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蒂埃里被浓雾笼罩,贫穷的人们和精灵都穿着陈旧的外衣,举着烛灯在街道上穿行着。
阳光没办法穿透这雾气,使得一切看起来都灰蒙蒙的,如果稍微原地不动站一会儿,整个人都会感觉衣服潮湿。
寒冷,潮湿,一片模糊,爱丽娜正坐在马车中感受着这一切。
而更令她感到担心的则是另一件事,就在今早出门之前,她很确定昨天陛下交给她的信件不翼而飞了。
没有在床底,没有在桌子下面,也没有在大衣里,也没有在家里任何地方,但是她也能十分确定,没有人曾经进过自己的家里。
“长官,我想那封信说不定就躺在某个角落里,你不用太着急的。”伯努瓦看着心烦意乱的爱丽娜,温柔的劝道。
“是啊,桑切兹家的无所谓小子,或许有一天我们在战场上陷入了十倍于我们的敌军包围,你也会说不用太着急。”
爱丽娜嫌弃的说道,她一直都觉得伯努瓦是个很有前途的年轻人,只不过有时候太不走心,总是会把事情简单化。
“可是您也说过了,家里没有人进来过,那么信件就肯定还在家里。”伯努瓦说道。
“你应该从更可怕的点开始着手,比如那封信如果落到了教会手里,会怎么办?而且我很肯定,教会肯定对我们的准备有所了解。”
这不需要太多的逻辑推理,教会若是准备进行审判,那么会有无数专精雄辩之术的牧者和法律方面的学着协同合作,想出一些让被审判者无论怎么回答都会有罪的问题。
当然,相对前世的那种无脑审判,这个世界的稍微更公正一些。
“伯努瓦,如果你是教会,你明知道我确实无罪的情况下,该如何用提问确定我有罪呢?”爱丽娜突然问道。
伯努瓦张了张嘴,眼神突然一滞,整个人就如同那些蒸汽机器的齿轮突然卡主,转不动了,而这种情况在伯努瓦身上经常发生,尤其集中在需要他用语言去辩论的时候。
这也是为什么百合团经常去做一些匪夷所思的进攻或者迂回决定,爱丽娜的副官一到这种时候就是哑巴,所以百合团完全顺从着爱丽娜的决定走。
“唉,你这样的话,夏妮是不会和你在一起的,你父亲也绝对不会开心,自己的儿子没办法为他的家族延续后代”
“不,我的思路是清晰地,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我得组织组织语言”伯努瓦涨红了脸,并非因为不好意思的情绪,而是因为话在嘴边说不出口,生生憋的。
“放松,放松,哦天哪,好像你才是那个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审问的人”
爱丽娜拍了拍脑袋,无奈的说道。
“这世界上是不存在巧合的,伯努瓦,你会变成这样,一定是因为你有着一个不幸的童年”
“并不是!我只是我只是话语有时比逻辑本身更重要!”
伯努瓦缩了缩脖子,确实,在这一点上,他还需要磨练。
“方汀牧首,感谢您今天的到来。”身着黑色牧者袍的裁判官,对着一位白袍老者恭敬地说道。
在这个多雾的早晨,这神圣的审判庭内,竟然没有一丝迷雾,如同一切的罪孽都被荡涤,只留下最纯净的纯洁。
老者坐在朴素的藤椅上,作为菲鲁特帝国的年纪最长的牧首,他受命监督这次审判的公正性,而这一点是就连巴斯蒂昂陛下都同意的。
现任的大牧首已经年老力衰,随时都可能退场,而接任者中最富有竞争力的,就是这位方汀牧首,作为菲鲁特的宗教领袖,如果想要成为大牧首,则必须受到帝国的支持,这也是皇帝陛下乐于看到的。
一位和帝国的利益休戚相关,而在这场审判中绝对中立的监督者。
