸真不是吃素的！本来打算上去试试自己金丹末期的功力有几分能耐，见这秒杀的景象直接把他给吓退了。</p>
……</p>
不怕死的老鬼门人后来开启了车轮战，但没有什么作用。</p>
曾经老鬼门的徒弟，包括姜垣在内，留下来仅七人；而四个下人中，只剩下了姜欢。</p>
未完待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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