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林镝》 第二节

    北宋宣和年间，帝都汴京极盛。</p>

    旧时开封，古称东京，亦有汴梁、汴京之称。开封之名源于春秋时期，因郑国庄公选此地修筑储粮仓城，取“启拓封疆”之意，定名“启封”。汉代景帝时（公元前156年），为避汉景帝刘启之讳，将启封更名为开封。汴京的繁华最早可上溯于战国，那时候叫大梁，是魏国的国都。魏国在战国初年诸国中最为强盛，大梁也就成为战国中最为繁华昌盛的都市。它东接齐鲁，南控江淮，西临嵩岳，北据燕赵，地理形势非常重要。同时，大梁地处丰腴的平原之地，地势平坦，没有名山大川的限制，“诸侯四通辐辏”，北临黄河，南依逢泽大湖，水路陆路四通八达。大梁城自然就成了中原地带最大的物资集散地</p>

    残唐时大梁改名汴州。五代时朱温称帝后取大梁城的“梁”为国号，史称后梁，汴州改为汴京。</p>

    公元960年，赵匡胤在距离汴京四十里的陈桥驿兵变，被拥护称帝，定都汴京。汴京城从而取代了长安与洛阳成为了中原王朝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赵匡胤南征北战十几年建立了大宋，汴京城终于开始了它安逸的生活，也开始了它在帝国时代空前绝后的繁盛之路。</p>

    宋时都城汴京，中心为皇城，宫殿密布，雄伟壮丽。第二重为里城，是官署、寺观、商业与居民区。最外一重为外城，亦称罗城，全城周回五十里。里城与外城墙外都有宽阔城壕，城内河道纵横，号称“四水贯都”，汴河两岸是繁华的街市。</p>

    汴京外城有城门十五座,五丈河与汴河从东至西流经市区。城内参差二十万人家，人口最多时达一百五十余万，是当时世界上规模最大的城市。汴京富丽甲天下，也是著名的“四战之地”，雄居一方，傲视万邦，君临天下。史载：“汴河横亘中国，首承大河(黄河)，漕引江湖，利尽南海，半天下之财赋，并山泽之百货，悉由此路而进。”由是汴京占尽天下漕运之大利，注定了它的繁华昌盛首屈一指、并世无二。时人称之为： “金翠耀目，罗绮飘香。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八荒争凑，万国咸通。集四海之真奇，皆归市易；会寰区之异味，悉在庖厨……”</p>

    纵贯全城的汴河是国家漕运枢纽，商贸交通要道，人烟稠密，粮船云集。汴河之上横跨一桥，巍伟壮观。此桥规模宏大，结构精巧，势如飞虹，故名虹桥。桥下的河道中往来船只货物满载，首尾相接，樯帆如林；桥面上车水马龙，行人如织，摩肩接踵，挥汗如雨，举袖为云。虹桥两端更是一带集市，一眼望去，但见屋宇连云，商铺林立，遍布刀剪摊、饮食摊和各种杂货摊，生意做到挤缝插针。集市上百业兴旺，水陆杂陈，有茶坊、酒肆、脚店、网铺、卦房、公廨等，林林总总，不一而足。绫罗绸缎、珠宝香料、香火纸马等应有尽有。</p>

    集市上你来我往，人流涌动，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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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宋宣和三年三月将尽的一天，从虹桥上走下来两位气宇轩昂的中年汉子。他们身着汉服，一边低声交谈着什么，一边观看着大河上下的景色，不疾不徐地在人群中穿行。</p>

    西斜的阳光撒在波光粼粼的河面，撒在城门楼的洒金琉璃瓦上，也撒在这两个来自北地边陲的不速之客身上。</p>

    大金国太子完颜晟是个年逾三旬的精壮汉子，中等偏上身材，细目炯炯，不怒自威，举手投足间有一种睥睨一切的霸气。在金太祖完颜阿骨打众多兄弟子侄之中，阿骨打最看重的就是完颜晟他这个二弟，很早就力排众议，立他为大金国储君。阿骨打曾称赞完颜晟是“少有大志，器识深远，鸷勇果毅，谙于兵略”。完颜晟久有图宋之意，曾数次亲身潜入中原，刺探军情。当其兄阿骨打正在布署一举推翻辽国天祚帝的灭国之战之时，完颜晟却早已经把目光投向了锦绣中原的花花世界，投向了更为波澜壮阔的金宋战场。</p>

