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蒙蒙的,没有太阳,没有风,睁大双眼也看不清对面那个相距不到十米的楼。
早上六点,我轻轻滑动了一下在我右手里不停震动的shǒu jī,shǒu jī已经弹出了电量不足百分之十的警报。
我不由得叹了口气,现在我的病肯定越来越严重了,最早shǒu jī只要在我手上震动五分钟我就能被叫醒了,现在震动了一个多小时我才能醒。我的病再发展下去是不是就永远睁不开眼了?
我向来都不是一个胆大的人,我已经去了不少家医院看了不少的医生,可结果都是相同的,我很健康。如果非要说有什么问题,就是我有氟斑牙。当时,我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我开心地笑了。我以为自己的病源终于是找到了,这也不枉费我整整两天的的检查,那两天我经历了什么彩超、心电图、核磁共振、眼科、耳鼻喉、内科、外科、抽血、口腔……,全身每一个部位都做了全方位的检查,就怕有漏网之鱼!
口腔医生古怪的看了我一眼,告诉我这是小时候摄入了过多氟的缘故,不是什么大事,很多人都有,也比较容易治……
“这么无关紧要吗?不会让人嗜睡吗?”我当时特别无助地打断了医生的话道。
医生先是一愣,然后笑了起来,“当然不会了……”
出医院的那一刹那,我想通了为什么自己会有氟斑牙。我生活在农村,家里向来都不怎么宽裕,更没有什么零食,作为小孩的我总想吃点酸酸甜甜的东西。牙膏成了我不错的零食,我总会去偷吃家里的牙膏,而牙膏里是含氟的,所以我便有了氟斑牙。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只有我自己认为自己有病!当时在学校的时候也是这样。
我记得我是从当兵锻炼结束后,也就是大二学期伊始开始变得特别嗜睡的,而且还有一个标志性的事件。
那是大二的第一节课,yīng yǔ课。课堂上,yīng yǔ教员——一个长着可爱的娃娃脸脾气却异常暴躁的中年文职女军官——亲自跨越整个教室走到了我的座位前,一招铁砂掌重重地印到了我的课桌上。可怜正在熟睡的我以为地震了,噌地一声就在座位上弹了起来,大喊了一声“快跑”,然后甩开膀子就要往外冲。
我刚迈起腿就被一个强有力的手掌给重新拽坐下来了,全班登时爆发了山洪般的笑声,我足足用了一分钟才搞明白自己的处境。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的脸有多红,但我想肯定没有我们yīng yǔ教员的脸红,她的脸红的都要有些发黑了,看她被气得这个样子,我知道自己的下场肯定好不到哪去!
“牛草,每次你都一个人坐到最后,感情你觉得这里离我远你好睡觉是吧?”这句话是从我们教员口中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每蹦出一个字我都仿佛从她的口中看到了四溅的火花。
接下来是几分钟的沉默,我没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
“我讲的你都会了?”
根据我的经验,我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该回答“没有”,可是我刚开口还没来得及发声教员就接口了,可怜她这次留给我回答的时间只有三秒钟不到的时间。
“既然你都会了,那就把我刚刚讲的到讲台上讲一遍!”教员以不容质疑的口气道。
在全班同学的坏笑声中,我扭扭捏捏地走上了讲台。结果可想而知,我根本不知道讲什么,只能拿着课本一阵胡诌。我每诌一句,台下就一阵哄笑,我狠狠地瞪了一下讲台下这些号称同学、战友、兄弟的家伙。
“怎么停下来了!”yīng yǔ教员随即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道,“接着讲!”
于是,我又开始了胡诌,台下依然是哄笑不断,很多人都笑出了泪,所有人都丝毫没把我刚才的眼神警告放到心上。
就这样,我在讲台上足足丢人现眼地站了半节课。下课后,相邻的几个教室不时有人过来打听说“你们上什么课?教员讲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咱们学校哪个教员这么幽默?”
我的这些好战友们则声音有点沙哑地热情替我做了宣传,“这是我们牛教员的精彩授课,估计你们在这大学四年是不可能听到了?”
如果,话只到这个份上就好了,人偏偏都有好奇心,又爱显摆,最终我的光荣事迹在短短十分钟的课间时间便传遍了这个教学楼。
感谢第一个帮我宣传的同学,他的一句玩笑话让我有了第一个外号,“牛教员”。
第二节课,yīng yǔ教员总算是放过了我,让我“从前台走到了幕后”,第二节课她让我靠在后墙,以军姿的要求——五点靠墙——站着听课。
军姿,是我最熟悉的一个动作了,这是我们队列训练的第一个内容,是队列动作的基础动作,刚开始我以为这个动作很简单,毕竟我在高中伊始也接受过军训,当时我随便那么一站就受到了教官的表扬!
然而,真当我自豪地拉开架势准备接受表扬的时候却得到了一顿狠批,用队长的话说,我这就是一根“豆芽”!动作还是以前的动作,要求完全不同!
当然了,挨批的不止我一个,很多人都挨批了,头抬不起来,胸含着,腰挺不直,腿绷不直是我们的通病。低头、弓背、弯腰似乎也是当今这个社会的通病。
不知道哪个伟人发明了五点靠墙——脚后跟、小腿腹、臀部、肩和头同时靠墙——练军姿的方法。军训的时候,只要我们在宿舍,我们走廊的墙就没得过空闲,犯错的同志需要靠墙站着,队列动作没练好的同志需要靠墙站着,被子叠得不好的同志需要靠墙站着……
经过第一节课,我还并不觉得自己与以往有什么不同,只当是今天早操跑过步比较累,兼yīng yǔ向来就是我的**的缘故呢!
可是当我一头栽在地上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事情的不对了!任谁第一节课受了那样的折磨,第二节课也不可能再睡着了,即便是躺着。而且,我还在五点靠墙啊!我可是我们队靠墙站军姿的常客,我还从来没有站军姿睡着过呢,即便是经过一整天高强度的训练!我这可不是吹牛,这可都是我亲身经历过的!
这次,我不但站着军姿就睡着了,还睡得那么沉,沉到我摔的鼻青脸肿、鼻血流了一地才醒。这就让我不得不怀疑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出现什么不好的状况了!
大地随着我们yīng yǔ教员脚的起落开始一下下有节奏的颤抖,我不知所措地盯着眼前这个似乎突然胀大了一圈的她。
“牛草!”教员怒不可遏地冲我咆哮道,“你太过分了!你给我出去!”
……
“牛草,你可真厉害!大明星啊!我们学院顶顶大名的‘睡神’!”我们队长刘海沉着脸、背着手在他的办公室里施展着“大力金刚脚”,仿佛把地板当成了我。
队长口中的“睡神”是我的第二个外号,这个外号可是特别的响亮,自从有了这个外号学校里再也没人叫我的名字了……
“你行啊!在学校才待一年,咱们旅里没人不知道你的大名,不对,这么说还委屈你了!上午旅长骂我的时候说咱们校长也都知道你的大名了……”
听队长这么一说,我的心一下跌倒了谷底。我们队长比我们大不了多少,正是急于在领导面前表现自己、追求进步的年纪。而我今天害他在自己直接上级领导,甚至是最高级领导面前丢脸,他怎么可能会放过我!
“你说你昨天晚上几点睡的?”队长走到了我的身前,双手放到了肩上。
“九……九点……半!”我的声音不自觉地随着我的身体一起颤抖了起来。
“九点半?”队长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满脸的不相信,“我看你是昨天晚上又偷玩shǒu jī了吧?”
“没,没有!”我大着胆子对上了队长的眼睛,希望能够获得他的信任。
“没有?我看你是狗改不了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