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来》 第五章 北安

    “陈北山。陈北山。”少年念了几遍这个名字，仿佛在思索陈北山是什么意思。</p>

    几遍之后他便放弃了思索。</p>

    “哈哈，好，陈北山！”</p>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陈兰若透过手指的缝隙看到了那个少年裹上袈裟，便把手放了下来，想了想又抬起一只手，用食指指着那个少年气愤的说道。</p>

    单眼皮的陈兰若生气时，眼角上扬，似乎几欲和云鬓连起来一般。</p>

    “我叫陈北山啊，你没听到吗！”陈北山又翻了个白眼。“我一直就在这里！你又叫什么！”</p>

    “啊！我知道了，你是那个石头变的！！”陈兰若看到地上刚才还在缩小的菱形巨石，此刻已然消失不见了。吃惊的说道。</p>

    “那又怎样！！我是陈北山！！”陈北山冲着山谷，冲着蓝天，大吼一声，声音传出去好远，好远。</p>

    远处没有山涧，没有大江大河，旷阔的天地间声音无遮无拦。</p>

    “哈哈，跟我下山吧。”老和尚难得这么开心。一手牵着茫然的少年，一手牵着捂着吃惊的陈兰若。</p>

    洒然向山下的小庙奔去，留下漫天的大光明真诀。</p>

    是年，昆吾千年元月十日</p>

    北安是个小镇，离镇五十里的兰若寺如果喂一只老母鸡，哪天早上多下一个蛋，镇上的人下午便都知道了。</p>

    慢慢的天气转凉了，这种时节不适合种庄稼，镇上的人便空闲时间也多了起来，每日成群结队的到兰若寺拜佛到也是一件好的消遣，但是五十里的路程，打消了绝大数人的热情。毕竟寻常百姓没法像修真之人飞来飞去，整个北安镇还没听说过有修真的人。</p>

    兰若寺很小，坐北朝南，只有三间房，老和尚住西边一间，释迦牟尼佛住中间一间，陈兰若住东边一间。挨着陈兰若房间的东边多出了一间木屋，一间在中州京都富贵人家才会用来做床的香槐搭成的木屋。</p>

    陈北山跟着老和尚下山后，老和尚不得不再给他在庙旁边搭了一个房子，用的是北安镇上特有的香槐木，上好的香槐能清心，安神。</p>

    当然砍香槐也是一件力气活，且不说老和尚不知从哪借的柴刀钝的几乎没法用，单是砍在大片子的林子找到一棵槐木，砍倒后拖回来就够喝一壶的。但是老和尚只负责指挥，这种力气活当然是北山来干。</p>

    陈北山在砍木头时偷懒，导致木料不够用，只得紧挨着陈兰若的房子搭了起来，这样便少了一面木墙，省却许多力气。</p>

    “北山啊，快起来拜佛了。你这么懒佛祖怎么会保佑你呢。”天刚蒙蒙亮，兰若寺里就想起来砰砰的敲门声。在敲门声中夹杂着一位中年妇女的声音。</p>

    每天最早来的一定是李婶，李婶早年丧偶，中年丧子，甚是命苦，孤身一人，在镇上靠替人洗衣为生。不过镇上的人大都好心，对李婶特别照顾，李婶的生活还算过得去。</p>

    在凭空出现了个兰若寺之后，她便把拜佛当成了自己的信仰。</p>

    而且庙里有一个水灵的小姑娘，最近又多了一个成天懒洋洋的小男孩。每次去李婶总会带上两个鸡蛋，老和尚修佛不吃鸡蛋，两个孩子总该吃吧。苦命的孩子，跟着老和尚肯定吃不好。</p>

    “李婶，又早来了啊。”听着就在自己一墙之隔的敲门声，陈兰若推开门，探出头来向着李婶问候道。</p>

    “哎，还是小若若勤快啊，这么早就起来了。你这么勤快佛祖一定会保佑你的。”李婶一看到陈兰若话就停不下来。</p>

    “这是我早上起来煮的两个鸡蛋，还热着呢。你一个，给北山留一个。老和尚念佛就不给他吃了，对了老和尚是不是又在敲木鱼了。每次我去拜佛的时候都被他敲木鱼烦得头痛。你们拜佛可不要学他，佛祖喜欢安静，老敲木鱼可不行。。”</p>

    对于李婶的唠叨，陈兰若显然已经习以为常，她睡意迷蒙的把门打开，陪着李婶一起坐在门槛上。然后边听着李婶的唠叨，边剥开鸡蛋吃着。</p>

    当她剥开第二个鸡蛋的时候，总会有一只手很及时的把鸡蛋抢过去。每次都在最后一片蛋壳脱落的时候出现，分毫不差，似乎那只手一直在看着陈兰若剥鸡蛋。</p>

    陈兰若总会用细长的眼睛，冲着北山怒瞪。长眉入鬓，似两把飞剑，要是传说中的飞剑就好了，这样就能把这个懒货大卸八块了。</p>

    “哎呦。北山啊，你可是起来了，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了，你学学人家小若若。”李婶看着只穿一条裤衩出来的北山又开始了唠叨。</p>

    “天转凉了，你每天这样出来可不行啊，老和尚也真是的，不给你们做几件衣服，天冷了，冻坏了，可怎么办。”</p>

    “李婶，你每天这么早都是怎么过来的。”北山一口就把陈兰若剥好的鸡蛋吞了下去，鼓着腮帮子，眼也不睁，边嚼着边往屋里走去，显然他还准备再补一觉。</p>

    “奥，问我怎么来的呀，说来可真是巧，前天呢是我搭的老王头进香料的车，昨天呢是”李婶一听到北山主动和她说话，马上起身跟上去唠叨。</p>

    “今天呢，我搭的老张头砍柴的车。”</p>

    “砰！”“李婶，我睡着了。”李婶刚走到陈北山门口，那扇四面透风的木门就被北山关上了。</p>

    “哎呀，你呀你，总是这么懒，长大了肯定找不到媳妇。快起来拜佛了，刚吃完鸡蛋在睡觉不好，容易消化不良。”李婶恨铁不成钢的又敲了几下门才走开。</p>

    “兰若啊。哎。小若若呢。”李婶才回过头来，发现陈兰若也关了门又睡去了。</p>

    “现在的年轻人啊，可真是受不得苦，早起一会都做不到。哎，不像话啊，不像话。”</p>

    李婶边感叹边向中间的释迦牟尼佛的大殿走去。等她一靠近那件佛堂，本来安安静静的木鱼声登时大了起来。</p>

    老和尚是什么道行，早在李婶从五十里外的北安镇出门的时候就听到了她的唠叨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