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狼和赵昶都是一愣,这人谁?待得独狼看清那张脸,脸色不由得一变:“我说,竹竿儿,你一新来的,有小六儿给你撑腰你就啥事儿都敢插手?这个人过来抢兄弟们的女人,你给我闪开!”
“这事儿我还真做不了主,六爷说了这个人他要了,还望狼哥高抬贵手!兄弟们,听我一言,他不是什么来偷女人的,那是他前几天丢的媳妇儿!”
独狼的脸上阴晴不定,这个竹竿儿才来几天,已经深得水小六的信任,而且这次的抢劫也全是靠他出谋划策才能收获颇丰,时间、地点、撤退方案布置的都相当了得,这样的人,谁都不想得罪。许是独狼也不太想和水小六闹的太僵,给了他一个面子,带着人走了。
这里最莫名其妙的就是赵昶了,他刚要杀几个人立立威,试一试这秋风落叶剑的威力,就蹦出来一个什么竹竿儿来救自己,难不成自己在这个世界还有失散多年的兄弟不成?但不管怎样,毕竟还是帮自己解了围,而且,这人好像在哪儿见过?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互相盯着对方看了好久,良久,竹竿儿轻叹了一声:“跟我来。”赵昶迟疑了一下,还是背上青儿跟他走去,不过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两人走进其中一间破瓦房,只见水小六正襟危坐,两个大汉分立他的左右。赵昶知道不能再跟这帮人拖了,率先说道:“多谢水帮主,不知帮主可曾认识我?”
“帮主?哈哈哈,这里可没什么帮主,这儿就是一帮liú máng的窝点,你呀喊我一声六爷就行,我嘛,倒也不认识你,是竹竿儿跟我推荐的你,说你是个人才。”
话音未落,竹竿儿砰就跪在赵昶身前,声音略带着一丝颤抖说道:“竹涛见过恩公。”
“恩公?”赵昶的眼睛瞪的老大,脑海里飞速回忆着。
竹涛见他疑惑,继续说道:“是,我就是那晚去后厨偷配方的那个瘦子,那日我被您击晕,丢入河中,漂到了这里,也没什么地方可去,就在这儿混了下来。我醒来的时候,以为是老天让我捡了一条命,还想回府去寻仇,后来发现衣衫中的银票我才知道是您故意这样做,救了我一命,不然当日您不杀我,大公子也不会放过我的。前日,我们在市集上抢劫,不曾想撞见了嫂子,与其落在独狼手里还不如我给带回来,嫂子没受什么苦,只是‘舟车劳顿’,晕了过去…”
赵昶虽然不屑和这帮人为伍,但还是将竹涛扶起,道了声谢。嫂子?哈哈,青儿要是听见了不得小脸儿涨的通红,想想就有意思。众人见他笑的鬼魅都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水小六见状咳咳咳了几声问道:“赵昶,这个地方你也了解,都是一帮混蛋混在一起,但是我们想做混蛋里的好鸟儿,我们只想活下去。你既然来了,也是别走了,不然独狼那边不好交代。这样吧,我瞧你有些武艺,也有些本事,就在我帐下做个武督卫可好。”
赵昶缓过神儿来,怔怔的望着他们,手中的剑不由得握紧了。水小六明白他在犹豫什么,也听竹涛讲过他的事迹,当即站起来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们这派人,杀过什么强盗地主,村里的恶霸,却是一个良民都没有杀过的。我们也想好好过日子,但我们这帮人被老天所抛弃,只能靠抢劫活下去。”
“如果我有办法,让你们以后不必再靠抢劫而活,你们可愿意做?”
水小六一惊,随即问道:“当真?”
“当真,待我好好想想,明日一叙。”
“好,竹竿儿,你带赵昶找个赶紧的屋子住下,好好休息,在我这里你不用担心你女人的安危。今天有些晚了,咱们明日再聊。”
赵昶回到一个相对干净的破屋后,先将青儿靠在墙角,把淋湿的飞鱼服拧干,然后轻轻的披在她身上,生怕她着凉。月光静静地打在青儿的脸上,让赵昶鼻子不由得一酸,自己“升官发财,保得性命”,却连累了这样一个善良的小姑娘。眼下的局势超出了赵昶的想象,他不得不认真对待了。
赵昶本想今夜逃跑,但自己的体能已经不能允许他背着一个人逃出这里去了,只能另做打算。他仔细回忆了一下他看过的史书,在历史的长河中,这样的流民集中到一起“起义”的行为在历朝历代都很多,却鲜有成功的,这是为什么?其中的一些起义者甚至攻克了不少州县,占领了大片的地区,最终还是失败了,又为什么?
因为他们没有什么远见,没有什么完整的计划,没有什么政治目标。因为穷的太久,压抑的太久,他们只热衷于烧杀抢掠的快感,闹的百姓妻离子散,人心惶惶。这帮起义者别看成分很复杂,大多也是穷苦的农民出身,在士、农、工、商中,农民最为劳苦,也最容易被人忽视,他们并不奢望什么穿金戴银,只求有自己的天地,有口饭吃,有个安稳的家,但往往也事与愿违。《太祖高皇帝实录》中曾这样记载农民:“终岁勤劳,少得休息。时和岁丰,数口之家犹可足食。不幸水旱,年谷不登,则举家饥困。朕一食一衣,则念稼穑机杼之勤,尔等居有广厦,乘有肥马,衣有文绣,食有膏梁,当念民劳大抵。百姓足,而后国富,百姓逸,而后国安,未有民困穷而国独富安者。”
眼下这帮水匪,虽然少部分很凶残,但大多数也只是想安身立命,有条活路,谁不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赵昶非常了解这帮人的特性,用古话讲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意思就是老子不怕东西少,就怕别人比我多。老子虽然穷,但就怕别人不和我一样穷。因此,这帮人分个赃才会吵得如此不可开交,生怕落下自己。
赵昶微微一笑,计上心头,他瞄准了两个地方,黎阳、鬼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