“我们都是神在人间的卑微仆人,卡西诺多,今日到此也是祂的意志。”方汀微微笑着,他一笑的时候眼睛也会微微眯起来,让人觉得格外的亲切和慈祥。
“今天的被审判者,是那位百合骑士,同时也是昂利女子爵,第七龙骑团的团长。”
“稍微了解了一些,但是不论她的身份如何,只有纯洁者才能脱罪,不是么。”
方汀的眼睛里闪动着智慧的光芒,这些事情他早就知道,而且是从皇室的渠道得知的,而今天他没有任何立场,纯粹的只是坐在这,等待着双方的精彩表演。
不论哪一方输赢,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看着就好。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我们前往审判庭中吧,稍后国王陛下和一些贵族和大臣们也会出席,而且这次是一次公开审判,平民也会入场。”卡斯诺多恭敬地说道。
搀扶起老者的手臂,两人经过长长的尖顶式走廊,地面光滑如同镜子一般,大理石的地面反射着一黑一白,二者圣洁的服装一尘不染。
“请您坐在这,稍后的过程中如果出现任何问题,请直接打断就好。”卡西诺多说道。
方汀点点头,他们都明白,这次审判中方汀不会有任何立场的。
“肃静!”木质的法槌敲击着台面,卡西诺多站在代表着义理和公正,而又高高在上的法桌之后,大声的喊道。
审判庭中早已人满为患,衣着褴褛的平民们已经把外侧围了个水泄不通,而贵族们则坐在内场的旁听席上,静静地等候着审判开始。
而在旁听席上,有一个金碧辉煌的座椅,还没有坐人。
“今日我们聚集在此,乃是为了光辉之主的教义能够得以履行,让邪恶无所遁从,让圣洁得到诠释,让污秽得以去除。”
目光扫过全场,不论是民众还是贵族,所有人都安静的听着卡西诺多的话语,在审判庭中任何人都不得大声喧哗。
“藉着光辉之主的恩典,那设立律法和判断人的,只有一位,就是那能救人也能灭人的。今日我等所行之审判,也当公正,否则,审判者最后也难免被审判。”
话音落下,人群中突然打开了一条通道,皇家的卫兵们使得人群分开,而一位高贵者从中迈步而来,径直走向旁听席。
“皇帝陛下,审判已经开始,您来晚了。”卡西诺多丝毫不退让的说到。
“我们的主说,来有时,去有时,生有时,死有时,我遵从了应当之时。”
巴斯蒂昂陛下毫不停顿,审判庭中无人敢于阻拦,他就那么径直走向旁听席上那个华丽的作为,庄严的坐在上面。
方汀对着巴斯蒂昂伸了伸手,换来对方善意的点头和微微一笑。
“那么既然如此,皇帝陛下,下次请千万不要再迟到了。”卡西诺多说到。
人群中传来了低声地用议论,这正是那些平民们最喜爱的剧目,审判官对国王,神权对抗王权,这出戏码在无数的年代里都在重演着,而它永远不过时。
法槌又一次敲响,议论声都统统消失掉。
“请被审判者,爱丽娜·伊薇琳·百合·昂利·谢瓦利埃出庭。”卡西诺多说道。
众人的目光向着庭中看去,爱丽娜身着贵族军装一丝不苟,头发梳理的十分整齐,而腰间还携带着那把有着百合印记的迅捷剑。
人群中一片哗然,就连牧者席上的牧者们也开始低语了起来。
“肃静!”卡西诺多又一次敲响了法槌,而在旁听席上的巴斯蒂昂陛下则皱了皱眉头。
这个家伙,已经提醒过她要规矩一些了,真是不听话。皇帝陛下心里想着。
“被审判者,爱丽娜·伊薇琳·百合·昂利·谢瓦利埃,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一位女士,而且是一位精灵,是谁允许你穿着裤装挎着wǔ qì站在这神圣的审判庭中的?”
