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是拖鞋在地上摩擦的声音。
“哟，陈姐来啦，快里面坐！”程浩母亲迎了出去。
“丽萍，咱们好几年的邻居了，你就别跟我这么客气了！”来人是一个中年妇女，看起来比程浩的母亲赵丽萍年轻一些，但年纪却比赵丽萍大。这也是情理之中，程浩母亲这几年压力极大，衰老的速度当然要更快一些。
程浩见状也出了屋子，笑着打了个招呼。“陈大婶！”
“丽萍啊，咱家老王买了些水果，给你拿过来一点。”陈大婶把手中的一个袋子放在桌子上，里面是一些苹果、香蕉之类的水果。
“你又拿水果来，不用了陈姐，快拿回去，我刚要让小浩出去买呢。”程浩母亲犹豫了一下，道。
其实杨丽萍并没有卖水果的打算。家里本来也没多少钱，还要给程浩交学费，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哪有闲钱买水果啊！
“你还跟我客气？”陈大婶脸一板，假装严肃，“知道你家困难，邻里之间帮助一下是应该的嘛，你再这样我可生气了。”
“那，那谢谢陈姐。小浩，快来谢谢你陈大婶。”
程浩便拿杯子给陈大婶倒了杯水，道了谢。
“听说小浩准备找个jiān zhí干干？”两个长辈闲扯了几句，陈大婶看着程浩道。
“是啊婶，要不在家里也闲得慌，正好打份工还能给我妈分担点压力。”程浩笑着答道。
陈大婶道：“现在咱们县里可不好找工作啊，我看前面那条街的小李还在家呆着没事做呢！”
赵丽萍深以为然：“是啊，好在我这份工作是给公安局打扫卫生，国家机关里的工作应该很稳定。”
陈大婶手里握着水杯，想了一下，道：“我这儿有个活，小浩应该可以试试，就是有些累，还要在外面住不能回家，你们看行吗？”
“行啊，当然行，我不怕累！”程浩抢着老妈前面说道。
程浩母亲赵丽萍也有些高兴：“小浩不怕累就让他去吧，年轻人是应该锻炼锻炼，不在家也没事，就当他还在上学呗！”
“那行，”陈大婶道，“我给你个diàn huà，明天你和这人联系一下，去试试看行不行。”
程浩连连道谢，拿出自己的shǒu jī记下了一串号码。
第二天，吃完早饭，程浩便打出了那个号码。
“喂，哪位？”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粗犷，感觉是一个很壮的人。
“你好，是陈大婶给我的diàn huà，听说你那里招人？”
“陈大婶……”那边的声音蹲了一顿，“陈姐？”
“我是她的邻居，今年大一。”程浩道。
“才大一啊……也可以。小子，我这儿倒是没有什么重活，不过要东跑西颠的，有时候还要住在野外，你可以吗？”
“可以的可以的，我没问题。”
“那行，你来这个地址，带好行李准备出门了。”那人报出了一段地址，便挂了diàn huà。
程浩和也没什么需要带的行李，他把自己仅有的几件可以穿的衣服塞进了行李箱，又装上了些洗漱用具，和母亲打了个招呼，便出了门。
平县不大，程浩也没钱打车，便拖着行李箱，溜溜达达地走到了那个地址的地方。
这是一栋二层小楼，看起来不像是门市，而是住家。程浩又对照了一遍地址，没错，便上前去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高大的中年人，皮肤很黑，满脸横肉，一副凶相。“程……浩？”他看着面前的青年问道。
“大哥，是我。”程浩答道，善意地笑了笑。
“进来吧。”中年人一侧身，程浩便进了屋子。屋子里没什么装饰，很是朴素。沙发上和几个椅子上坐着七八个人，仔细看去，这些人的皮肤和开门的那人一样，都很黑。大概是经常在外面受阳光照射所致。
一番交谈之后才知道，这伙人是专门在平县周围的山里采药的。上文说过，平县周围的山脉一眼望不到头，这山里不知道有多少天材地宝，所以一种职业便应运而生，便是眼前这些人干的——采药。
这里说的采药，不单是指中药，还包括了一些人们根本叫不上名来的植物。传说这些植物有了灵性，并不在固定的某个地方生长，而是过一段时间，吸收干净了一片土地的养分后，就移动到另一片土地上生长。因此，这种植物十分罕见，鲜有人能够找到。
当然，植物能动的说法只是传说，是否真实还有待考证。
反正程浩听了不信。
