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内,木人诡异地站了起来,在祭坛中仰望天空。他双眼迷茫,好像两道漆黑的旋涡。突然,木人剧烈挣扎起来,大脑中央的血滴颤动,隐隐有要崩裂的迹象。就在这时,木人身上的星图,骤然发亮,继而内敛汇聚到中央的血滴。血滴溃散化为一片血雾,透过木人的双眼射入了虚空。</p>
一道淡淡的人影从石室上的虚空一闪而逝,没入了蜃魂空间内。人影不是别人,正是被蜃魂空间通过血雾拘禁而来的于得水的灵魂。血雾是于得水精血所化,蕴含于得水灵魂的气息,即使在百里之外也能够寻到。</p>
于得水呆呆地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掩映在山林中的一座小村庄。天空飘起了细雨,村子里炊烟袅袅,雾霭蒙蒙,非常的祥和宁静。</p>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黑衣的身影从山林里钻了出来。黑衣人脚步虚浮,衣衫褴褛,胸口一道狰狞的刀口外翻着,不停地滴着鲜血。</p>
“不!!不!”看到黑衣人的一瞬间,于得水情绪剧烈波动起来,由震惊变得惊恐。</p>
黑衣rén miàn貌稚嫩,非常年轻,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和于得水有四五分相似,尤其是眉眼之间的神韵,非常像。</p>
“这是在做梦,这不是真的。”于得水惊恐打量着四周,想找出证据证明这不是真的。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年轻时候的于得水。除了在梦里,一个人怎么可能见到年轻时候的自己呢。</p>
这是一段封存在他脑海深处的记忆,是唯一一件让他感觉到后悔的事情。</p>
“爷爷,你看那个大哥哥是不是受伤了。”一个十五六岁,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指着晕倒在村口的黑衣少年说道。</p>
在小姑娘身前,有一个满脸沧桑的老农。老农将小姑娘护在身后,攥紧了手中的kǎn dāo,小心翼翼地靠近黑衣少年。老农犹豫片刻,将昏迷的黑衣少年救回了家。</p>
时光流转,两年过去了。这一天黑衣少年换上了一身红袍,打扮的非常喜庆。在他对面是一身喜袍的妙龄少女,依稀可以看出两年前躲在老农身后的那个小姑娘的影子。</p>
村里人都姓李,沾亲带故,一家有事,全村上阵。</p>
夜晚,红烛燃烧,新娘子羞红了脸,等着她心爱的郎君的归来。然而,她等来的不是心上人,是一个握着剔骨尖刀的穿着新郎官衣服的魔鬼。</p>
尖刀滴着血,新郎官狰狞地对新娘大吼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把我灌醉,然后把我交出去领赏。既然如此,我就先杀了你们。哈哈……你们都该死,全都该死!”</p>
新娘吓坏了,疯了一般跑到了外面,全村老少,没有一个活口。爷爷倒在血泊里,双目圆睁,非常惊恐。</p>
“你是魔鬼,你是刽子手。我爷爷拿你当亲孙儿,更是把我嫁给你,你就这样报答他吗,他已经七十多岁了,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么下得去手,你个狼心狗肺地东西!”新娘抱着爷爷,大红的喜袍被鲜血浸湿,非常刺眼,泪水止不住的留。</p>
“啊!!红儿,我……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黑衣少年心中有了悔意,尖刀丢在了地上。</p>
“我死也不会原谅你的,你……”</p>
“我杀了你全村老少,你肯定会找我报仇,既然这样,我就先杀了你。”黑衣少年脸上露出狠厉,弯腰捡起尖刀,捅进了少女的胸口,他从后面抱着少女,一手握着尖刀,一手捂着少女嘴巴,呢喃道:“没事的,很快就会过去了,没事的……”</p>
少女咳血,嘴里发出嗬嗬声,双手在虚空胡乱地抓着,不一会儿没有了生息。</p>
……</p>
时光转换,这是一片山林。一个白发老者倒在血泊里,一个一身黑衣的少年手握长刀,平静地看着老者咽气,喃喃道:“师父,您老人家还是不愿意把绝学传给我,既然如此,我就自己取吧。”</p>
……</p>
一幕幕场景,仿佛时光倒流。于得水抱头,跌坐在地上痛苦地嘶吼,这些是他不愿意触碰,却又忘不掉的记忆。</p>
“色厉内荏,外表强大,内心脆弱,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于得水,你不过是一个可怜虫罢了。”</p>
“谁?出来。”于得水双眼血红,怨毒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他此时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周围起了一层薄雾。</p>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从迷雾中缓缓走来,平静地看着跌坐在地的于得水</p>
