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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修语气里有嘲弄,手插在口袋侧过身去,“这就不认识我了?”</p>
我被陆修堵得有些说不出话来。</p>
陆修摸出口袋里的烟,随意噙在嘴上,又摸出一只打火机,别过脸,“啪嗒”一声亮起火光,他眯起眼睛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吐出,烟圈后边他的脸色也看不真切。</p>
“话都不想跟我说?”</p>
我回过神,马上否认,“是不知道怎么说。”</p>
陆修的脸忽明忽暗,半晌才轻笑出声,从喉咙里溢出来的清浅笑意。</p>
我试探的开口,“最近公司运作的还好吧。”</p>
陆修点了点指尖夹着的烟,细碎的烟灰缓缓飘落。</p>
“挺好,不过你应该不是很希望我公司发展顺利吧。”</p>
我见过陆修插科打诨,见过陆修愤怒的嘶吼,却没见过这样的冷淡模样,把自己活成了一只茧。</p>
我看着陆修萧索的神情,“还是希望你好。”</p>
陆修闷声笑起来,不再说话。</p>
我也沉默着,看灯前的小飞虫扑棱着翅膀沿着混乱的轨迹胡乱飞着。</p>
一支烟抽完,他的面色恢复如常,凿不动的冰一样坚硬冷漠。</p>
陆修长腿一迈,往车的方向走去,“我送你回家。”</p>
我跟着陆修的步子,没有丝毫游移,陆修的背依然挺直,头发和衣服都一丝不乱,倒是比以往稳重了很多。</p>
一路无言,我不知该提起什么话题,看陆修开车的神情也很专注,索性不去想,扭过头看窗外闪动着的路灯,天渐冷,树上的叶子也凋零大半,只零星几片枯叶还倔强着不肯离开。</p>
车子稳稳的在我家门前停下,qì chē的轰鸣声在深夜里显得很是清晰,陆修依然一言不发,就连视线也不给我一个。</p>
我有些尴尬,“我就先走了?”伸手扶在了qì chē的门把上。</p>
陆修只“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一句话。</p>
我走出车子,就要往家里走,陆修却突然开了口,有些疲惫,“我知道了我哥哥做的事情,我不是黑白不分的人,但是我可以忍受你为了帮红姐设计了我哥哥,但是我无法原谅红姐,因为我知道我哥哥和红姐之前的感情有多么深厚,我哥哥对红姐也是全然的信任,所以才会让红姐攥住把柄。红姐的所作所为,在我看来就是背叛。”</p>
陆修的声音并不狠厉,却没有一丝温度。</p>
我回头看陆修隐忍的侧脸,“你哥哥当初也是背叛了红姐,还处处找红姐麻烦,那红姐就该认命的忍受吗?”</p>
陆修的神情依然未动,“我哥哥是有错,但是红姐就没有错吗?当初那些事情可都是他们一起做的。而且,大哥一直是被当做继承人来培养的,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儿,公司里乱成一团就不说了,前一段的股票已经跌至冰点,我爸爸还因为经受不住打击,生生被气进了医院。这些,可都得算到红姐身上。”</p>
陆修的手放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唇抿成一线。</p>
“随你怎么想吧。”我看着陆修固执的表情,根本没了对话的**,转身走进房间,后背抵着房门,有些难过,我和陆修都没有做错什么,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呢?</p>
我有气无力的卸了妆,对着镜子抿去眼影,镜子里的姑娘明明还处韶华,眼角眉梢却有了深深的疲倦。</p>
躺在床上没有太久,就听见不知谁在不停歇的按着喇叭,聒噪的紧。</p>
是谁!我有些烦闷,刺耳的鸣笛声让我的心再也静不下来,站在窗前伸出了脑袋。</p>
季北君的车子就停在外边,和黑夜融为一体,只闪着车灯在这夜里,亮的晃人眼。</p>
我一愣,五味杂陈,季北君从来没有做过这种风度尽失的事情,今夜怎么如此反常?我靠在窗前没有立即下去,要以什么样的表情去应对他呢?风吹进来有一点冷意,从上到下凉的彻底,额前的发丝被吹得扬起,飘摇着向后飞去。</p>
季北君看到我也不再按喇叭了,只以静默的姿态在车里坐着,我没能对上他的眸子,车窗后面他的侧影也模糊一片。</p>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我的腿都有些发酸,依然没有整理好心情,只想看着他的一抹影子,发着呆。</p>
可能我俩的距离始终就这样不近不远,只一个楼上楼下,却像有着不可逾越的沟壑。</p>
