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耀钩沉——历史与我何干》 和命运有关的两个故事

    窦皇后，汉文帝刘恒的皇后，汉景帝刘启的母亲。公元前179年，刘恒当皇帝后，刘启被任命为太子，随即被封为皇后。

    窦皇后自幼家贫，被吕雉强迫征入皇宫。有一次，吕雉赏赐每个亲王五名宫女，窦女士在名册之中。她因为家距离赵国首府邯郸较近，哀求主持这件事的宦官，务必把她分发到赵国。宦官满口答应，但立刻也就忘记，他不会把一个穷苦小宫女的话放到耳边，留在心里。于是当宫女分派好后，要动身时，窦女士才发现自己被派到代国（首府晋阳，山西省太原市），伤心哭泣，不愿上路。但是皇宫威严，岂能允许一个小小宫女反抗？想不到，到了代国之后，窦女士受到代王刘恒宠爱，生一女刘嫖，再生一子刘启，阴差阳错，让她走上巅峰。当初如果如愿以偿地分发到赵国，不过一粒微尘。

    弟弟窦光国，四五岁时，被人拐去卖掉，一连转卖十几家，最后卖到河南宜阳，主人让他到山上伐木烧炭，山忽然崩塌，压死一百多人，只有窦广国侥幸死里逃生，跟随主人前往长安。听说皇后新立，姓窦，又是观津人。窦广国先生虽然四五岁时就离开家乡，但仍然依稀记得县名，姓氏，跟姐姐的模样，还记得又一次跟姐姐爬到树上采桑叶，失足掉下来，就用这件事情，上书给皇后请求相认。

    这件只有姐弟二人才知道的往事，使窦皇后震撼，随即召见窦广国，询问一遍，又问：“还记不记得其他儿时事情？”作为验证。窦广国说：“姐姐被征进宫时，跟我在旅舍诀别，端了一盆水给我洗头，洗过头，又喂我吃了饭，饭吃完姐姐才走。”话刚说完，窦皇后把弟弟抱到怀里，泣不成声。侍奉在左右的随从和官员，都匍匐在地，陪着哭泣。于是，赏赐给窦广国丰厚的田宅金钱，定居长安。当时的右丞相周勃、全国武装部队总司令灌婴，为兄妹二人选择品德高尚的师傅和宾客，跟随左右。窦皇后、窦广国都称为谦恭之士，不用他们尊贵的身价，傲慢待人。

    公元235年，曹魏帝国皇太后郭氏逝世。郭氏是魏文帝曹丕的妻子，魏明帝曹睿的继母。公元204年，魏王曹操进入邺城，曹丕当时是宫廷禁卫高级指挥官，看见袁熙的妻子中山人甄洛，美貌非常，不由神魂飘荡。曹操遂聘甄洛作曹丕的妻子，生儿子曹睿。等曹丕当上皇帝（公元220年），安平人贵嫔郭氏，正受宠爱。甄洛被留在邺城，跟曹丕不能见面，大失所望，忍不住口中有所抱怨。公元221年，曹丕正式建立曹魏帝国之后，带给甄洛女士的不是喜讯，而是一包毒药。郭女士对情敌甄洛最恶毒攻击是：指控甄洛生的儿子（曹睿）不是曹丕的儿子，而是甄洛前夫袁熙的儿子。郭女士柔情蜜意地对曹丕说：“我倒不认为甄洛真的怀着袁家的孩子，虽然有那种可能性。七八个月就生产，也没有什么不对。但我害怕的是，这种消息传播出去，有一天曹睿继承皇位，万一有野心家拿这作为借口，拒绝对他效忠，就可能影响国家的安全。”为了此事，曹丕亲自到邺城向甄洛查询，甄洛大哭说：“你当了皇帝之后，有权选择皇后，但你不该血口喷人，污蔑亲生儿子，我儿已经十六岁，你忍心这么糟蹋你的骨肉？”但甄洛女士仍难逃一死。郭女士作为皇后，没有儿子，曹丕命她抚养平原王曹睿，因为曹睿的母亲死于处决，所以一直没有指定曹睿当合法继承人。曹睿侍奉继母郭氏，十分谨慎，郭氏也非常钟爱这位继子。公元226年，有一天，曹丕、曹睿打猎，遇到一只母鹿带着一只小鹿，曹丕一箭把母鹿射死，命曹睿射那只小鹿。曹睿流泪说：“陛下已经杀死了它的妈妈，我不忍心再杀死它的儿子！”曹丕放下弓箭，恻然心伤。后来，曹丕病危，才晋封曹睿当太子。曹睿继位之后，直到229年，祖母卞太后逝世，郭女士失去保护伞，抚养曹睿chéng rén的李夫人，才把曹睿母亲甄洛惨死的情形，告诉曹睿。这时，曹睿已有fù chóu力量，有一次，他向郭女士询问：“我母亲死时，头发覆面，用糠塞口，可是你的主意？”郭女士大吃一惊，她所恐惧的事情终于到来，但她已不敢承认她所做过的事情，只能哀号说：“是谁拨弄是非，挑拨我们母子感情？”借着为了证明她的清白，要求开棺验尸——她当然知道在“祖先崇拜”的封建社会，一个儿子，即使他是皇帝，也不敢开母亲的棺。但郭女士没有料到曹睿举出人证，在无可躲闪时，她分辩说：“你母亲之死，是你老爹干的，为什么问我？”忽然间，郭女士发现她已身陷冰窖，颤抖说：“你身为人子，难道仇恨亲爹，枉害继母？”

    然而不是枉害，而是fù chóu。年已五十岁的郭女士，现在已付出当初争宠胜利的代价。历史重演十五年前的镜头，曹睿派出使节，强逼郭女士喝下跟他母亲当年喝下的同样的毒酒，再同样使郭女士头发覆面，以糠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