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终于到了。」
看着高耸的建筑物,印地却不是往上看,而是直直盯着大门口。
正确来说,是大门口的斜下方。
「我了个去,台北101?你特么在唬我吗?都过营业时间了,我们来吹冷风喂蚊子的是吧?」
翟积拿出shǒu jī,半夜12点整,也就是所谓的逢魔时刻。
「我说太阳神印地先生,半夜不是你睡觉的时间吗?」
翟积转头,却不见了印地的踪迹。
忽然,地面上有颗半黑半白的东西动了几下,翟积看得一愕:「呃,你怎么剩下了一颗头而已,这乌漆抹黑的,你拍恐怖片啊?」
「甚么叫拍恐怖片,你不是要找那叛徒?赶紧跟上来啊,再拖时间那人可就跑了!」
「拖时间个屁啊!我怎么知道你一言不合就鑽地,要我怎么跟上?」
印地此时仅剩头颅在地面上,闻言不由得纳闷,不过是在中界下移动,难道这名『东西』不喜欢在下面移动?
印地是知道某些神祉不喜欢在土地裡移动,像是闪电女神,但那是因为她讨厌被地震之神吸取雷电能量,可是这名『东西』的能量既然完全没有溢出,又有甚么原因讨厌?
印地到现在还是称呼翟积为『东西』,毕竟翟积没有神祉的一切特徵,在印地眼裡的翟积,除了中界人身外,全都是一团漆黑,全然看不见丝毫灵魂与神体痕迹!
印地试着猜测道:「难道你不喜欢进入土地?那也没关係,拉着我的头髮,由我带着你进入,你自然不会碰触到泥土。」
翟积觉得有趣,也不解释,弯腰握住了印地的头髮。
瞬间,翟积被带着往前一扑,眼前一暗,已经跟着印地鑽入地砖下方,翟积感觉自己就像身于牛车,在黑夜裡被一头野牛拉着横冲直撞,却伸手不见五指。
翟积感觉自己踏着的地面像是个圆形的凹陷,试着呼吸没有感觉到气闷,将空着的手往外伸,也没有感觉到任何气流存在。
印地一边冲撞着一边解释,原来印地安人的信仰,往往是来自于自然之灵,无论是飞翔下水或者入地,仅仅是神灵最基本的能力,就如同人类的呼吸那么自然。
印地原本就是善于飞翔入地的羽蛇神,在泥土裡自然更是如鱼得水。
印地不是没有想过切断与翟积的连结,但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想要对付那名叛徒还得靠翟积,只好乖乖地带着翟积移动。
大约过了几分钟,印地终于鑽入一个地底深处的洞穴,停了下来。
洞穴裡一片漆黑,翟积随手施放了浮光术,不知是否因为太阳神印地的关係,浮光术出乎意料地变成了人头大小的火球,且快速地从深红转变为炽白,并直接上升了几公尺这才停下,跟随着翟积的行动,而不停移动着。
印地没有看过所谓的魔法,神祇往往在动作与动作之间,就能影响到周遭事物,进而产生出相对应的自然元素,例如羽蛇神飞行时震动羽翼造成的暴风乱流,太阳神发怒时产生的光芒射线,以及河流母神喝斥时出现的流水喷射,皆是如此。
见翟积一挥手便能发出高热火球,看火球热度竟然已经达到炽白的程度,印地不由得后怕,若翟积在他切断连结的当下来个火球,虽然印地神魂不惧火焰,但这人类身躯肯定转瞬间成为灰烬!
