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姑娘依旧是一身白衣裙,却不再如当日那般干净,有些污脏。那小丫头蹑手蹑脚地走上前来,将留着小小牙印的馒头放在断原身旁,又小声嘀咕道:“哥哥还没醒,你就吃一小口,不会被发现的。就一小口。”
言罢抹了抹嘴边的口水,又偷偷拿起馒头,啃了一口,也不如何咀嚼,便吞了下去,而后刚要放下,又被馒头yòu huò,抱着大馒头狠狠咬了几口,却是忘了会不会有缺口被断原发现了。
断原想着不再逗着小姑娘,便翻过身,把她看着。
青梅正吃了满满一嘴巴的馒头,鼓着腮帮,又突然见了断原醒了,不由得受了惊吓,瞪大了眼睛,煞是可爱,断原见这小丫头饿极了还把馒头带来给自己,也不知是从何处人家偷的不由有些感动。
断原:“你追着我出来干嘛?”
青梅:“……”
断原又道:“饿了就全吃了吧,不用给我留着,我不饿。”
青梅却是丢下馒头,撒丫子就跑,断原尚且没有反应过来,那小丫头已跑了十来米了,断原不知情况如何,只好起身去追,运起内气,却见得那小丫头化出了本体,好似一只白猫,细看之下,才是发现尾巴末端有黑色纹路,耳根处亦有。断原这才反应过来,这小丫头本体不是山间精怪,是雪山之上的小豹子,怕是偶然吃了那“生形花”,才可变作人形。
断原只以为青梅是在逃离他,害怕受到断原责怪。断原不禁笑出,从先前看这小家伙,想来是胆小的紧。
正欲出声呼喊,却听得有人喊到:“在这里在这里,通知那边的人,咱们围过去,别再追丢了。”
断原皱眉,心想:“莫非这伙人是在追青梅?青梅也不是在躲着我?”
那先前呼喊的汉子吩咐手下通知另一伙人,只听得一声弓鸣,一只燃烧着的火矢射向天空,霎时间,隔着有半里地的地方打起了火把,影影绰绰的人围了上去。
青梅年幼,看着不过四五岁的模样,化出本体也不过像只大猫,若不是断原久在山中居住,又曾独自生活在山中数月。只怕也只会将青梅当做是只大猫。
断原依旧不紧不慢地跟在那伙人身后,见他们拿出绳网,刀剑,不禁目光微冷,很显然,这群人是要擒下青梅了。
断原又跟随了一阵,见着两伙人合围,各自拿着绳网,把青梅团团包围。
小豹子在包围圈里左突右撞,力气却太小,反而那包围圈越来越小,不由着急,当下更是乱了阵脚。
不多时,又有一人赶到,速度极快,踩着草丛飞略而至,端是骚包无比,这货手持折扇,穿着书生长袍,发饰也是书生样式,样貌也是中上,年级二十上下,双目尽显温和,面白无须,双眉却又斜挑,两鬓好似刀裁,若是在别处,少不得有人夸赞一番翩翩浊世佳公子,只是在这北原的天寒地冻之中,手持折扇无论如何也显得不伦不类。
断原目光一凝,这人也是练气士,看他先前步伐,当也未入四阶。心下放松,便想着要再看看情形。却听得那书生似的练气士道:“别磨蹭了,快抓了这畜生,剥了皮,过几日我还要带走的。”
断原发怒,不曾想这人模人样的家伙心肠如此歹毒,当下不再隐匿形迹,由半蹲着的姿势转为直立,同时运气,身上长袍无风自动,缓缓走出。
说道:“各位好汉,实不相瞒,这小家伙是我家中不慎跑丢的,在下此次前来是要带她回家的,还望各位高抬贵手,行个方便,一应损失,在下赔偿可好?”
话音刚落,便有一汉子笑到:“哪里来的小娃娃,也敢抢爷爷的猎物。”
说话间便要攻来,挥着手中铁刀,便做势要力劈而下,断原转头,望向此人,面无表情,只运了内气,内气在胸前交汇,而后少部分流向其他处,大部分流向右臂,后发先至,铁刀尚未及身,拳头依然呼啸而至,击中那粗鲁汉子胸口。
旁人只听得一声沉闷的击打声,而后是清脆的骨骼断裂声,那汉子飞出十来米原,才重重落在地上,口喷鲜血,夹杂着血肉,而后在地上抽搐两下,显然是活不成了,众人大惊,纷纷后退,要离这可怕的家伙远着些。
那书生练气士见断原年幼,本以为是某家富贵子弟,如此一下,却知晓来人是和自己一般的练气士,收起轻视,道:“在下北原韵天府子弟,敢问阁下何人?”
