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缘歌》 第三十一章：救命之恩今来还

    河畔，夜无痕略显紧张的盘坐在篝火旁，直愣愣的盯着那个正在烧烤、俊美的完全不似人类的年轻人。</p>

    适才，这年轻人就在自己身侧凭空出现，直到开口说话自己才察觉到对方的存在，这对精擅隐匿刺杀之道的自己来说，完全不敢想象。</p>

    对方不等自己回话，一掌拍在自己肩头，跟着就是腾云驾雾一般的感觉，等在清醒过来，就已然身在此处。</p>

    “接着。”夜无痕抬手接住对方丢过来的整只烧鸡。只听那年轻人笑着说道：“吃点东西吧，折腾了大半夜，肯定饿了吧。”</p>

    逸风微笑着从腰间解下一个葫芦，摇晃了两下拔开塞子喝了一口，露出十分享受的表情。</p>

    “真是近墨者黑啊，从小跟着那两个酒鬼，居然已经彻底好上这杯中物了。”自言自语的说着，逸风甩手将酒壶抛向夜无痕。</p>

    “夜兄，有肉岂能无酒？这是我宗内苍岚大哥亲酿百果酒，这次下山我也是趁其不备偷了这么几壶，不喝岂非暴遣天物？”</p>

    夜无痕一手酒壶一手烧鸡，左右望望，横竖对方实力深不见底，多思无益。横竖就算死也吃饱喝足在上路，管他呢。</p>

    把心一横，夜无痕也不啰嗦，一口酒一口肉大快朵颐起来。</p>

    逸风静静的看着狂吃猛喝的夜无痕，心中着实高兴。亲自接触过之后，冥冥中确实有一种模糊的命定感应，应该不会错了。</p>

    清闲飞升之时，曾传音自己，让自己代为完成世俗因果。所为，只有眼前此人。</p>

    曾经，那名唤秦妈的奶娘，在灭门之祸下救走沈云烟，其后数年视如己出，抚养长大。</p>

    今日，沈逸风根据线索，寻获秦妈唯一血脉后裔，夜无痕。之后，就要亲手了却义父在世俗唯一的因果业报。</p>

    吃饱喝足，夜无痕抹了抹嘴，表情有些决然的说道：“好了，酒足饭饱，阁下可以动手了。”</p>

    “动手？动什么手？”逸风微笑的看着夜无痕，觉得颇为有趣。</p>

    “shā rén者人恒杀之”夜无痕坦然道：“从我第一天当shā shǒu开始就有心理准备，早晚有一天，我会死在别人手里。或者是苦主寻仇，或者被就地正法，最不济也会被想要上位出头的后辈给干掉。”</p>

    说着，仰头将葫芦中的酒喝光，随手将葫芦抛开道：“阁下武功高强，绝非我所能敌，能死在你这样的大高手手里，也算死的有面子了。”</p>

    “既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又为何去做了shā shǒu？”</p>

    夜无痕凄凉一笑，摇头道：“看你言谈举止，必非常人。想必自幼衣食无忧，就算不是富家公子也是大派核心弟子，从不知饥寒之味吧？”</p>

    略微整理了下衣衫，夜无痕对着篝火缓缓说道：“父亲嗜赌如命，家里一贫如洗。我出生时，没钱请接生婆，因此娘亲难产故去。幼年时，每次输钱，我都会被暴躁的父亲打的遍体鳞伤，不知道多少次我想要亲手杀了那个男人。”</p>

    “六岁那年，那个男人果真被人砍死街头，我也被卖身为奴，整天在河岸边挖沙子，一干就是两年。后来因为监工欺负我欺负的太狠了，我奋起反抗失手害了多条人命。本来肯定是要一死的，却被路过的姥姥相救。从此跟着她老人家入了“白夜”，成了shā shǒu。”</p>

    逸风叹了口气，手一挥不知从哪里又变出一壶老酒，自己喝了两口丢向夜无痕道：“没想到你的童年居然这样坎坷，和你相比，我真的算是好的太多太多了。”</p>

    二人距离不远，彼此都看得清清楚楚，逸风明明身无长物，这个酒葫芦是凭空出现在其手中的。夜无痕瞪着双眼瞅瞅酒壶在看看逸风，十分不解对方是从哪变出来的。</p>

    仰头灌下几口烈酒，夜无痕将酒壶抛回逸风，继续道：“从出生开始，我就没有选择，只能一步一步的被推着走。可是我从不后悔做了shā shǒu，哪怕从此知道自己不得好死。”</p>

    “为何？就因为那个姥姥让你过上了好日子？”</p>

    “错，因为她老人家给了我选择。”</p>

    “选择？”</p>

    “对，选择。”</p>

    逸风深感意外，一般来说这种组织在外搜罗一些有天赋的孤儿带回抚养，本质是为了培养成shā shǒu充实自身实力，根本就是不安好心。那些孤儿通常也是无奈被迫，从此走上不归路。</p>

    夜无痕冷笑一声道：“姥姥其实待我不薄，不仅带我回组织，给我好吃好喝，更不同一般孤儿，将我视为己出。”</p>

    “原本姥姥的意思并不想让我成为shā shǒu，她老人家本意是想教我读书识字，学些营生手段。日后不管是当个账房先生还是教书匠，都算是正经营生。若是想经商，她老人家也愿意出钱出力，让我做点正经生意。”</p>