「他……那名叛徒,应该就在不远处。你这东西……呃……我要怎么称呼你?老是叫你东西也不太好?」
「你现在才发现啊?」
翟积翻白眼,这货果然山砲,「翟积或者殿下,随你高兴。」
印地身为神祉,自然不会没事矮上一辈,言谈间却显然客气很多,小心地道:「嗯,那我就叫你翟积吧。翟积,你……呃,你有没有把握,嗯……打赢那个叛徒?」
「把握?你至少得告诉我,那傢伙擅长甚么吧?」
两人在头顶浮光术的照明下往前走,看翟积貌似有恃无恐,印地也不那么担心了,一边感应着心脏位置,一边对着翟积解说道:「那叛徒也不知道从哪裡学来的,他制住我的时候,手裡头是huáng sè的纸,上面画着奇怪的图,也怪我当时警戒心太低,明知道赋予祭司职位时,因为神力转移的关係,会有短暂时间的虚弱,在仪式完成的同时,他竟趁着周遭没有活人,用那纸张将我变得极度虚弱!」
「那叫符录,你该多看点书了,都几千年了还跟不上时代。」
「……你们的文字我又不懂……算了,不说这个。」
地下洞穴裡头十分阴冷潮湿,但在火球的光热照耀下,印地只感觉全身暖烘烘的,翟积因为有力场保护,所以没有丝毫感觉。
「除此之外,那叛徒似乎还懂得用眼睛控制,但我不太清楚那是甚么方法,我只知道在心脏离体的那一刻,我才因为重要器官的失去而清醒过来!」
「……催眠吗?这倒是有些棘手,也不知道力场有没有办法豁免这东西。」
翟积倒不担心自己,力场的触发根本不用自己控制,虽然没有试过岩浆,但显然此洞穴离地心还十分遥远,怎么也不可能有岩浆,他担心的是印地,若是两人一起被催眠,印地必定十分危险。
「对了,你有没有试过被人灌注生命力?」
「啊?」印地愕然,「我可是尊贵的太阳神,怎么可能有人的生命力比我还强!……不对,你该不会是在说你吧?」
他颓然道:「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有可能,你是我千年来从未见到过的物种,生命力比什还强也不是没有可能。」
「喂!我是人类好吗?你不知道我鞋子穿几号是吧?」
翟积举脚就踹,印地哪能被他踹中,闪了开去,但又随即走近,笑道:「这次我倒是听懂了,原来不知道鞋子穿几号就是要踹人啊!」
翟积狂翻白眼:「你就是个山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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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穴尽头。
空无一物的洞穴深处,地面上画着许多歪斜的图样,像是一种图腾,但图腾之中某些画得模煳,或者是空缺之处,却又书写的某种不明符号。
一个人此时盘坐在众多图样包围的正中央,周遭围绕着许多兽骨,更多的却是散落一地的玻璃瓶,里头装的血液一部分撒在兽骨上,更多的则是倒进了刻画着图样与符号的地面凹槽中。
而那些血液,此时竟没有被泥土地所吸收,而是在图样的线条上不停地流动着,沸腾着,发出着微弱的红光。
阿塔瓦尔帕.达布多十七世是他的名字,他是第二十七代萨帕印卡。
帕萨印卡,也就是印加帝国之王,虽然印加帝国早已被西班牙殖民者所灭,但达布多从小听着祖父的谆谆教诲,一直以来,依旧是以身为萨帕印卡的直系子孙而骄傲。
哪怕是从小在贫民窟长大。
哪怕是长大后被师父所虐待。
是的,茅山的道规对达布多来说,就是一种虐待,身为印加帝国的天子,终有一天必定登基成就帝位,永世称帝的达布多,岂能容许凌驾帝位之上的法规!
所以,达布多叛逃了,对他来说这是一场微小的胜利,更大的胜利是获得了许多这世界黑暗面的知识!
地面上的图样,正是达布多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才完成的!
达布多这时双手举高,左手握着他师父的,这令牌呈四方柱状,一掌宽两掌长,中央字体六字上的龟蛇灵血早已消失,此时整块木头呈现黑色,如果是不懂的人看见,肯定以为只是块枯朽的烂木头。
右手拿着象徵极阳象徵的太阳神心脏,正不停地念念有词,太阳神心脏表面上的血迹早已被他收集起来,原本摘出时鲜红的心脏此时正发出乳白色的光芒,一颤一颤地逐渐呈现出金黄之色,顶端血管上有一滴金色神血,彷彿正要从血管中滴落,又像是要缩回去,不停地反复移动着,迟迟无法掉落到他的头顶。
达布多诵唸咒语已有数天,此时已是关键时刻,见神血迟迟无法逼出,他气得又是一挤心脏,硬是将这滴神血逼了出来,这已经是第三滴他硬逼出的心脏精血,再有一滴,达布多便能取得太阳神寄宿在心脏中的神力,虽然没办法代替印地,但印地此后却也保持不了太阳神的位阶。
半神。
这就是达布多恢復印加帝国荣光的唯一希望。
那老浑蛋嘴裡说的,都是些个甚么样的修行啊?
嘴裡说得再好听,还不是不屑同为茅山其他分支的道法,自认上清才是正统,却天天讲甚么养神食气,食了半天屁都崩不出一个,还不如我到山下分支学的几样好用的道法!
甚么正心护持?甚么道我合一?
通通都是屁话!
就算是这么做,难道以前冒犯我威严的那些人,就能跪伏下来舔我的脚趾,赞颂着我的伟大?
该死的垃圾们,准备好在颤抖与恐惧之中,等待着我所给予的死期吧!
世人待我如猪狗,待我屠人如狗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