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酒楼客房内。
两个男子隔着窗户,远远看着姜山他们。
“希望你能记得你答应我的事。”
身穿素色灰白麻衣,身形魁梧挺拔的中年壮汉淡淡的对旁边男子说。
“放心吧,洒家答应的事,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哈哈!对了,那个,不知道另一瓶神仙醉啥时候给我?”
另一个约摸三十余岁,留着个大光头,手边负一铁禅杖,虎目大如铜铃,嘴缝边攒着千条断头铁线,胸脯露一带盖胆寒毛。此时凶恶的脸上却笑呵呵的,连连搓着手,一脸猴急的看着灰衣男子。
“哈哈,大名鼎鼎的‘说一是一孙不二’我当然放心了,要不然我也不会找你来办这件事了,至于另一瓶神仙醉嘛,说好的,半年以后一定给你!”
“好,就这么说定了!半年就半年,这活洒家接了!哈哈~”
光头男子说话嗡声嗡气的,用蒲扇大的巴掌猛的一拍后脑勺,豪爽的哈哈大笑。想到那神仙醉的滋味又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
灰衣男子突然陷入一阵沉默,就这么隔着窗,远远的看着小吃摊前,打打闹闹的青年男女,不言不语,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
……
姜山整理了一下青色长衫,带着菲儿下了马车。
远远看着对面那座颇为气派的府邸,金字匾额上的“李府”表明了此地主人的身份。
早先,姜山与菲儿整整打闹了一上午,和菲儿玩玩闹闹,陪着吃了许多美食,又被好奇宝宝似的菲儿拉着在城里到处乱逛。
看着菲儿欢呼雀跃的表情,姜山也就由着她,带着到处玩,什么杂耍艺人,什么冰糖葫芦,捏糖人啊,菲儿都能看得津津有味的,看到美食就走不动路。
拉着姜山也不说话,就那么眼巴巴的直盯着美食,小鼻子吸着香味耸啊耸,弄得姜山哭笑不得,只得屁颠颠过去献宝似的给菲儿买过来,然后菲儿就会喜笑颜开的在姜山脸上飞速啵一个,弄得姜山只得无奈苦笑。
直折腾到了下午,姜山终于有了空闲,带着菲儿就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李府。
菲儿好奇看着对面的大宅子,只见远远望去雕梁画栋,水榭楼台现出一角,气派的很。
大宅子门口,左右各有一个威武雄壮的石狮子,四名青衣壮仆身子笔挺,站在左右,目光审视的看着每一个路过的行人,眼睛像巡视的猎鹰,来往的行人都远远的绕开。
好一个气派人家!菲儿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扭头瞅瞅旁边的姜山。
尽管已经来过几次了,姜山还是想感叹,李止戈这小子家真是贼有钱!哪天一定要打劫一番,哼哼。
“姜山哥哥,你笑什么啊?怎么感觉坏坏的。”菲儿奇怪看着姜山奸诈的笑容,嘟了嘟嘴。
“没什么,没什么,走!菲儿,我们快过去吧!”
姜山尴尬的笑了笑,怎么一动坏念头菲儿就发现了?揉了下腮帮子,赶紧拉着菲儿的手就跑了过去。
递上去一个拜帖,不久出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把姜山两人请进了客厅,坐了不久,忽然一阵酣畅的笑声远远传来。
“哎呀,姜山老弟,贵客啊贵客!有失远迎!还请恕罪!老弟驾临,真是让我蓬荜生辉啊!”
只见一儒雅的华服男子远远迎来,寻摸三十余岁,唇方口正,眼如丹凤,眉似卧蚕,留着两撇小胡子,双眼时不时闪过一缕精芒,一身书生打扮,看着却有一股市侩的气息,感觉更像个商贾士绅。
“哎哟,县令大人真是客气,这如何使得?真是折煞小弟了!”
姜山也是圆滑,饶有趣味的打着哈哈。
“哎,姜老弟这么说可是见外了,咱哥俩谁跟谁啊?我痴长老弟几岁,若不嫌弃,老弟就叫我声老哥吧,哟,这就是菲儿姑娘吧?果然般配,来来来,两位贵客快请上座!”
李知县自是个人精,连忙让姜山两人上座,又让下人上了杯香气沁人的好茶,一盘精致的小糕点,待人接物无可挑剔。
“哎哎,李老哥客气了,那老弟也不客气了,哈哈,这茶不错!”
姜山也是顺水推舟,一直左一个老哥右一个老哥,拉着菲儿品尝着糕点茶水,频频称赞,却绝口不提其他。
菲儿也很乖巧,自从入大厅后,除叫了声小女子拜见李大人外,也是一直不言不语,就那么笑魇如花的看着姜山对着茶水点评江山。
就这么,内心转着小九九的两人打着机锋,一直东拉西扯,从天南说到地北,又从这家酒楼的饭菜好吃,说到哪家的笔墨纸砚颇为不错,可就是绝口不提正事。
“嘻嘻,姜山哥哥真坏!”