    “哦？一个shā shǒu组织的头领，居然会对一个孤儿有这样的安排？”逸风点了点头，心道“既然她带你不薄，那么回头我也会还了这份恩情。”</p>

    “是我自己想要成为shā shǒu的，我想要学武，想要成为高手，想要有力量。”</p>

    “所以，从你正式出道至今，出手从不看赏金，只看对方是否有取死之道？你也算shā shǒu中有情有义的了。”</p>

    夜无痕一愣，说道：“也是，你既然要出手对付我，又怎么可能不查我。不过也没你说的那么好，什么有情有义。shā shǒu就是shā shǒu，shā rén才是一切的根本。无论如何对方也都是鲜活的人命，无论男女老幼，我还不是手起刀落？况且这些年里，我杀的每一个都该死？远的不说，就说今晚我要杀的那人，他不是好人，可就像你说的也罪不至死。若非你在，我今晚还不是会宰了他？”</p>

    接住逸风丢过来的酒壶，夜无痕哼了一声道：“夜某是shā shǒu，干的就是取人性命替人消灾的行当，敢做就不要怕被讲。明明双手沾满血腥，却沽名钓誉给自己找诸多借口，这种杂碎行为，老子还真不屑。”</p>

    饮尽壶中酒，夜无痕擦了擦嘴问道：“说了半天，可否告知阁下高姓大名，让夜某死也死的明白？”</p>

    逸风微微一笑，拱手道：“在下姓沈，名逸风。自在宫门下弟子。”</p>

    “沈逸风？江湖上从未听说这么号人物，以你的身手，名气应该极大才对。”</p>

    说着，夜无痕思索片刻道：“自在宫？贵宗听着有些耳熟。能培养出你这样的英才，贵宗绝非寻常宗门可比，可为何我有点想不起来呢？自在宫自在宫自”</p>

    突然，夜无痕瞪大双眼，就像看到什么洪荒猛兽一般，表情震惊，食指颤抖的指着逸风，磕磕巴巴的说道：“你你你不是人你是”</p>

    逸风哈哈大笑，调侃道：“兄台，你看我哪里不像人了？修道之人也是人，每天吃喝拉撒，与常人无异啊。干嘛一副见了鬼的表情？”</p>

    “不可能。”夜无痕反驳道：“我听说自在宫是当今修道界三大圣宗之一，里头全都是修仙的神仙高人。不仅能飞在天上，更会使许多法术，不食人间烟火、不惧四季寒暑、甚至不会生老病死。怎么可能和我们这些普通人一样？”</p>

    逸风莞尔，在寻常人眼中，或许修真之人都是这个样子吧。其实除了拥有的力量层次之外，日常生活中哪里会有什么不同？一样的吃喝拉撒，一样的生老病死。</p>

    “难怪，晚辈一向自信，在江湖上绝对名列前茅。方才被你一招制住，还有很深的挫败感。现在明白了，原来前辈是神仙，劳烦您老人家出手，晚辈已是天大的荣幸了。”</p>

    听到这话，逸风一口老酒喷出老远。“你说啥？什么前辈？什么老人家？我看起来很老吗？”</p>

    夜无痕眨了眨眼道：“据说那些仙人们都驻颜有术，看起来很年轻的样子，其实已经活了几百岁了。晚辈今年才二十一岁，岂敢妄自尊大，不称呼您老人家一声前辈？”</p>

    逸风也不解释，而是正色道：“我要杀你，你还称我前辈？”</p>

    “当shā shǒu的哪个没有不得好死的心理准备？能死在仙人手中，绝对是晚辈的无上荣耀，对比我那些同行来说，晚辈绝对是让人羡慕的死法了。”嘴上这样说着，夜无痕的表情还是不免有些黯淡。</p>

    生死之事，或许很多人看得开，也有人能无惧生死，可真正能做到洒脱笑对的，又有几人？</p>

    逸风淡然一笑，说道：“好了，两件事说与你听。第一，我并非来杀你。相反，这对你来说反而是一次机缘。第二，在下不过二十五岁，年长你四岁实在算不上什么前辈。”</p>

    “啊？”夜无痕再次吃惊，居然只有二十五岁，修为却是自己发梦都想不到的境界。仙家手段果然不同凡响，不是自己这等井底之蛙所能想象。</p>

    “那晚辈哦，不。那我该如何称呼？”</p>

    “沈逸风，我不是说过名字了么？”逸风看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微笑说道：“你若觉得知乎名字不妥，从今日起，叫大哥也行。”</p>

    说着，逸风仿佛想到什么，摸着下巴沉思道：“不行，你叫我大哥，将来那位肯定有意见，他对自己身为大哥的地位可是有很强统治欲的。”</p>

    听着逸风自言自语，夜无痕弱弱的问道：“那一位？大哥？谁啊？”</p>

    “这个你先别管，后头自会见到那位的。”逸风站起身来冲着东方说道：“以后你拿我当你兄长好了，只要不叫大哥，称呼你随便。现在，你跟我来，为兄要开始教你修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