卡西诺多的语速缓慢,一字一句的说到。
“我不仅仅是一位精灵女士,而且我还是昂利子爵,陆军中校,第七龙骑兵团指挥官,因此我有佩剑并且穿着军装的权利。”
爱丽娜丝毫不惧,大声的怼了回去。
群众里发出一片低语,在那些人看来,审判庭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而一个女性穿着男人的衣服走进来,本身就已经有罪了。
就连贵族席上,那些平日养尊处优,轻易不显露内心感受的贵族们,都不禁皱了皱眉头。
“很遗憾,俗世的身份和权力,并不能在光辉之主面前得到特殊待遇,我想这场审判刚刚开始就要画上句号了,爱丽娜·谢瓦利埃,你被判”
“请允许我打断一下,卡西诺多审判长。”爱丽娜突然张口道:“我认为你的审判有失公正。”
“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卡西诺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今日这场大审判,在场的不止我一个女性,也不止我一个精灵,贵族中有,平民中有,就连牧者中都有,但是你只因为我一人穿了裤装并且佩戴wǔ qì就认定我有罪,这明显不公平。”
爱丽娜面带微笑的说道。
“所以你想怎样?罪孽不会因为你得话语”
“我要求让所有的女人和精灵排成一列,挨个站到着台中掀起裙子,看看她们下面有没有穿裤子!只要有一人穿了,那么这场审判就是不公正的!”爱丽娜大声道。
人群中爆发出了哄笑!让全场所有的女人挨个在大庭广众之下掀裙子,这简直是再滑稽不过的事情。
一开始是一人忍不住小声,紧接着是两人,三人,再然后全场都爆发出了笑声,牧者们坐在台上大声呵斥着爱丽娜的亵渎,而平民们则放声大笑,因为爱丽娜竟然当中羞辱了审判庭。
就连那些贵族们,都有的忍俊不禁,但却在极力克制笑出声。
皇帝陛下的眼角抽了抽,却没做任何表示。
“肃静!肃静!我说肃静!”卡西诺多连敲法槌,过了一小会儿,审判庭中才重新恢复了安静。
“今日被审判者只有你一位,其他人无需接受和你一样的审判,你的要求是不合理的。”卡西诺多说到。
“但是如您所说,我得罪来自于我如此衣着走进了审判庭,那么在我进入之前为什么没有牧者告知我不应该如此做?甚至还放我进入?这本身就是问题!只能说明要么我们神的仆人开了个小差,没能完美的履行职责,要么就是我如此穿着在那位负责接待我的牧者弟兄看来是合理的!”爱丽娜依旧面带笑意的说着。
“因此我得要求丝毫不过分,为了公平起见,请在场的诸位xiǎo jiě们,夫人们,还有各位女士们起立,挨个的走到审判庭中,告诉大家有没有人提前告诉你们来这别穿裤子,然后再把裙子掀起来让大家看一看。”
人群中又一次如同刚才般哄笑起来,卡西诺多的脸色铁青,诚然如爱丽娜所说,如果她如此穿着进入了审判庭,而没受到阻拦,那确实是有问题的。
“我想我们今日的审判,是围绕着另一件事,卡西诺多审判长,我们的神是懂得宽容的身,这件小事就让它过去吧。”方汀在一旁说道,他的声音是如此有亲和力,以至于短短的几句话语,就让庭中恢复了安静。
“很好,那么我们继续审判,在开始神圣问询之前,我们要先检查你的贞洁,爱丽娜女士,你应该还未婚配,所以如果你失去了贞洁,那就代表着有罪”
“请叫我爱丽娜,在神面前人人平等,不分男女。”艾莉娜说道。
“所以,请上前,为这位爱丽娜女士确定她的贞洁是否还在。”卡西诺多脸色铁青的说道。
事实上在其他的审判中,这一关要么如同走个场,要么就是直接把被审判者打进了地狱,因为对于一个女性而言,贞洁比她们自身存在的意义都大。
一位裹着白色头巾的修女从一旁的门中走了出来,两旁的侍卫们推过一把特制的马蹄形状的椅子,让爱丽娜站在上面,而修女则把一个白色的大单子裹在爱丽娜的腰上,再在手上涂满香油,钻了进去。
爱丽娜因为疼痛叫了一声,接着修女从里面钻了出来。
“她是贞洁的。”修女大声呼喊着!
人群中发出一阵欢呼,要是现在爱丽娜就完蛋了,一会儿哪还有戏看。
爱丽娜走了下来,其实刚刚什么都没发生,那名修女甚至还在爱丽娜的大腿上轻轻附魔了两下,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修女,而是一位皇后陛下身边的侍女wěi zhuāng的,而爱丽娜恰好还和这名侍女发生过些什么。
“既然如此,那么审判正式开始了,接下来”
“稍等,我系一下裤子。”爱丽娜装作手忙脚乱的样子说道。
这次就连贵族们都忍俊不禁,笑了出来,这是他们所见证过的最怪异,最滑稽的一场审判,被审判者活活把审判庭变成了一个笑话。
卡西诺多深呼吸了一口气,用来克制自己的情绪,他咬了咬牙,一定要给爱丽娜一个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