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这话也能信？”陆小天笑道，“那人准是蹲在城墙跟儿下没有买卖，见你呆头呆脑的，正好拿你开张！”</p>
老渔夫脸色微红，争辩道，“你不要胡说八道，他眼睛看不到，又怎么知道我呆……”他刚想跟着陆小天说呆头呆脑，可一想到他说的自己，顿时有些不悦。</p>
“居然还是个瞎子，那一准儿是骗人的了！”陆小天望着脸色微怒的老渔夫，老渔夫作势不理他。他刚想继续调笑两句，忽然想到，那瞎子要是骗人的，那老渔夫又怎么可能活到现在，试探着问，“莫非是……真的……”</p>
老渔夫“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一副信不信由你的神情。</p>
陆小天吃惊道，“居然……是……真的！”</p>
老渔夫看到陆小天一脸激动的样子，一脸鄙夷地道，“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嘴里没一句真话？”</p>
陆小天被老渔夫嘲弄了，也不生气，反而大喜道，“那还等什么呀，咱们赶紧写字条啊，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吧！”</p>
哪知道老渔夫却微微地摇了摇头，沉声道，“写不得，这字条写不得！”</p>
陆小天怒道，“我就说那算命瞎子是个骗子！”</p>
老渔夫却道，“那先生倒也不是骗子，只是……只是……”</p>
此时那半空中的眼睛越来越大，就连那条黑色的细缝，也慢慢地张开了，森森寒光，让人心中直打颤，陆小天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吞吞吐吐的！”</p>
老渔夫无奈道，“那卖卦的先生没有骗我，只是那样做会连累到其他人！”</p>
“谁？”陆小天问，“老子写个纸条救命，关别人什么事儿？”</p>
老渔夫沉声道，“也许你的孩子，也许你的父母，总之就是你至亲所爱的人。”</p>
“切，我以为是什么呢！原来就是这些啊……”陆小天长处一口气，“你家里人不是都死绝了嘛，至于我，嘿嘿，不说我不承认他们是我的家人，即便承认了，我也巴不得他们全死绝了！”</p>
老渔夫对家人十分看重，却见陆小天对家人如此不以为意，顿时对他大为不喜，神色也流露出一分厌恶，“人要是连家人亲情都不顾了，只顾得自己的死活，那和畜生有什么分别”</p>
陆小天见老渔夫斥责自己，冷笑一声，“生了我的人，从来没有养过我；养着我的人，却又没日没夜的欺辱于我，哈哈……”不知什么时候，他眼中已经含泪，嘴里却发出一阵肆意的大笑，“我跟他们讲亲情，他们也得配！”</p>
老渔夫没料到眼前这个说话总是带着笑意的少年，居然会有这样的经历，看他穿着虽然不错，怕也是外面好看，心里苦吧。忍不住拉过他的手，轻声安慰道，“我没想到你们富贵人家的孩子过得也不如意。”</p>
陆小天擦了擦眼睛，露出一副灿烂笑容，“好啦，我的事儿都说完啦，该你说说，你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p>
老渔夫长叹一声，面色也是凄然道，“那天那位算命先生帮我写了生辰八字，我每日出海都揣在怀里。有一天快要退潮的时候，我准备收网回家，正赶上海神爷爷来了，我吓得跌倒在船底的鱼堆里，等到那漩涡快要靠近我的渔船，我才想起那张纸条，就胡乱抓起一条大鱼，把纸条塞进它肚子里，然后把那鱼扔到螺旋海中。我眼睁睁地看着那漩涡卷着那条鱼，卷进漩涡海洞，不见了。”</p>
“等等……”陆小天听得极其认真，听到疑惑处问道，“你是说，卷进了海洞，不是卷到了天上？”</p>
老渔夫点点头，“那时候海神爷爷还在水里，水面上也没有这些通天的水柱。”</p>