    走在他身边的娄室郎君，是完颜晟手下最为得力的战将。娄室郎君大约有四十来岁的样子，身材瘦长，骨节却十分粗大。生得眉棱高耸，短须如戟，两片刀削一样嘴唇紧紧闭着，深陷的双目鹰隼一样警觉地扫视着四周。完颜晟十分赏识娄室郎君，娄室郎君是大金国第一战将，万夫莫挡，勇冠三军，又颇有谋略，智计深沉，真可谓是猛如虎，狡如狐，身经百战，鲜有败绩。娄室郎君少年从军，十四岁就跟着完颜阿骨打起兵抗辽，屡建奇功，是大金国有名的常胜将军。</p>

    完颜晟见娄室郎君那略显紧张的神色，不禁微微一笑，回头对娄室温言道：“娄室郎君……”</p>

    娄室跨前一步，和完颜晟走成并排，应道：“主人有何吩咐？”</p>

    完颜晟迷起眼睛，轻轻拍拍娄室手臂，道：“郎君且放宽心，我们就是面对面站到宋室官家面前，他也不知道我们是什么来头！”</p>

    娄室吁一口气，道：“这倒也是，可是我心里总是……”</p>

    完颜晟莞尔一笑，斜睨了娄室一眼，打趣道：“郎君少年从军，身经百战，是从死人堆里打出来的好汉子，从来胆比天大，从来都是人怕郎君，想不到郎君也有怕人的时候？”</p>

    娄室摇摇头道：“倒也不是怕什么人，老实说，要是末将一人，末将还真的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只是太子殿下，万一 ……”</p>

    完颜晟止住娄室，道：“我知道，我知道，请郎君且放宽心，没有万一，绝对没有万一 ！”</p>

    话音未落，身后忽然响起一阵“丁咚丁咚”的驼铃声，原来是一支西域来的商队正从桥上经过。三匹长途跋涉的骆驼背负箱笼，旁若无人地跨着大步。驮夫却是那种高鼻深目的胡人，从他们驱赶驼队的那种熟练程度上看，显然是不止一次来到中原的常客。</p>

    完颜晟这才注意到，街市之上，来自西域各国和辽、西夏、吐蕃、rì běn、高丽、阿拉伯的商人比比皆是。来来往往的人群中，除了回回、畏兀儿诸色人等之外，还有一些面黑如墨的昆仑奴和碧眼赤发的番邦蛮子。他心中突然浮上了“八荒争凑，万国咸通”这几个字。</p>

    回过头来，见娄室还在不错眼珠地看那驼队。娄室是北地好汉，很少来到中原，以前没有想到过象骆驼这种庞然大物，竟然也能在如此繁华的京师帝都出现，感到甚是稀奇，不免多看了几眼。完颜晟拍拍娄室肩膀笑道，“娄室郎君往日里多在两军阵前厮杀，来中原一次不容易，好好看看这花花世界，放松放松。”</p>

    娄室也觉赧然，略一点头，道：“多谢主人！”</p>

    完颜晟撒目四望，见满眼软红叠翠，奢靡繁华，不由点头赞叹道：“早就听得有人说，‘汴梁形胜甲天下，夷门自古帝王都’。今日一见，花花世界，绵绣中原，果然名不虚传。”</p>

    娄室点头道：“主人说得是。”</p>

    完颜晟续道：“只可叹宋室朝廷，文恬武嬉，君昏臣暗，只知道醉生梦死，安享太平，不思进取，如何守得住这十万锦绣江山？”</p>

    娄室道：“宋室如此暗弱，岂不正是我大金之福。”</p>

    完颜晟轻轻摇了摇头，道：“不然，我倒是愿意赵佶老儿能够整军经武，振作起来，我们双方来一场公平决战。”</p>

    娄室道：“主人傲视天下，雄才大略，自然非常人可及。”</p>

    完颜晟点点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