已是以平辈论交,不敢有丝毫托大,刚才那一幕虽说自己也可做到,可毕竟不知对方底细,以自己二阶上的修为,一般难遇敌手,平常所见也尽为只有些拳脚功夫的凡俗武夫。
断原:“在下是何人你不用知晓,你只需放了这小家伙就好。”
“笑话!老子费了好大劲才抓了的要拱手让人?你也想要这皮毛自个儿找去,莫来寻老子晦气。”这书生却是不耐烦了,直接喝到。
断原满脸微笑,对着其他人道:“诸位,行个方便可好,”
周围尽是这书生练气士寻的些市井之徒,泼皮无赖,欺负弱小偷鸡摸狗很是擅长,对上硬茬子自然会是战战兢兢,先前这伙人已经看到带头大哥被这小孩子一拳打死,哪里敢说话,见了断原朝着自个儿拱手,以为又要挑个人打斗一番,吓得丢去绳网,集体后退好几步。
那练气士见断原不理不睬,好似没有听见他说话一般,不由面上发烫。韵天府之中自己也是数一数二的天才人物,长老掌门都是和颜悦色地说话,师兄弟也不曾敢如此相对,何时受过此等待遇,只觉得断原在羞辱自个儿。
“啪”地合上折扇。怒极了道:“好,好,好,小子,你且猖狂,看我如何拾掇你!”
言罢便要运气进攻,断原依旧垂手而立,不管不顾,突然大喝一声:“喝!”
那书生和一众泼皮破落户儿都是一惊,断原纵身一跃,而后猛地冲向书生,好似要先出手一般,书生一惊之后又是一喜,估摸着这小子如此年幼,纵然是了不得的天才,也顶多二阶出头,凭借自己二阶上的修为,还不是手到擒来?再者先前这小子不肯吐露自家,显然是无根无底的家伙,shā rén灭口也无需多虑,只管让这些凡人闭口便是。
那书生也是运气,伸出一掌,便要击向断原,断原也是挥出一掌,两掌相击,发出极大声响,四周泼皮皆是痛苦不堪,纷纷倒地,悄无声息之中,青梅却是不见了。
交击过后,断原只觉得身体说不清的轻快,好似近里不曾打斗的压抑全然被释放,大吼一声:“再来?”
那书生模样的练气士却是有苦说不出,此刻只觉得右手经脉剧痛难忍,运气到不了那处,好似经脉尽断一般。
断原不知,只是运气准备再战,举拳便攻,那书生见了,手忙脚乱地阻挡,却是越打越难受。
两个交击不过十来回合,那书生便抵挡不得,被断原一脚踹中脸,鲜血夹杂着牙齿齐齐飞出,而后断原又是三两拳头击出,直让那骚包练气士昏死过去。
断原毕竟年幼,不知江湖险恶,未曾下shā shǒu。
断原再看那四周躺倒的一群无赖liú máng,皆是耳端见血,算是被初次对掌的内气爆破声所震。
断原再四处寻找,又哪里有小豹子青梅的身影。
断原无奈,只得离开。走了不过一里路程,突然折返,到了先前战场,一众无赖依然躺倒在地,那书生样式的练气士却是没了踪迹。断原不禁自责:“还是太过仁慈,此番让那书生丢了颜面,定然会让这一干凡人吃够苦头,说不得会shā rén灭口,我这一走,小豹子可能也会再遭围捕,实在是优柔寡断害人不浅。”
断原又寻了处高些的地势,纵眼观望,始终不见小豹子身影,毕竟是夜里,视线不明。又铺展开灵识,还是一无所获,不但未曾发现小豹子,连那逃跑的韵天府小子也不曾见到。
断原在那处待到天明,看着远方雾气腾起,金色的光辉照耀天地,天地间幽暗寂静不再,依稀听得有路人交谈,断原一笑,对于小豹子去往何处依旧毫无头绪。
只好独自离开,走了不到一里地,又听得熟悉的悉悉索索声传来,回头再看,依旧没有小豹子的身影。
断原笑,心想这小家伙的隐藏功夫不错,连灵识都不易发现。
只好对着身后一声喊:“你再不出来我可走了,不等你了。”
身后依旧没有动静。
又等了不到一刻钟,那个熟悉的小家伙犹犹豫豫地走了出来,却不是人形态,依旧是猫一般大小的小豹子,步伐轻盈,断原由衷一笑。
也不去唤她,只在前面不急不慢地走着,小豹子在断原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
两个影子,在初升的太阳下,拉的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