陆小天沉思道，“也许这妖怪那时候还到不了天上，不过现在他都能翻云覆雨了，肯定比那时候厉害多了？”</p>
老渔夫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继续讲述自己的经历，“那日我为了活命，驾着渔船出没在风波里，好不容易才逃出那片大海。我家中妻子见我久久不归，便抱着孩子去了海边，在海神古庙的门檐下挂了一盏风灯，希望我能看到灯火，早早回来。我在海里挣扎了半夜，好不容易才脱了危险，在茫茫海上迷失了方向，后来我看到那束灯光，沿着指引，回到了家中，问过老母，才知道她们娘俩还没回来，我赶忙回到村口去找，又寻了半夜，天明时，只在海边找到了她的尸身，她手里攥着的一只旧鞋，那原本是穿在我儿子脚上的。”</p>
“那海妖把你儿子吃……吃了？”陆小天问得有些迟疑。</p>
老渔夫含泪点点头。</p>
“那他为什么不吃女人？”陆小天听得心惊肉跳，却依旧忍不住问道。</p>
老渔夫皱了皱眉，努力回忆道，“老人们曾说，那法师当时做出过解释，好像是什么，‘天地分阴阳，万物有出身，这世上的人分为男人和女人，这妖怪亦如此。自古阴不食阳，阳不食阴，’说这是什么修炼之道，我也不太清楚。”</p>
老渔夫越说越伤心道，“我家中额老母亲惊闻噩耗，没多久也过世了；都是我害了她们，要不是我欺瞒海神，惹怒了他老人家，她们又怎么会死？”</p>
“别人不让他吃，他就出手对付别人的家人，这是狗屁的海神，他分明就是一条吃人不吐骨头的海妖！”陆小天怒道，“你他妈的就没想过给你老婆孩子报仇？”</p>
老渔夫被陆小天这么一吼，吓得一愣，止住哭声，口说无奈道，“我即使心中有恨，但又能怎么样，不要说他还曾有恩于我们，就算他要直接吃了我们，我们又有什么办法？”一脸麻木无奈的神情。</p>
“被妖怪吃了，还要对他心存感激！明明过的是提心吊胆的日子，却又不舍得离开这里！”陆小天不由得呆笑。自人类赶走妖魔鬼兽，占居肥美中原之后，席卷天下的英雄不知凡几；自先秦一统天下之后，君主之削平邦土者亦不知凡几；然而俯仰一千三百年百间，能有今日夏朝版图之大，幅员之广者，从未有过，也无人可与其俦匹。这些都是大夏皇帝的丰功伟绩，是他们不断地开疆扩土，一次次地发动战争，征服了无数个民族部落，慢慢建立起来的。</p>
陆小天虽然不是很喜欢帝都里的那些富人，他们高高在上，他们颐指气使，他们还经常会以取笑他这个寄养在外祖家中的姑家少爷为乐；陆小天也看不起他们，自己稍稍耍一些手段，就能把他们骗得团团转，虽然这往往会给自己招来更大的厄运，被毒打，被辱骂，可谁在乎呢，老子就是要耍你们，骗你们，瞧不起你们；但是对于那个不断建立功勋，不断扩展版图的皇帝，他和整个王城的人们一样，是佩服的，是敬仰的，这里面甚至还有一丝向往，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像他一样，指挥着千军万马，席卷天下。</p>
陆小天以为整个大夏朝都跟帝都百姓一样，虽然不像将军府那么富裕，但也都能过上吃穿不愁的日子，成为大夏的子民，是他们的荣幸。他从帝都一路走来，见到过各式各样的人，有衣着光鲜的，有蓬头垢面的；有一顿饭吃几十个菜，满席珍馐的；也有捧着个破碗，沿街乞讨，碗里却空空如也的，也许这个国家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也许席卷天下，并不是每个人的幸福。陆小天实在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他望着那漫天的乌云、汹涌的大海，没完没了的大雨，和夹在在它们之中的闪电和雷声，那乌云里还藏着两盏不怀好意的眼睛，忍不住骂道，“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日子！”</p>
