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低头看着林晗做题,面无表情。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看到林晗放下笔,他不客气的将试卷直接抢了过来,三下五除二的直接开始批改。
只是短短五分钟,整张试卷就像是被庖丁解牛,完全分解。
高中数学试卷,一百五十分满,答题时间规定两个小时,在这个限制下,林晗有自己的优势,那就是他答题一般很快。
除了最开始做习题需要习惯这种模式,花费时间稍长,当他熟悉了这种模式后,他通常会在一个小时之内就做完所有题目。
这对他来说并不难,他并不是那种能够凭空创造奇诡思路答题的天才,但其实所有的答题技巧在课本上都有展现,他记忆力不错,需要做的就是将这些技巧方法想办法使用准确。
经过一些训练,他几乎能够做到这一点。
但……只是几乎。
这也是他和优势对立的缺陷,那就是从开始做习题开始,他从没有完美的做过一张卷子。
每张他完整做过的卷子,总能寻找到一星半点的缺陷。
这次也是如此,随着批改的不断推进,老人的脸色也变得越发严峻,眉头不知何时早已皱起,特别是批到最后,当他看到卷子上竟然出现了一个极为愚蠢的错误时,这种情绪彻底化作愤怒爆发了。
他猛地抬起头,用一双包含怒火的眼睛瞪着林晗,声音冰冷如冰的质问道:
“你是猪么?为什么不将函数直接化作最简求解,为什么要在中间替换步骤处停顿,进行二次演算?”
林晗原本被老人的怒火吓到了,但听到这种质问,他却并不害怕,他回想了一下当初的想法,然后出声答道:
“因为一次计算和二次计算的结果是有区别的,而二次计算的结果相对来说更加准确,数学本不就是追求准确的科学么?”
他的声音并不高亢,其中听不到什么情绪,就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但他这样的回答非但没有让老人满意,反而让老人变得更加愤怒了,老人垂下头,这种愤怒没有化作语言,而是积累在他脸上化作了一潭阴沉的寒水。
直到这种阴寒积累到某一程度,已经沉默好一会的老人才终于开口说道:
“你说的没错,数学的确是一门追求精准的学科……”
老人这时突然抬起头,目光如同两道厉芒盯在他脸上:
“……可是你知不知道,多一次计算也面临着多一次算错的风险?你的想法不错,的确是想要追求精准,可你tm最后的结果算得是错的,你追求的这精准又有个屁用!”
老人这时毫不留情的在卷子的最后狠狠的划下个红叉,同时旁边留下他对林晗的评价——蠢。
看着这个力透纸背的熟悉字迹,林晗哪里还不知道这个老人的身份?
这个此时站在林晗身前个头不高,有些驼背的老头,就是莫小米的爷爷,那个曾经教出过科学院院士的老教师——莫清远。
之后,在这间办公室内发生了一阵激烈争辩。
但这种辩论不是双向的,所谓激烈,也指的是老人的言辞。在老人如同狂风骤雨的言辞攻击下,林晗就像是一艘被困在海上的小船,风雨飘摇,只有在一些时刻,才能勉强作出回应。
可这些回应也被老人批的体无完肤,仿佛林晗在老人眼里就是一无是处。
办公室此时还剩下两位老师,一个尚还年轻,一个人到中年。早在这场单方面的批斗开始之处,两人就悄悄地凑到了一起,小声的嘀咕起来。
“张哥,莫老平时脾气可是很好的,今天这是怎么了?”说话的是年轻人。
“咱俩一直在办公室带着,你问我我又上哪知道去?”
被叫做张哥的中年人没好气的说道。
他眼睛一直盯着不远处,瞧着老人唾沫飞溅的模样,脑海中某一段记忆猛地被激发了。
因为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上一次见到还是在十年前。相比老人,他更好奇的是那个站在老人对面的年轻人。
“对面这家伙谁啊?被这么骂还唯唯诺诺的,可真是怂啊!”
年轻老师小声调笑道。
这话看起来不像是老师能够说出,是因为这位年轻的老师实在还太年轻,年轻气盛。二十六岁就能进来这所高级中学担任科目老师的家伙,心中自有傲气。
中年老师回头看了他一眼,把他的傲气全都看在眼里,若是平日,性格平和的他只会对这种年轻笑笑,毕竟的确是年轻嘛。
但是今天,或许是对年轻时候的缅怀?他不想只是笑笑了,他觉得,有些事情是应该让年轻人知道的。
他突然正色的看着年轻人,道:
“安士山,我知道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其实对莫老能够享受学校这么多的特权和待遇,是不服气的。”
“在你们看来,莫老就是个早应该退休的老头,平日虽然表面上表现尊敬,可内心却是想着,莫老教出院士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学校那些人何必这么念念不忘的?再说,成为院士那也是院士自己的本事,这只是个高中,又不是大学,和他又能有多大的关系呢?”
年轻男rén miàn容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别觉得不好意思,这种想法年轻时候我也有过,甚至这种想法的强烈可能还要超过你们。毕竟都是年轻人,天生就有像权威发起挑战的权利,也有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资本。但是,年轻人也是需要懂得敬畏的。”
中年男人目光变得异常威严:
“莫老就是你们应该首要学会去敬畏的对象,你以为被莫老教出的每一个院士在成为院士之前,都十分优秀么?你以为所有人只要有天分就不会被埋没么?并不是,是莫老让他们觉得自己能够优秀,是莫老擦去了他们身上不知道盖的多少层灰。”
“在五年以前,被莫老教出的学生每年都会回学校来看看,甚至还有那三个已经毕业十年二十年的院士,他们看的是谁恐怕不用我说。”
“就算你认为这些都是过去式了,但是莫老的水准放在那里。你是物理老师,可你知不知道,同样一套物理卷子,莫老只会比你答得更快,讲的比你更好!而且从不用担心正确率的问题,因为从我见到莫老开始,莫老就没犯过错!”
听得安士山是满脸震惊。
瞧着年轻人这幅表情,中年男人很享受这种感觉,继续打击道:
“要知道十年以前,我们这些年轻小子刚刚进来学校的时候,经常碰见不会的题目,那可都是老人一道一道的讲过来的。换句话说,这所学校的大半老师,都可以算是老人的学生。”
“现在,你还认为能被老人骂的狗血喷头的人,会是个连反驳都不敢的怂蛋么?”
他微微停顿,意味深长的看了年轻人一眼,说道:
“你再回想下,从你进来学校,莫老有认真看过你么?”
安士山的脸色这时猛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