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的好饱好满足呀。</p>
老和尚奕奕然的背着手，往庙门口踱去。</p>
“再说！你居然给我讲再说！！枉我堂堂陈北山开口！真是！！咦，粥呢！粥呢！”剩下气急败坏的北山，以及糊了的，堪堪盖住锅底的粥。</p>
似乎陈兰若走了日子还是一样，只不过天冷了一些，树叶落了一些，话少了一些。</p>
北山也裹上了一层衣服，其实说是衣服并不是很合适。毕竟唯一会做衣服的陈兰若走了，或许现在应该称她为君兰若。</p>
老和尚也是终年一身袈裟，北山觉得自己这个李婶送的布，在中间剪开一个洞，然后伸过头去，再在腰上系上腰带，可是要比老和尚那件破袈裟，嗯，还是好太多了！</p>
虽然没有袖子。可老和尚那个袈裟不也才一只袖子，还不如不要的好看。</p>
“也不知道兰若在冰原过得怎么样。”老和尚念经的时候北山就自己坐在庙门口的槛上，托着腮自言自语。</p>
晚上不数星星，北山也能睡得着了，可是睡醒时却总觉得少了什么。少了什么却又不知道。</p>
如此良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p>
冬天也很快就来了，北山在一个清晨醒来，推开门发现地上已然铺了一层雪，呆呆的在门口站了好久。伸出手去，似乎想接住天上的落雪。接住了，也许就知道每天醒来少了什么。</p>
老和尚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p>
“下雪啊！”</p>
“嗯，下雪了啊。”</p>
似乎也没什么话好说。两人，就是那么一大一小，一老一少的站在雪中。一个伸着手，一个背着手，却又都是昂着头，看着这旷阔的天地。</p>
“老和尚，我去看看兰若怎么样？”陈北山突兀的问道，他把手缩了回来，却发现手里只有一小滩水，没有一片雪花。</p>
似乎老和尚一点也不觉得吃惊。因为他的回答是那么的漫不经心。</p>
“好呀。”顿了一顿，老和尚又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走。”说这话的时候，老和尚依然昂着头，昂着头北山才不会看到他的眼神。</p>
才不会知道他的担心，其实即便北山看到了，也不会想到老和尚真正的担心是什么。</p>
“今天？”</p>
“好呀。”老和尚没有告诉陈北山去南海寂灭原的路，也没有告诉北山那片寂灭海该如何穿过。只是答应，嗯，仅此而已。</p>
“我是不是该收拾下行李？”北山临出发前又有点心虚。问道。</p>
“你有什么行李？”老和尚这次的语气终于有了变化，带上了习惯性的嘲弄。</p>
“我，我。当然没有！说说还不行吗!”确实，庙里的生活简单到比那片雪还要白。</p>
“要不我带上被子？”北山不甘心，在环视了自己住的小木屋好几圈后又问道。</p>
“你回来住什么？带着被子去南海冰原不嫌丢人吗？”依然是嘲弄的老和尚。</p>
“这倒也是。那我总不能什么不带就出发吧。”北山开始踌躇起来，如果能够他甚至都想收回刚才说的话，毕竟出远门可是一件大事，应该好好规划下的。</p>
“太仓促啊，太仓促啊。”北山在心底暗自后悔，甚至开始叨叨起了老和尚。“居然答应的这么随便。害得本道长这般仓促。“</p>
道长这个词也是北山在茶馆学来的，尽管那个说书的老头少了两颗门牙，但也不能妨碍北山这如饥似渴的少年学到许多东西。</p>
“菩提本无物，何处惹尘埃。”这次老和尚要开始念经了。</p>
“得，那你总该给我指指路吧。毕竟我还没出过北安，更没去过南海冰原。”北山终于找了一个能站得住的理由，万一路太难走，他也许就不去了。</p>
“去南海冰原还用看路，往南一直走就到了。”这次老和尚连嘲弄都懒得带上了，直接用的鄙视性语气。</p>
“你……”或许是老和尚说的太有道理，北山竟无言以对。那招自己为了老和尚练习了好久的双抄封天差点忍不住就打了出去。</p>
在初冬的第一场雪夜，北山带了四个大饼，就这么出发了。哦，还有一个铁镯子，老和尚说是送给陈兰若他妈的。如果不是看老和尚说的慎重，北山真想把那个丑的令人发指的铁镯子扔了，带这玩意去，还不如带上被子呢。</p>
就这样，北山踏出了庙门，似乎还有些不舍，他一直在盯着门框上的小铃铛在看，一直盯着老和尚的屋门在看，一直在盯着老和尚的佛珠在看。</p>
也许他是想把整个兰若寺的一切都装到脑子里，此去经年，再回来的也不知道庙还在不在，当然这种也许在北山乱转的眼珠子里面演绎了好几种可能。</p>
老和尚就当北山是去山上砍柴一般，把北山送到门口，说了句“早回来”就敷衍的回去念经了。</p>
一直往南走。北山走出去没多远，开始念叨这句话。似乎去南海冰原真的就是那么简单。</p>
又走了没几步，北山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因为他走之前已经观察好久了。去寂灭雪原总得带点东西，空手去看兰若可不合适，于是他又悄悄的折了回来。</p>
老和尚的佛珠看起来卖相不错，不过他成天挂在脖子上，现在天色这么早，必然等不到他睡觉了，再说了，老和尚这人年纪越大活的越怂，睡觉的时候是会将门销上的。</p>
虽然北山很有信心一脚将那透风的木门踹翻，不过那时候老和尚也醒了不是。</p>
看了看挂在门槛上的那个小铃铛，嗯，还是一个坏了的小铃铛，挂了这么久，连来上香的闲杂人等都没有将它顺走，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p>
有总比没有强，千里迢迢带着去寂灭雪原，兰若看到了应该会感动的，就他了。</p>
北山伸出手去，一把摘下来那颗小铃铛，那颗不知道挂了多久居然没被人偷走的小铃铛。</p>
正在敲木鱼念经的老和尚脸居然在抽搐，也不知道是因为北山就这么走了，还是因为北山就这么摘走了无音。</p>
漫天的雪中，多出一行脚印，深深浅浅远近不一的脚印。</p>
一路向南。此去经年。</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