此时小船已被卷进了半个漩涡，形势十分危急，纵然陆小天机变百出，此时也是毫无办法，那老渔夫只顾坐在船头哭泣，他忍不住暴躁道，“我说你这个老头儿不要太脓包行吗？杀妻吞子之仇不共戴天，你怎么能轻易放过他？”</p>
老渔夫被陆小天这么一唬，忍住悲声，凄然问道，“报仇？我拿什么报仇？这根本就没有可能吧！”</p>
“怎么不可能？“陆小天斩钉截铁地道，”我这个人虽然没做过什么好事儿，但我决定帮你这一回！”</p>
老渔夫狐疑地望着他，“你是个法师，还是你懂得降妖除魔的法术？”。</p>
陆小天脸不红，心不跳，一脸郑重地道，”我虽然不是法师，但我是从哪来的？“不等老渔夫做声，他继续道，”我可是从帝都长安来的，那里可是皇帝老爷和神仙们住的地方……我会些法术又有……什么稀奇的！”</p>
老渔夫看了看他的年龄，有些怀疑地道，“那……你先施展一个出来瞧瞧！”</p>
“咳咳咳……”陆小云干咳几声掩饰住心中尴尬道，“这……这……有什么好瞧的！”</p>
老渔夫虽是第一次见陆小天，但也隐约觉得他的话不怎么可靠，便隐晦地说，“你人虽然长得清秀老实，但一见面就让我吃了那么大的亏，我总有些不放心，我得瞧过了，才能信你。”</p>
陆小天不由得老脸一红，心道，“你明明就是防着我，怕我又骗你一回，还说得这么好听；看来老子这次得拿出点真本事表演给你瞧瞧，不然这你总对我疑神疑鬼的！”想到这里，他装出一副人品受了侮辱的样子，涨红了脸，疾声厉色道，“你不要瞧不起人，你既然想要验验货，小爷儿我就施展一个简单的，也好让你长长见识！”</p>
说完他单掌立在胸前，另一只手放在丹田，口中喃喃自语，好像在背诵仙道法门一样，只见他嘟囔了两句，伸右手咬破食指，身子挡住天上的雨滴，在自己左手掌心画了一个奇丑无比的圆圈，中间又画一条歪歪扭扭的斜线，圆圈上面三条长线，左边两长夹一短，他狡猾地眨眨眼睛，回头对着老渔夫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p>
老渔夫一脸茫然地摇摇头。</p>
陆小天心中长出一口气，得意地道，“这叫乾坤八卦图。”</p>
老渔夫面露古怪，心道，“这名字倒挺有气势，怎么样子还不如洛城西南城墙脚下，那算命的瞎子蒙着眼睛画的‘保家驱鬼’符气派！”</p>
“他一个瞎子，能画出什么驱鬼符，最多也就是鬼画符，怎么能跟我这道家正统的八卦符相比！”陆小天正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这三个长的代表是乾位，两长夹一短代表离位，正所谓‘乾坤定上下之位，离坎列左右之门’……额……这些说多了你也不懂……”他完美地掩饰住自己也就会这么两句的窘态，继续道，“八卦符乃百符之首，是道家法术的根本所在，只有先学会了这个，才能入道家修行。”老渔夫见他符虽画得难看了一点，但解释倒也有根有据，而且好像大有来头的样子，不由得便信了三分。</p>
陆小天双目微闭，左手托着掌心的鬼画符，右手掐一个起手的法决，对老渔夫吩咐道，“你拿条鱼过来，要活的。”</p>
老渔夫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到船底去挑了一条最小的。陆小天趁他不注意，从怀中掏出一张暗huáng sè的纸符贴在手心，等老渔夫把那条小鱼送到他手中，他大喝一声，“去！”右手法决向天一指，只见他掌心腾起一道毫光，老渔夫被他挥手的动作吸引，等他低头看的时候，那条小鱼已经踪迹不见。</p>
陆小天故意遮掩，老渔夫也没看清他手中的符纸，还以为陆小天用的是自己画的那个丑陋的“鬼画符”，立时被他唬住，颤声问道，“那鱼儿去哪里了？”</p>
陆小天得意地说，“被我送到天上去啦，老天爷说他今晚少一个下酒菜，我就给他老人家送了一条鱼。”</p>
</p>
</p>
</p>
</p>
</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