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染红了漫天的云霞,也将染红了朱弈的眼眸。
朱弈站在一座无名山峰之上,看着夕阳,呢喃自语:“一切都要结束了,明天……将会是一个新的开始。”身后的护卫远远地站着,将自己融合成天地间的一个影子。
一点乌光在这血色的天地之间出现,急速的拉近,瞬间便突兀的出现在这无名山巅之上。
一个全身黑衣的年轻人在朱弈的背后单膝跪下,抱拳回禀:“二公子,水云国太上长老渡劫失败。”
朱弈没有回头,嘴角却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容:“我就知道这老东西绝对压制不住自己的修为了。现在他已经死了,水云国便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
他声音里的一丝激动迅速淡去,问:“都准备好吗?”
后面一个站在阴影里的护卫走了出来,也是一身黑衣,跪在年轻人的旁边,恭敬的回答:“是,公子。”
“那好,开始行动吧!”朱弈的声音有一种运筹帷幄的淡然。
“是!”护卫领命,起身,瞬间远去。同行的有其余的九名护卫。朱弈身后,只剩下依旧跪在地上的黑衣人。
“这边都已经动手了,大哥那边……也传令动手吧。”朱弈的声音竟然有些惆怅。
黑衣青年并没有立即领命,反而有些迟疑的抬起头看着朱弈的背影,问道:“二公子,真的要……这样吗?他毕竟是族长……”
这样忤逆的话,朱弈竟然没有生气,反而叹了口气,道:“是啊,大哥毕竟是族长啊。自小父母便不在了,是大哥抚养我长大的。也是大哥一刀一刀的砍过去,杀死了那些想要叛乱的人,坐稳了族长之位,带领巫族走出巫山,在大荒中建立起了武国,使我巫族得以磅礴发展。他是我最敬爱的大哥啊!”
黑衣青年有些震惊的抬起头看着朱弈的背影,以为朱弈会改变心意。
朱弈接着说道:“可是计划好了的,该动手还是得动手啊。”
朱弈的话转的太过突兀,让年轻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要做的应该是领命,刚才的话已经是不敬,但他还是忍不住再次确认:“可是族长一定要死吗?”
朱弈却像是已经失去了说话的兴致,淡淡的道:“动手吧!”
气氛有些凝滞,过了好大一会儿,年轻人才低下头,领命道:“是。”
夕阳一点点的下沉,云霞的颜色越来越红,整个天地似乎便氤氲在一片血红之中。
大劫将至,大乱将起。
朱弈长久的伫立,一股孤独寂寥的气息在他的身上蔓延开来。
他的脸上,泪水肆无忌惮的流淌:“大哥,你为什么要娶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为什么会变得如此的懦弱胆怯……我们本可以携手,并肩作战,横扫青州,横扫洪荒,重现巫族的荣耀的。可是你为什么要改变?”
“大哥……对不起,你不死,我的计划就实施不了。对不起……”
…………
暮色从四面八方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姿势坚定的挤压过来。月色空明,将云雾缠绕下的群山渲染成一幅大写而精致的水墨。
莫瑶断崖边上看着前面的群峰,眉头微蹙。月光洒在她的脸上,隐隐有一种冷清的惆怅。
朱越从后面走上来,柔声问道:“怎么啦?”
莫瑶微微摇头,轻轻叹了口气,道:“没什么,我只是……只是觉得有点闷。”
朱越当然知道怀孕的妻子没有说实话,他也没有追问,只是轻轻的牵起了妻子的手。莫瑶顺势靠在他的肩上。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说我们能能够找到九嶷山的入口吗?”
“应该就是这几天了,我感觉到巫祖的气息。现在还没有找到,或许只是开启需要在特定的时间。”朱越的回答安抚了妻子不安的情绪。
“我真希望九嶷山能够偶马上开启,这样你就可以实现你的愿望。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安安心心的生活在一起,不用担心什么纷纷扰扰。不然我总担心会发生什么事。”莫瑶的话里透出淡淡的忧愁。
朱越搂紧妻子,道:“不会的,九嶷山是巫族的祖地,是巫族复兴的希望。只要能找到他,我就可以把族长之位传给二弟,从此以后,我对巫族的责任也算是做完了。”
夜空中,有九颗星辰慢慢的移动,正在形成一个圆环。
忽然,朱越神色一动,一种火色的光芒从身上流出,包裹整个山头。
“怎么了?”莫瑶有些惊慌的问道。
“没事……”朱越话音刚落,数道身影便出现在朱越的身后。
朱越回身,皱眉:“你们怎么来了?”
当初站在朱弈身后的年轻黑衣人上前一步,恭敬的道:“族长,二公子让我们请你做一件事。”
朱越有些讶然,问道:“什么事?”
“二公子说为了巫族的未来,请你去死。”如此荒谬的话。黑衣人却说得如此认真。
朱越愣了一下,然后脸色迅速苦涩:“他就那么急,都等不得这一两年?”
黑衣青年沉默了一下,道:“水无忧渡劫失败了!”
朱越默然,苦笑道:“那么小弈是要发动他的计划了?”
黑衣人沉默。朱越看着他,认真的问道:“小黑,你真觉得小弈的计划能够成功吗?三百万族人怎么可能统一这么大的青州,甚至是……整个大荒!你不觉得这样的计划太疯狂,太荒唐吗?”
小黑沉默了一下,道:“但至少覆灭水云国是没有问题的。”
“那又能怎么样?现在的武国不够我们生活吗?就算是他覆灭了水云国,哪怕是真的同意了青州,那要死多少的族人?用这么多族人的命去换回那虚幻的荣光,真的值得吗?”
“三万年的不公和压迫,无论是用多少人命去换,都值得。”这个问题小黑回答的竟然斩钉截铁的肯定。
“那你们为什么要这么着急?”朱越指着下方云雾缭绕的群山,道:“九嶷山就要找到了,巫族所有的传承,所有的希望都在里面,你们就如此的等不及?”
“九嶷山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几万年都没有人找到过。族长你教过我们‘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教过我们‘时不我待’。水云国只要我们能拿下,至少能增强我们一倍的实力。”
朱越闻言苦笑,有一种自食恶果的苦涩。
莫瑶上前一步,有些紧张的看着小黑道:“越大哥都已经决定了传位给小弈了。是不是只要越大哥说把位置传给小弈你们就不会为难越大哥?”
小黑诧异的看了朱越一眼,沉默下来。
朱越苦笑着说:“小弈从小算无遗策,决定了的事就不会留下后患。就算我把族长之位传给他,他还是担心我会阻拦他的计划的,他不会放手。”
小黑的沉默显然是给出了dá àn,朱越轻轻拍了拍旁边担心的妻子,看着小黑笑道:“小弈一定知道你们不是我的对手,哪怕是联合起来,都不是我的对手。但他认为,只要我顾忌着阿瑶和他肚子里的孩子就一定走不了。”
说到这里,朱越似笑非笑的看着小黑,道:“可惜……可惜他不知道,只要我要走,哪怕是带着阿瑶,我也能带着她毫发无伤的出去!你们……拦不住我。”
早已联手挡住朱越去路的护卫瞬间紧张的看着小黑。小黑看着朱越脸上淡然的微笑,汗水从额头上滴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