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浓夜，有凄凉的月，有离愁的坞，昨夜他还在梦中跟她合欢，今早起来时发现她已离去，既没有陪他去万祥路，也没去点孔明灯，那她去了哪里？又能去哪里？
两日前她都会在坞里点上一盏明灯，但今天没了，那这盏灯去了哪里？
寻仇想不通。
盯着眼前的景色，再也没以前的心情，有的只是勾勒出的回忆，他心里自然有些dá àn，只是这dá àn让他伤痛。
这会他听到一阵踽踽行来的脚步声，居然也有像他这样得了重“病”的病人来这。
那人低沉声道：“你还在等她？她今晚是不会来这的，现在她的整个人也不在村庄里。”
“我知道。”回答话的是寻仇。
了解他心思的人自然也是方之杵，也只有他知道寻仇现在的心思，撇开话题道：“那一掌，你的伤势如何？”
“不重，不仅不重而且无碍，是我之前做好准备迎接他那一掌的。”
“是我多虑了，看来你会的功夫很多，连常人很难练成的金刚罩你也会。”
“是的。”寻仇黯然道：“可我还是不会了解人心，尤其是……”
方之杵从他眼神中瞧出一丝悲痛，自己也不小心吸了一口伤寒，冷冷说道：“过去的种种，都让它过去吧，奢求的太多，只会让你更悲伤。”
寻仇在看他，似乎看到一面能反射自己内心的镜子，问他：“两年前你身上还发生过什么？”
“发生过很多，足以让我记住一生，所以我便不再有朋友。”
“她不是你的朋友，那是什么？”不知心里是庆幸他们都没把对方当作朋友？还是失落？
“一同活在血手府里的人。”方之杵缓缓说道：“应该也有人告诉你在这江湖上不要相信任何一个人，尤其是女人的话。”
“难道她们的话不是话？还是有毒？”寻仇很是好奇这句话的意思，必定他刚来江湖，比一般人都要来的纯洁些。
“没错，如果你看她们第一眼的眼神和看别人的不同，那你就已经中毒了，而且这毒永远解不了。”
寻仇已然想起他看上官书梦的第一眼和第二眼，那时连呼吸都停止住了，叹息道：“看来你也中过这种毒！”
方之杵没有说话，不说话往往就代表默认。
寻仇接着说道：“这夜有点冷，今晚我不想睡在这了，明天我们还要打足精神去腾龙阁。”
豺狼不放心他一人去那鬼地方，便叫上了他的朋友陪他一起去，这样对大家都可靠些。然而在血手府内也就只有这么一人敢单独走出村庄。
方之杵终于问道：“来之前你就见过龙嚣？也商量好今天的行动？”
“嗯。”寻仇笑了，他交朋友的方式就是不同，算计好的事情不仅不告诉朋友，也要让朋友中计，这样才有趣，就像现在他来主动问他，“他们今天配合的还不错，你也配合的挺好的。”说出后面一句话同时也在盯着对方的眼神。
方之杵听了后不知该说什么，一张脸表情全无。
寻仇要瞧的就是他这表情，既呆滞又委屈，调侃道：“很显然我这么做的目的不是在帮你们，这样说也不对，我是在帮她，她跟腾龙阁做了交易，而这交易的对付就是豺狼。”
“那又与你有何关系？”
寻仇突然想起那天在梧桐林发生的，确实与他不相干，他原本计划是带着龙嚣挑衅血手府和腾龙阁之间矛盾，现在做的好像完全不一样，全都是因为遇见上官书梦瞬间改变了他的计划。
现在他又笑了，笑的很冷：“因为我中毒了。”
门庭、空荡，庭院、萧瑟。
两年的时间并不算短，足可以改变一件事物、一个人，但对腾龙阁而言，却一点也没改变，两年前的门当和户对还是两年后的门当户对，院里是什么装修摆设还是和两年前一样。
难道shā shǒu行业赚不到钱财？
细风扫竹叶，夕阳照孤鸿。
寻仇非要挑在西边的太阳，非要挑在群龙最“懒”的时辰，一步一步走进腾龙阁，门是敞开的，一个守门的人也没，就像是为他们二人才这样做的。
