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哎，你有没有在听。”陈兰若拿着本就残破不堪的金刚经啪的一下打在北山的头上。</p>
在她读经的时候北山的头已然悄悄低下，读到第二句“尔时”的时候，轻微的鼾声准时响起，要怪就怪蒲团实在是舒服啊。</p>
“啊。什么，我在听啊，你看你，又打掉一页，看老和尚怎么说你，我告诉你，老和尚虽然嘴上不说，他可是把这本经书看的宝贝的很。”北山又在头上扯下一大片掉落的残页，然后拈着恐吓陈兰若。</p>
“要你管，你听着就好，本姑娘才不怕老和尚，这本书散了也没什么关系，大不了再给他抄一本。”虽然嘴上这么说着，陈兰若还是从北山手里夺过那片残页，把它夹在了书里。</p>
如果老和尚知道他因为怕北山弄散了而让兰若拿着的经书，被兰若这般对待，咳咳，还是不要想老年人生气的样子了。</p>
清晨的阳光铺展开来，照在屋里九尺又三，正好和释迦牟尼的高度一般。</p>
陈兰若和陈北山就这样一人一个蒲团，并排盘膝面向释迦牟尼佛坐着，坐在这一片晚秋的阳光里。</p>
慵懒美丽的诵经声，以及偶尔一两下轻微的鼾声，再以及门外偶尔微风吹落叶的声音，又是一年安静的晚秋。</p>
今年陈兰若该有十四岁了，北山的年龄没法算，便也腆着脸跟着陈兰若一般十四岁。</p>
或许是由于阳光太温暖了，又或许蒲团确实是太舒服了。陈北山睡得那叫一个香，陈兰若读经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慢慢的她也头一歪靠向了旁边的北山。两个人坐着相互靠着，都睡了过去。</p>
门口路过的一只小蚂蚁，正在辛勤的搬着一颗米粒，贮存冬天的食物，或许是北山早饭时候掉下的，又或许是陈兰若剩下的。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阿弥陀佛，万物存在皆有因果。</p>
“阿弥陀佛。你俩偷得好懒！”难得的安静被一声含怒的佛号打破了。</p>
想我老和尚只是回房间补个觉，哦，不，只是是静坐和佛祖交流了一会，出来居然发现这两顽童已然在早课时间睡了过去。阿弥陀佛，气煞我老僧了！</p>
“啊，咚！咚！”陈兰若睡得浅，听到老和尚来了后马上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正靠在北山肩膀上睡觉，马上气不打一处来，随手就把刚占完便宜的北山推到在地。当然她主动把头靠在北山身上也是北山占了便宜，没有为什么。</p>
“呼。呼。”北山的头摔在地上咚的一声，他居然还没有醒。头倒在地上因为弹力颠起的两下，让陈兰若看着都疼，痴睡的北山依然鼾声如雷。</p>
“快醒醒，醒醒，让你背经你怎么能睡着了呢。”陈兰若连拍脸带捏鼻子的把陈北山叫醒，好像她没睡着没偷懒一般。</p>
这般做事也是她跟北山学的，毕竟两人朝夕相处，一晃多年。</p>
“唔，唔，啊，老和尚你也来了啊。来，坐，蒲团刚被我暖热，天冷了，坐上正舒服。”</p>
北山看到满脸怒容的老和尚站在跟前，扑棱一下站起身来，极力邀请老和尚入座。</p>
“啊呀，念了一早上的经书可真是累呀！”累？北山明明是在伸懒腰打哈欠，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刚美美的睡了一觉。</p>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怎么让我捡了这么个惫赖货？”饶是老和尚活了千年的脸皮也被北山比了下去。果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更比一代强啊。老和尚不得不在心底默默的感慨了一句。</p>
“都怪你！”在兰若寺后面的大片山林里，陈兰若边走边指着抱着脑袋看着天走路的北山抱怨。</p>
“你不也睡着了吗？你没看老和尚老成那个样子，砍柴过冬的活早晚得咱们干，早干早解脱。”北山换了个姿势，把柴刀横在肩头，双手搭在上面边走边说道。</p>
“总之我不管，今天的柴你砍了。”陈兰若还是因为被罚砍柴而耿耿于怀。</p>
“那你背回去好了。”北山翻了翻白眼</p>
“你自己背！”</p>
“那你干什么！”</p>
“我看你砍柴。”</p>
“你眼睛那么小能看见？”</p>
“我要杀了你。”</p>
“阿弥陀佛，shā rén了啊。shā rén啦！”</p>
两个人就一路吵一路闹的往林子深处走去，秋天的树林显得有些萧索，尤其是整个树林都是落叶的时候。</p>
“哎，听说京都那边有不落叶的大梧桐树。冬天下雪的时候一定美的很”陈兰若边走边憧憬道。</p>
“你听谁说的，你连北安都没出去过。”</p>
“你管我听谁说的，你去过？”</p>
“切，我早晚会抽时间去的。”</p>
“你？得了吧，你去北安的路还是我领着你找的。”</p>
“我那是第一次！”</p>
“狡辩。你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p>
“分得清”北山虽然想起来自己第一次去北安镇上的情景，小脸一红，还是嘴硬的争辩自己分得清东西南北。毕竟在两个街道转了半天还没找到回来的路，也是让陈兰若嘲笑了整整一个月。</p>
待夕阳西下，两人背着柴火回到兰若寺的时候却发现庙门口多了一个人，以往的时候都是老和尚独自在庙门口的小石桌边品茶，然后眼看着北山走到茶桌旁边的时候迅速把最后一碗茶喝下，屡试不爽。</p>
这次却多了一个，多了一个看起来很冷的人。</p>
很冷不是指的他的相貌，也不是指的他的气场。他往那一坐，就让人感觉很冷，会觉得似乎冬天来了，要下雪了。</p>
又似乎觉得自己该去找个火炉烤一烤了，那种冷是冰到心底的冷。</p>
冷到让人一眼看过去，记不住他的相貌却记住了那种冻心的寒冷。</p>
“老和尚，你且等一下。”北山只是晃了下神，跺了两下脚，似乎觉得身子有些冷，他也没在意，毕竟到了深秋了，天冷很正常。</p>
他的注意力此刻全部集中在老和尚面前小桌的那碗茶上面。</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