那高大的中年人给了程浩一本书，道：“自己看看，一会去山里找上面的那些药材。你找到之后给我，我会给你结工资。根据珍惜程度，每株药材的价格也不一样，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告诉你，你可别想藏私，回来的时候是要搜身的！”说到这里中年人双眼一瞪，吓得程浩缩了缩脖子。
这活其实主要是看运气。到时候一伙人每人走一个方向搜索，运气不好的可能一株药材都看不到，运气好的呢，可能走几步就看见那种罕见的传说中会自己动的药材了，那岂不是能一下子发财？
程浩苦笑了一下，自己的运气可从来没好过，希望这次不要太差。
一行八个人，分别上了两辆面包车。两辆车都没有坐满，所以座位空间很宽松，余下的空间都放了一些帐篷、日用品和食物饮水等东西，看样子是要在山里过上一段时间了。
程浩手里还拿着那本记载着各种草药的书，他坐在车上看向窗外，对后面的几天有了一些期待。
“要是多找到几株草药，能赚够学费吗？那样妈就不用借钱……”
想到这里，他把窗户开了一个小缝。冬天的冷风吹进来，让他的头脑清醒了一些。程浩翻开那本书，再一次努力地尝试记下各种草药的外形、特点和采摘的方式。
两辆面包车一前一后，从主干道上一拐，便进了山。山里的土路凹凸不平，颠得程浩屁股生疼，但他没有在意，关上窗子的小缝，依旧看着书。渐渐地，程浩睡着了。
车子一个摇晃，停稳了。程浩睁开双眼一看，四周全是树林，面包车所在的地方正是那山间土路的终点处。再看看太阳，已经是下午的样子，也不知道这伙人到底带着程浩来到了哪里的地界。
“这……会不会被打劫？”程浩看着这荒郊野岭，突然心里有些没底。
但马上，他又打消了这个疑虑。自己一个大老爷们，没钱没权，谁闲的没事打劫绑架自己？说句不好听的，这趟要是为了打劫程浩，连油钱都赚不回来。
“那谁，程什么来着？”那个壮实的中年男子喊了一句。他也姓陈，八成是陈大婶的某个亲戚。
“程浩，陈叔。”程浩走了过去，“陈叔，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你把这几个包，还有这俩袋子拿着。”陈叔指了指qì chē后备箱里的几样东西道。“你把行李都从你那大xiāng zǐ里拿出来放包里，真没见过野营还带行李箱的。”陈叔不满地嘟囔着。
“嘿嘿，陈叔，第一次第一次，您多担待。”眼前的陈叔现在可是自己的财神爷，学费什么的可都靠他给呢。程浩自然对他言听计从，无比恭敬。
一伙人各自提着大包小包，向前走着。
路上，和陈叔交谈间，程浩才知道，陈叔来自澄海市，在那里听吃得开，关系不少。最近听说有个大家族在大量高价收购各种药材，这才亲自带了个队来平县的山里探索，想要发一笔小财。
平县周围的山区有不少已经被这伙人走遍了，剩下没探索的区域都在深山里，所以这次面包车走了那么久还不够，还得带着行李继续前进。
走了一阵子，来到一小片空地。陈叔大手一挥，示意众人停下，稍作休整，吃些饮食。
程浩便挨着陈叔席地而坐。地上很凉，不过他出来时穿了好几条秋裤，凉意暂时也不会穿透裤子。
陈叔看程浩坐下，摸出烟盒就递了一根烟过来，道：“来，小程子，抽一根。”
程浩连忙摆手：“不会抽啊陈叔。”
“诶！”陈叔脸一板，“一大男人怎么能不会抽烟呢？来，拿着，我教你抽。”
“这……”程浩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那根烟，脑袋一凑，让陈叔给点着了。
“咳咳咳……”程浩尝试着吸了一口，顿时呛得不行。
“哈哈哈！”周围坐着的大伙都被这一幕逗得不行。
程浩苦笑了一下，揉着嗓子的部位不说话。
“小程子，抽烟不代表就要有烟瘾的。”旁边一个瘦瘦的男子见陈浩还犹犹豫豫的，便解释了一下，“其实有些应酬的时候，你不想抽烟，可是必须要抽。所以啊，你今天先学会了，以后少抽，不就完了么。”
程浩一听，便继续打量着那根烟，尝试着抽起来了。
休息了一会，一伙人把食物袋子和空水瓶都装到一个专门的包里，便继续上路了。
不断的行走让程浩的腿渐渐作痛，十分疲累，不过他眉头都不皱一下。
这几年来，他心里受的苦可比现在身体上的痛多了，这点皮肉之苦又怎能让他却步呢？
冬天，天黑得早。向着一个方向走出两个多小时之后，天空就已经暗了下去。
陈叔见走得距离差不多了，便决定原地扎营，明天一早分头寻找药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