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俊,停步!」丁诠喝道。我乖乖照办,后面一票人也不明究理地停下脚步。丁诠臭着一张脸,语气也是极差:「你带了这许多人来俺们鞠场,都想做啥?」「大师兄,」我说:「苏述前辈想与俺们谦社切磋一二,还望大师兄成全。」苏述下了马,上前一揖,丁诠回礼道:「某等师父三申五令:凡谦社弟子不得私自邀战、接战,有犯者一概逐出社会。故此苏公子远来赐教,某等感激再三,但万万不敢奉承,只能心领了。苏公子,请回吧!」说罢,调头就走。「等等,」我抢步上前:「大师兄,苏前辈只是来切磋鞠技,算不上是私自邀战吧?」丁诠头也不回:「哼,你那点小伎俩也想骗过俺,这不是你拿本门绝技诓他,否则他堂堂齐云榜首怎会任你摆布了来?」我吐了吐舌头,一面看了王怜一眼。丁诠又说:「王怜也是,根本不是块说慌的料,问个两句什么都拆穿了,张俊,俺对你失望至极,原以为经过蔡溪一事,你会有所收敛,却不想你变本加厉,假冒身怀绝技、向对手搦战不说,还教唆同门师弟说谎,你等着到师父面前解释吧!」
眼看他走回大门内,我连忙回头对苏述示意,然后一个箭步冲进去挡人:「等等,师兄说俺私自搦人斗球,俺认了,但你说俺冒用流星坠月之名,这俺却未曾有过!」「你是说你学会了流星坠月?」丁诠歪着头。「毋错!」「何时学的?」「昨…前些日子在蔡溪旁学的。」「几日?三日?五日?你可知道当年宋芳师兄学了多久才跟师父学会的?半年,整整半年,而你,你先前却连进球都不成!」「吼…,」我急得又是抓头、又是踱脚:「你要我怎么说才相信俺没说假话?俺踢给你看总成吧?」「张俊,你就别说了,」一旁的朱选忍不住开口:「你会踢或不会踢都不打紧了,**已经去请师父,这会儿就该到了,你还是去把苏述他们请回,稍后俺们师兄也好替你求求情。」
我一整个儍眼,师父一来,我一切努力就真白费了!「唉唉,张俊,你这是做甚?」朱选叫道,我自不理,只顾着死拉活拉把丁诠拉到一旁,这下没了旁人,才轻声问:「大师兄,你可知道苏述偷学了流星坠月?」「是又如何?」「那你可知师父为何从不追究?」我又问。丁诠脸色难看,却是不答。「那我来说吧!是为了保住妙娘的名节!」我压着声音说。
丁诠突然一把揪住我衣襟,两眼像要喷火一般,把我吓一大跳。「你既然知道,如今又演这一出做甚?是想搞得世人皆知吗?」他咬着牙,一样低声。「这一出正是妙娘嘱俺操办的!」我说。丁诠脸上霎时间变了好几个表情,却口不能言。「不瞒师兄,俺与妙娘已经私订终身了。」听到这话,丁诠竟是万念俱灰、又似如释重负般,手一松,眼神也暗了下去。
「大师兄!」我心中不忍,但只能打铁趁热:「连妙娘都不顾那许多了,这是为了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难道你就不想查出宋芳师兄的真正死因吗?」
丁诠浑身一震,闭起双眼,深吸了口气,良久,吐出时变成两个字:「好吧。」
我连忙转身对师兄们说:「快快开门,让苏述进来,不然师父来了就太迟了!」「不用急。」丁诠突然说,我急着回头,被他一手堵住:「师父不会来,**带他往城里黄尖嘴茶坊去了。」
我惊得阖不拢嘴,只听他解释道:「王怜来时,说你们相约在城中黄茶坊斗球,要俺们快去阻止,俺就想你既知流星坠月的故事,又怎么会闹腾成这般模样?再一逼问,说是闭门较量,还能不知你这是调虎离山?不过,俺再想,这中间或许真有情由,权且多赚些时间,等你们来了再看究竟;这便吩附**去通报师父,并照王怜所言,带他去黄尖嘴那儿。」
听完,不知该感动、还是无言,只能深深一揖:「多谢大师兄!」
「太好了!大师兄,你干得好!」朱选突地喝釆,其他师兄也喜形于色。「诸位师兄…?」我吃惊地话不成句,朱选一只大手已拍上我的肩膀:「俺就知道,你在劳什子树林里一定练成了什么绝活,今日不管结果如何,俺师兄们都站你这边,你便好好去教训外头那贼乌厮吧!」
我几乎是噙着眼泪跑门口,稍自镇定后,对着苏述一个帅气拱手:「久等了,请进!」
不久后,我站在球门下,对面半场站着苏述。他与随从换了上衣,虽然是再普通不过的窄袖皂衣,但穿在他身上,硬是散发着一股球王气势,与他的文人打扮截然不同。
我脚下踩着皮球,那感觉从脚底一路穿过身躯传上大脑,没错,那是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不,说感觉太不精确,而是一种「气」,从昨晚与妙娘温存时,我就感到它在我身子里游走。在极短时间内,我学会了如何控制它。我用它来「暂停」或「保护」我身上的伤口、用它来享受妙娘与我的每一吋接触,甚至,我可以一面听着妙娘口述流星坠月的口诀,一面用「气」在四肢百骇之间操作相应的肌肉、筋骨。
我从没有踢过流星坠月,但我知道,我会踢。
抱歉,大师兄,我学会它,没有用半年,也没有用三、五日,只有用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