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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墙外的拾荒者营地没有点火,漆黑而安静的沉默着,犹如无边的深渊。
木墙内的青石镇的营地,火光映照,却也同样的压抑的沉重。
无数的人忍受着巨大的疲惫在修补着木墙,清理着墙上的尸体。还有墙外的。
被鲜血染透的木头,滚石重新回到木墙之上垒好,落入城墙下的村民的尸体被抬回墙内,和昨天收敛起来的尸体一起被埋在一座小山之下。
“来不及运回去了,现在能埋的都埋了吧,两天之后,还不知会有多少人得不到埋葬。”
王元主持入葬,其实也只是简单的祝祷。一切都化繁为简。
“入土为安……就好!”
所有人都沉默着,明白,或者两天之后,这里的所有人都将曝尸荒野。
拾荒者的尸体被整齐的堆在木墙之外。
“不管怎么样,都死了。让其他活着的人将他们葬了吧。都是要死的。”
好多人不理解,认为就该一把火将这些拾荒者都烧了,王元阻止了。
这时的他,或许有一种物伤其类的悲哀。
搭在墙上的两棵大树早已被砍断,就树在木墙缺口的地方。高出其他的木墙很多,突兀的矗立。
两天前还在为亲手杀了人而百般纠结的朱离,感觉自己的心正在一点点的麻木。
杀一是为罪——是因为害怕;屠万是为雄……是因为麻木的疯狂。
自己有一天会不会也变成那样的疯子呢?
为了活着,不断地去shā rén……shā rén……shā rén……
说他懦弱也好,说他矫情也罢,他都不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会变成那样的人。
他希望这个世界,人们hé píng相处,至少大家相安无事。
因为曾经在无边的黑暗和孤独中流浪,所以他格外的向往光明。
所以只要条件允许,他一般都会待在有光的地方。
但不知为何,今晚却格外的烦躁和压抑。
他走到木墙上一个没人的角落,静静的看着外面黑漆漆一片的拾荒者的营地。
就这么静静的坐着,看着……
到此时,他才发现,或许真的只有无边的黑暗,才最适合安置,一个孤独的灵魂。
数日疲惫,一夜静坐,他渐渐睡去。
睡梦中,他不知道他的神魂如婴儿般蜷缩,飘荡在永恒的孤寂。一点白光渐渐亮起,在他的周边轻轻环绕,相依相伴。
………………
一夜过去,天……亮了。
所有的村民在木墙上摆好队形,安静站立。
所有的事情他们都已经知道,到现在,他们或许依然害怕,或许想念家人,但他们却都是平静的,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
墙外的拾荒者营地也慢慢动了起来,他们站在林子边沿,茫然地看着昨天晚上,青石镇整理出来的尸体垒成的高高的人墙,神色冷漠之中,带有了几分不知所措。
这些拾荒者和前两天破破烂烂的那些人不同,他们虽然也穿着兽皮,但明显更加整洁,精气神也……更像一个人。而不是一头野兽。
拾荒者从后面分开一条线,一队人从后面走了上来,站在最前面,看着那些尸体。
“果然是她!”朱离也已经起来,站在左端的城墙上看着那个为首的少女。
是那个小女孩的修道者,她身后站着蛮牛,飞狐等人,其中,还有白浪,冷蛇。
他们看着那些尸体,冷蛇冷笑:“这些人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凭尸体还可以阻挡我们不成?”
飞狐也道:“他们只有不到两千人,我们冲上去,一个上午就可以将他们全部杀光。”
黑风缓缓开口:“你说他们为什么不退,难不成以为两天杀了那六千,现在就能挡住我们数万人?”
他是当时去追杀王妍等人的三人中的一个,其他两个是青山,老猿。
“应该是为了在青石镇的那些人吧,他们退了,那些人也活不了。”
白浪看着朱离的方向,开口解释,这么多人多,他算是比较了解朱离的人。
“那将尸体垒在这里是什么意思?”冷蛇问道。
“昨天晚上,他们在收敛同伴的尸体。那边有祝祷的声音传过来,他们应该是就地掩埋了。把这些尸体放在这里,恐怕除了除了那一点善心之外,看看我们会不会将这些人安葬吧。”
冷蛇冷笑道:“想借此拖延时间,谁会那么傻?又不是我们的人。”
所有人沉默下来,看着为首的女子。
“将尸体搬下来……安葬!”
她声音清冷,犹如九月山泉。
冷蛇有些愕然,他不明白为什么女子会明知是计,还要去做。
但也只能低头领命。
女子此时发现了朱离,抬眼看来,盯着看了好大一会儿,才收回目光,转身走入林子里面去了。
冷蛇等临走还转过头狠狠的盯了朱离两眼,仇恨的目光里,有着隐藏不住的忌惮。
只有白浪,明媚的笑着,还向朱离这里招了招手。
无数的拾荒者出动,将墙外所有的尸体都搬走了。
只是朱离有些奇怪,前两天的黑袍与他们是什么关系呢?
这大队的人马,显然女子才是首领。如果黑袍是她的先锋或者从属,她不应该会坐视那些人全军覆没;若不是,那白浪他们前天又和黑袍一起出现。
但不管怎么说,从她能够收敛拾荒者的尸骸来看,朱离都有些不相信,这一只看起来像人的部队,会与黑袍那种野兽有什么关联。
忽然,朱离的一个念头跳出来——他该去和这个女孩谈谈。
他不知道这次的结果会怎么样,但想来,如果真是叔叔将自己救下来的,那么他们对自己应该会有所忌惮。从上一次自己没死就是证据。
他也不知道要谈些什么,但不管怎么样,为了这将近两千个人,两千个自己的族人,其中还有朋友,亲人和兄弟。他都要和这些人谈谈。
他这样想着,就这样的跳下去。
石头跟着跳了下去。李强的人惊呼,王元怒骂。
“你干什么,快给我回来。”
朱离回头笑笑:“没事,我只是想和他们谈谈。”
王元不准,叶高淡淡的笑道:“让他试试吧,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朱离朝着戒备的拾荒者走了过去,高声叫道:“喂,我想和你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