半晌,菲儿突然拉了拉姜山的衣角,贴着姜山的耳朵小声的低语,脸上憋不住的笑意。
姜山表面则一本正经的瞎扯淡,暗地里朝菲儿挤了挤眼睛。
两人东拉西扯,又扯了半个时辰,你来我往打着太极,面对一直顾左右而言其他,一直打哈哈装糊涂的姜山,原本老神在在的李知县终于有点坐不住了。
“这个,老弟啊,不知上次你说的那个什么香水生意,现在可还算数?”
李知县咳嗽了声,忽然直勾勾看着姜山,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口风。
“哈哈,李老哥还记着啊,这个香水也就是我瞎捣鼓出来的,别放心上哈!”
“是了,老哥我莽撞了,来来来,老弟和菲儿姑娘今晚在这一起用膳,晚上恰好是一年一度的府城灯会,咱们一定要一起好好玩,不醉不归哈!”
表面儒雅的李知县心里暗暗呸了声,这个小狐狸,怎么做人这么圆滑?这么能沉住气,一直给我打哈哈,看来那个香水生意,这次不狠狠大出血一次是别想拿下了。
想到这,李止戈微胖的脸上一阵肉疼似的直哆嗦。
“来来来,老弟,菲儿姑娘,请!”
李县令脸上却不露声色,笑呵呵的,请着姜山两人到府内游玩。
“哼哼,小样,和我玩手段,到时候我还不是一样大发横财!小子,你还嫩了点!”
李县令表面乐呵呵的,心里却在暗暗得意。想到香水生意到时能给自己带来的利润,心情就一片大好,脸上笑的像朵花。
但转念一想到前段时间,派出去的侍卫到今天还杳无音信,就一阵烦闷,肯定是出什么不测了!
“哼”,在姜山两人被带入小花园时,原本一脸市侩表情的李县令转眼就变了颜色,眼神冷冷的看着西北方。
“希望事情还不太糟吧!”李县令背负着手,摇了摇头,喃喃的说。
转身又换上了一脸的笑容,追着姜山被仆从带走的方向而去。
……
在一处金碧辉煌、气势磅礴的大殿内。
一道挺拔的身影高高坐在宝座上,只见其虎背熊腰,相貌堂堂,约摸四旬有余,双目重瞳,炯炯有神,眉若撑天之势,鼻子若刀削斧凿,高高挺立,眼神凌厉而睿智,仿佛能看穿人的心底,令人不敢直视。
“说说西北的情况吧。”
男子甩了甩长袍,眼神淡淡的俯视着九层阶梯下,正跪着的一个白面无须的中年宦官。
“喏,近日来,西北军频频异动,据我们在那的探子回禀,应该是近期会有一次大型的军事huó dòng……”
官宦欲言又止,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上首的神色,一脸低眉顺眼。
“嗯,下去吧!”
挺拔身影挥了挥手。
中年宦官连连应喏,恭身蹑手蹑脚的退出了大殿。
挺拔身影就那么静静地坐在宝座上,不言不语,眉头微绉着,低头沉吟。
大殿内霎时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静谧之中,连仆人的影子都没有一个。
“四号有什么变动?”
沉默了许久之后,挺拔身影突然起身摸了摸宝座的扶手。
“喏,”原本空无一人的大殿柱子后突然闪出一个戴着miàn jù的黑衣人,此时正恭敬的半跪在台阶下,低着头看不到眼睛,声音很沙哑:
“兰州最近将有异动,我们有一批人手在半月前突然折在了松花府,凶手目标不明,但应该不是四号的爪牙下的手……”
“嗯,”挺拔身影来回踱了几步,神情淡淡的不见丝毫变化,“五号最近可有何异动?”
“五号最近足不出户,对兰州发生的事也不闻不问,漠不关心,每日在花园里养花养草,”黑衣人头低低的,沙哑的声音忽然顿了顿,似乎有点犹豫,
“但是……据我们所知,四号近期估计会对兰州下手……”
“下去吧,不要打草惊蛇,”挺拔身影微不可见的绉了绉眉头,声音冷冷的,“继续严密监视!”
“喏,”黑衣人恭敬行礼,转眼就消失了踪影。
“这又是何苦呢?”
挺拔身影将头靠在椅子上,眼睛直直的盯着大殿的华丽装饰,一丝寒芒一闪而过,但转眼又被一片冷酷所替代,
“这个在黑暗中生根的毒瘤,我终究会铲除的,快了……”
大殿内除了令人心悸的压抑,就只有那一道如审视着众生的神灵身影,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台阶下。
然后,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