他们也没多想，走进大门，走进院子后，只看到一个穿着旧布衣裳的年轻人很是悠闲坐在石凳上，在暖色调石几上摆一棋局，棋局旁摆放一套先前准备好的黑瓷茶具，他大概在等人跟他下棋。
穿旧布衣裳的人知道贵客来了，抬头迎笑道：“既然进来了就坐下来陪我下一局。”
“你好，我叫寻仇，寻的是腾龙阁的仇。”寻仇走了过去，也坐了下来，瞧了瞧棋局，这棋盘上一共就三子，全是黑子，分别落在天元、三三、星，见不到一颗白子，赞道：“好一手天元局，真是难得一见，但未免太不公了，白棋一粒都还没落，黑子就落下三粒。”
“你认为这江湖有公道可言？”
“确实没有，要是有就不会像有寒舍、腾龙阁的存在。”
“有些存在的都是扭曲的，所以我只是一个下棋的人，这棋盘上并没有我的存在。”这人把棋盘好比成江湖，而他是操控“棋盘”的人。
寻仇笑了起来，对方这样做不仅抬高了自己同时也抬高了对方，寻仇多瞧了瞧这三颗黑棋，既然这上面没他，那这三颗黑棋分别代表了谁？
那人继续说道：“看来这棋一时半会也下不完，干脆我们先品茶然后再下棋，白子就由你来落。”
刚准备下棋就停下来喝茶，要是碰到好下棋的人一定会把这棋盘掀个底朝天，然后再砸碎茶器。
方之杵是一个棋盲，所以也不会有“啪”的声音，走了过去，问那人：“你早就知道我们要来？”
“是的。”那人言道：“不仅知道这位带miàn jù兄弟会来而且还知道这位兄弟为何而来。”
方之杵疑惑：“你能替整个腾龙阁做主？”
“也许能，也许不能，就看他要跟我做什么买卖，如果是要我的人头，恐怕满足不了，我就这么一个脑袋，脑袋没了，棋也就下不了了。”
“其他人人头没了也许是件坏事，但腾龙阁阁主的人头没了，想必一定能解决不少的仇恨。”寻仇笑说道：“可腾龙阁的阁主是不会拿掉自己的脑袋，我说的对吧？小龙王？”
忽然间气氛骤变，方之杵的眼神变的如同刀口锁住龙聪的脖子，随时为故人摘下仇人的脑袋。
然而龙聪并没有在意他的存在，淡淡笑起：“你说的没错，可腾龙阁只是一个做买卖的地方，人和钱往往只是一个数字，在我这没有任何言论的意义。”
寻仇苦笑道：“呵呵，一个人的性命在你眼中竟是如此轻薄。”
“如果你是这样想的，只能说你与这江湖太格格不入，你不想去害人，人家未必不害你。”
寻仇端起茶杯，茶虽是热的，但不是这个滋味，人生真的如同这茶几上摆满了“杯具（悲剧）”？
寻仇转开话题道：“我们还是来谈谈我来此的用意。”
龙聪道：“时间，地点，还有人。”
“就明日此时，风雨亭，不归狼。”寻仇声声掷地，“这也是你答应一人的买卖，想必你定然不会反悔！”
“那你可知她拿出的又是什么跟我交易的？”
寻仇心里早已怒了，尤其在不恰当的时间提到不该提到的人，猛然起身，离开时说了一句重话：“请记住我的名字——寻仇，寻仇来的寻仇。”
瞬间龙聪眼神变的无比明亮，看着对方，这种眼神也只会落在他所关注人的身上：“我希望你下次来的时候并不是叫这名字，否则你什么也做不了。”
寻仇和方之杵离开的速度比进来的速度快的很多，如果一开始就只言这十几个字也不会在这下棋喝茶，可到头来棋也没下，茶也没能喝的下去。
在回去的路上他们必然经过腾龙阁不远处的风雨亭，也必然多逗留会。
此刻的夕阳温柔如水，风雨亭四周长出一片茶花，开的正盛，花瓣撒落满地，美不胜收。
“这儿的美也就只能停留在此刻，到了明天这只会是一条血河，用血铺成的。”寻仇叹息道：“我从不shā rén，但他们却因我而死，看来我也不是一个好人。”
“豺狼信任我，才叫我过来，可谁能料到我却是为他送葬。”方之杵道：“现在更是为他选一块死后的地，你说我是不是好人？”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