“是你,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能看到以前的经历?”于得水声音嘶哑,脸色苍白。他心里非常恐惧,这里不仅能拘禁魂魄,还能幻化出他内心的记忆。他曾听说,蛮族有一种邪术,能够直接杀死人的灵魂。无论敌人有多强大,魂魄都是脆弱的,而一旦人的魂魄死了,那个人也就死了。</p>
“这是根据你记忆还原的场景,你越是想忘记的东西,没想到记忆却越深刻。”陆煜叹了口气,他本来想利用蜃魂术重现于得水的记忆,了解渭城的情况。只是相关的记忆太薄弱,蜃魂术又不完整,幻化不出来那部分记忆。</p>
“你想要知道什么?”很快,于得水就平静了下来,他知道陆煜肯定有所图谋。对方选择现在现身,显然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于得水贪生怕死,哪能不抓住这根救命的稻草。</p>
“说说天狼帮的事情吧,除了你和蝎厉,星竹帮里还有谁和他们有联络?星竹帮和苍南城又是什么关系?”陆煜冷冷地问道。</p>
“除了我和蝎厉,还有外事堂的许长老和天狼帮暗中有联络,他本就是天狼帮的人,为了打探消息才冒险加入星竹帮的。星竹帮名义上是一个帮派,其实是苍南城扶植的势力,目的是为苍南城打理和蛮族部落的交易。蛮人不愿意去苍南城交易,因此在星竹帮山下设立了星竹镇。苍南城有两大势力,一个是苍南城城主和他的城卫军,另一个是北风国派驻的镇蛮军。北风国想要彻底统治苍南城,苍南城是苍南一族的祖地,不容其他势力插足,两大势力势同水火。”于得水识趣地全兜了出来,这些事情对普通人来说或许算是隐秘,但是对帮派和北风国高层来说算不得什么。陆煜找其他人也能打听出来,他没有必要在这方面恶了陆煜。</p>
“这些事情和天狼帮有什么关系,蝎厉又是为什么参与进来的?”陆煜若有所思,淡淡地问道。</p>
“天狼帮是北风国大王子扶植的,他想要打压苍南城,因此才拿星竹帮开刀。至于蝎厉,他是黑蝎部的人,已经投靠了北风国。”于得水连忙回答道。此时,他就是一头被拔了牙的老虎,整个人暴露在陆煜面前,再没有先前的霸道和强势。</p>
“大王子?”陆煜脸色寒了下来。</p>
“渭城的事情是大王子派人做的,渭城的幸存者也是他派玄甲精骑给逼到大墟里去的。”于得水知道陆煜是渭城的幸存者,他见陆煜脸色阴沉,害怕被牵怒,慌忙将事情抖了出来。</p>
“大墟下次会出现在什么地方,有多少玄甲精骑守在外面?”陆煜声音森寒,一字一句地问道。</p>
“这……”于得水迟疑起来,这是他保命的本钱。</p>
“放心,你对我还有用,我不会杀你的,说吧。”陆煜冷眼看了他一眼,寒声道。</p>
“大墟下次会出现在东阳山附近,守在外面的玄甲精骑有百人,武者修为最高的是一名赤血境巅峰的统领。”于得水一听小命保住,松了口气,立即将知道的消息说了出来。</p>
陆煜一拳将一棵巨树击倒,他来回走了几步,平息心中的怒火,然后仰头望着天空,一动不动,似乎在想着什么。</p>
接着,陆煜伸手一招,一团黑雾从虚空凝现,飘到于得水面前。</p>
“要么吞下它,要么死。”陆煜干脆地说道。</p>
于得水感受着黑雾的阴冷,浑身发抖,犹豫不决,但当目光接触到对面冷冷地眼神时,哆嗦了几下后,还是仰头吞下了黑雾。</p>
“很好,黑雾会在你灵魂中下上禁制,你的生死就在我一念之间,相信你是一个明白人。”陆煜满意地点了点头,突然声音轰轰,天空一瞬间变得血红,雷电闪烁,黑雾弥漫,大地龟裂,一头万丈大的rén miàn鳄身怪物浮现在陆煜背后,目光狰狞地盯着于得水。</p>
于得水咽了口吐沫,吓得肝胆俱裂,颓然地坐在地上。他知道他是摆脱不了对方的控制了。</p>
“你放心,只要好好为我做事,二十年后我会还你自由的。一会儿,我先为你疗伤。”陆煜知道驯服野马的时候,一方面要表现出足够的武力,另一方面也要适当地释放善意。只有这样,对方才能用心办事,给了对方一个可以解脱的盼头。</p>
“真的!”于得水一听,精神略微一震。</p>
“从今天起,你给我悄悄搜集北风国和苍南城的情报,尤其是大王子的消息,越详细越好。要是你能得到大王子的贴身物品,或者精血的话,不是不可能提前还你自由。”陆煜开口吩咐道。</p>
于得水双眼发亮,估计着事情的可能性。片刻之后,他又有些颓废。大王子的贴身物品和精血岂是那么容易得到,要是容易的话,大王子也活不到现在。利用贴身物品和精血shā rén,蛮荒里有太多的手段。</p>
“你先回去吧,晚了也不知道你的肉身会不会被野兽吃掉。”</p>
于得水脸色发白,这才想到他的肉身还在野外。</p>
陆煜一挥手,一股巨风吹来,于得水惊叫一声,被巨风裹挟着急速远去。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回到了肉身。</p>
于得水虽然不堪,但到底是一名赤血境的武者,加上他又和天狼帮有关,或许还真有用得到他的地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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