那边的季北君却坐不住了,打开车门,他依然穿着晚间的衣衫,站在车灯前仰头看我,他的眼眸不悲不喜黑白分明,直直看着我,不给我躲避的机会。</p>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却有无形的压力逼迫着我。</p>
我在季北君的注视下觉得自己所有的情绪的都无处遁形,索性关上窗,深吸了一口气,就往楼下走去。</p>
我还穿着薄薄的睡衣,在深夜里根本抵御不了寒风凛冽,冷风吹透,直往骨头缝里钻,我抱着胳膊,一步一步慢慢走去。</p>
“为什么不接我diàn huà?”季北君没有铺垫,只看着我隐忍着怒意。</p>
我看着季北君有些不解,上下翻飞着口袋,这才想起来shǒu jī在晚宴的时候就已经没电关机了,回来之后也一直忘了给它充电,有些尴尬,“shǒu jī没电了,不好意思。”</p>
季北君看我没有一丝敷衍,似是松了口气,气氛再一次冷凝,相对无言。</p>
我不自然的低下了头,看着足尖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提拉着拖鞋翘翘脚趾。</p>
今晚简直每时每刻都在尴尬的境地,这种凝滞的感觉可真不好受。</p>
季北君也跟着我的视线看向地上小巧玲珑的足,是比自己的小了不少。</p>
他清清嗓门,“我不喜欢林诗婉。”</p>
我晃荡着身子,又抱紧了自己,“我知道。”</p>
季北君的呼吸粗重了些,看着我的视线滚烫灼热,像要把我从内到外都给看透。</p>
“但是你现在还没有办法拒绝她吧,而且虽然说你爸爸面上没有给过你支持,但他也一直默许你发展自己的事业,外边见风使舵的人决不在少数,但凡你爸爸有一点封你路子的意思,那你的公司还有几分胜算能抗得过?”</p>
回家之后,我也略微查过季孔阳的资料,和季北君一样光辉四射的成绩,不,是比季北君更傲人的成就,即使年迈,发展的季氏企业也仍旧如日中天。</p>
都说他为人狠厉不计后果,可其实他所有的强硬手段都在他明确的风险预估下,简直都是只能嗅到危险的老狐狸,所以他选择让林诗婉当他的儿媳,也绝对是思前想后的结果,不会是随口一提一拍即合。</p>
这样的季孔阳,强大到季北君根本没有反驳成功的胜算。</p>
季北君眼中有隐痛,刚刚兴奋起来却又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胡乱踱着步子。</p>
以往好似每一根头发丝都有自己专属位置,打理的精致的季北君现在没有一点顾忌,看着季北君这样不顾形象的放纵模样,我不由得想笑,这种时候不应该要拍手庆贺,留影纪念吗?却怎么也勾不起唇角。</p>
困倦汹涌袭来,我乏力的蹲下身子,车灯刺得我根本不能直视,只看着季北君压抑着发泄。</p>
季北君停住脚步,一双依然锃亮乌黑的皮鞋停在我眼前,他慢慢蹲下。</p>
“我不会让她在我身边出现太久,我知道我和我爸爸比起来根本就是以卵击石,但我也绝不会放任他左右我的人生。”</p>
季北君直视着我的眼睛,他的眸子反射着车灯的光芒,像是眼睛里都点上了灯笼,亮得吓人。</p>
我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傻子,我自然是站在你这边的,不管你是不是有足够的能力挣开你爸爸的桎梏,我都会毫不迟疑的给你支持。”</p>
季北君身子一震,盛大的欣喜直冲天灵盖,险些要稳不住身子,呼吸急促的喷在我的掌心,虫子钻一样的有些发痒。</p>
季北君的声音有些颤抖,“谢谢你。”</p>
我轻笑,“我只是有些难过,觉得和你距离还很远,看不到尽头。”</p>
季北君握住遮在他眼前的手,贴在他的胸口,他的胸腔跳动的有力,像有一头雄狮在他内里上蹿下跳着。</p>
“不会的,感受到我的心跳了么,它在说它不会让你孤身一身。”季北君声线低沉,不曾说过情话。</p>
我看着季北君认真的眸子,笑了起来,抽出放在他胸前的手站起身子,“我先回去了,你也赶紧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p>
转身离开,季北君的视线也紧紧追随着我,我自嘲的一笑。</p>
信吗?不信的。如果他的情话可以当真,那为什么他始终不跟我提他的家庭,和之前他口中和我相像的女人,我不问不是我不在意,只是想给他足够的空间,可距离产生的分明不是美,是隔阂。</p>
可我为什么还不想放手呢,可能是浩无边际的苦痛里他只给了一丝甜,就蔓延成了一大片暖流,让我欲罢不能,更不想离开。</p>
我把房间的灯点亮,看向还未离开的季北君,他没有察觉到我隐匿的悲伤,笑容明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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