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安心中很清楚，当一个女人对你说“我不管”这三个字的时候，一切承接下去的话都是苍白的。于是他老老实实坐下来，接过俞桃儿给他的第二张蝉翼刀纸，小心翼翼夹在速写板上。</p>
“俞姑娘，你得笑一下，在下才能画出来。”发现对方仍然板着个脸之后，王子安终于忍不住提醒道，“我这种大帅哥在你面前，你难道一点都不想勾引我吗？”最后这句话当然是开玩笑的，但是俞桃儿却忍不住笑了出来。</p>
这一笑，仿若春暖海棠，满室生香。</p>
王子安的心却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p>
“王兄，你是不是病了？”俞桃儿听到心跳声，不由问道。</p>
“闭嘴！”王子安这次学了个乖，直接让对方不再说话了。</p>
时间流逝，王子安待心情平复下来，再次提笔，将眼前的绝代芳华定格在纸上。</p>
只可惜这次的状态没有那么好了，画完之后还有修改的余地，他取出各种各样的颜料，开始精心填色。</p>
半个时辰之后，他把笔一收：“好了。”</p>
俞桃儿凑过来看了看，以她的水平自然看不出优劣，由衷赞道：“真好看。”</p>
“俞姑娘，像你这种自己夸自己好看的人，在下还是第一次见到。”王子安在一旁翻了个白眼。</p>
画了画之后，二人似乎亲近了许多。她吐了吐舌头，小心翼翼地把纸卷起来收好。</p>
“不送了，俞姑娘。”王子安打了个哈欠。</p>
俞桃儿刚转身想走，闻言不由顿了顿脚步，臻首回眸，笑道：“桃儿有一个预感，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p>
“如果你愿意跟我浪迹天涯，我没有意见。”王子安耸了耸肩。</p>
二人相顾无言，互道珍重。</p>
奇怪的是，俞桃儿走后，王子安心中却仿佛空荡荡的。</p>
“最近着魔了……”他嘟囔了一句，和衣睡下。</p>
翌日。</p>
试剑大会第七天。</p>
天方还未亮，王子安罕见地起了个大早，可以说是这一年来最早的一次了。因为今天要上台，所以他细心洗漱打扮之后，才踏出揽风斋。黎明的空气很好，没有高楼大厦的阻隔，也没有工厂排放废气，一年多的时间没有呼吸大都市的雾霾了，他甚至感觉有些怀念。“走在镇里的小路上，晨跑的路飞是我同伴……”王路飞就跟在他身后，随着他的歌声摇头晃脑。</p>
来到擂台边上，他发现自己似乎来得有些早。</p>
擂台上空空荡荡的，周围也刚蒙蒙亮，大清早的一个鬼影都没有。</p>
不过这并不影响王子安的兴致，他飞快地跑上擂台，四处张望了一阵，突然大叫道：“起床啦！！”</p>
声音远远传了开去，回应他的只有狗吠鸡鸣。</p>
叹了口气，他在擂台正中央坐了下来。擂台上，前天的战斗痕迹早已经被消弭如初，整座擂台光滑如镜，却没有丝毫滑溜之感。此际他坐在擂台上，举目四顾，才终于了解到在无数人团团围绕当中斗法的紧张感。</p>
闭上眼睛，周围仿佛响起了山呼海啸。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努力调整自己的精神。</p>
时间悄然流逝，沉重的气压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p>
苍穹之上，乌云翻腾，从远空弥漫了过来，一层一层地堆积在头顶。太阳终究没有冲破云层的阻碍，偶尔有阳光从一个云窟窿里面逃出来，又在转眼间被逮了回去。远方的山峰被乌云压住了，狰狞险峻的高峰看不见了，只有低矮又臃肿的山脚，被沉重的乌云压得仿佛喘不过气来。</p>
蓦地，闪电划过天空，仿佛敲响了最后的乐章。</p>
在他的四周围，终于有了动静，也终于有人踏上擂台。</p>
“王先生，来得真早啊。”</p>
一名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王子安睁开眼睛发现青琉阁首席大弟子陆远山站在不远处，正笑吟吟地望了过来。青琉阁算是他唯一一个没有得罪的三大派了，此时他也不好装逼，索性站了起来，拱手道：“陆兄也来得很早啊。”</p>
陆远山朗声笑道：“王兄，待会斗法之时，还请阁下多多关照。”说着，他眨了眨眼。</p>
王子安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却故意不答，反而问道：“贵派的顾嘉顾姑娘……没跟左兄一起过来么？”</p>
陆远山摇摇头，说道：“顾师妹依然在养伤，能否参赛还是两说之事。”</p>
王子安怔怔须臾，这才反应过来为何陆远山突然示好自己。不过他自己都前途未卜，自然也无暇关注他人，于是默然不语。</p>
陆远山似乎也有心事，二人之间顿时沉默下来。</p>
过了不久，三派弟子才陆陆续续从远处赶了过来，其中更是有不少人连夜出发，从三大派的山门过来的，就为了参观这次最终的决战。</p>
除了青琉阁之外，其余两派领头的自然是夏侯居和左剑。</p>
二人登上擂台之后，与早就在此的王子安和陆远山对望了一眼，四人之间也不交谈，各自寻了个角落盘坐下来。放眼望去，四人各自占据了擂台的四角，山雨欲来的气息在场中弥漫着。</p>
四周围也开始窸窸窣窣了，那些早在清溪镇的三派弟子，正在向刚到来的三派弟子解释为何有一个陌生人坐在擂台上。</p>
无数意味不同的目光落在王子安身上，让后者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p>
“王兄，王兄！”突然旁边有人叫道。</p>
王子安转头一看，确是钟仁站在擂台下，看到他回头，连忙握拳道：“加油啊！”</p>
王子安心中一暖，对他笑了笑，恐怕在这个世上，也只有这个每天笑嘻嘻的小厮，是真心实意对自己的吧？</p>
“我押了碧涛派！”钟仁拿出一张小纸条道，“靠你了，王兄！”</p>
王子安额上冒出三条黑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p>
“轰隆！轰隆！！”</p>
远方的天空，此时正有闷雷传来，云层涌动之间，仿佛离地面更近了一分。</p>
又等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三大派金丹师祖终于并肩而来，登上高台，举目望下。他们的目光掠过三名首席弟子，最终定格在盘腿闭目的王子安身上。</p>
“肃静！”高台上有一名老者喝道。</p>
喧闹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汇聚到高台上的三位金丹大修身上。浮云岛最顶尖的修者，亦是上百年来浮云岛真正意义上的守护神，继三十年前的那次动乱之后，终于再一次齐聚在青年试剑大会的决赛！</p>
风更大了，云更深了。</p>
要下雨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