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意外来者</p>
老婆子一身麻袍，些许花发，步风矫健，不像是普通人。</p>
向掌柜的讨了酒便上了楼，薛南这见到她一双凌厉凤眼，虽然面色冰冷，却是潇洒，不知是什么来路，到隔桌的窗边坐下，搁下酒坛眼里便目无旁人了。这架势，薛南竟然想起那酒鬼，作态竟与这老婆子无二，有些好笑。</p>
他正胡思乱想着，却不知同时楼下有个人，在打量他，盯得出神连菜都忘点了。</p>
“客官！你到底吃不吃啊？”小二猛地一拍桌，不耐烦和无奈，“不吃您别碍我们做生意。”</p>
青年吓了一跳，嘴角略微抽搐，有些不好意思：“随便来两样小菜吧，要便宜的。”</p>
小二“噢”了声而去。青年这下有些后悔没换件好衣裳出来了，连胡渣都没刮。虽然，他的心思并不在这上头。</p>
忽然，有人在他旁边坐下了。</p>
十分霸道的。</p>
小二眼尖，一看是官府的主儿，把青年拉着凑旁桌去了。</p>
“客官您凑合凑合，搁这儿吃吧！”</p>
然后又火急火燎招待那几人去了。青年一瞥，只见来人五六个，相貌堂堂，虽着便衣却是气质不凡。</p>
“楼上还有位子吗？”其中样貌粗糙的一人道。</p>
“有有有，老位子吧，您里边请。”于是其中二人跟着小二上楼去了，其余几个便坐在青年原先的位置小酌。</p>
青年的目光一直盯在二人身上。</p>
薛南听见上楼的声音，想有人来了，却没想到冤家路窄。</p>
居然是胡九因。</p>
之前在卢州与他有一面之缘，与徒有良在一起的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而另一人跟胡九因一比，若说胡九因脸长且身强体壮若黑熊，这人就像只瘦猴，大概是个文官。</p>
不知二人来此处是来商议何事。</p>
薛南也不好多于关心，毕竟此次前来的目的不在于此。可老婆子的心却沉不住了。她一眼就认出了二人，毕竟是与她有血海深仇的仇人！虽然她心里几乎要沉不住气，可她表面看来却仍平静如水。这大概是她侍奉多年来，练下的苦功。她并不想惹麻烦，毕竟他们背后，还有一个人。而且这次，是个意外。</p>
胡九因请了陈誉来，实际上确实是想好好私底下和他谈谈事情。毕竟胡府之前出了徒有良的眼线，他不得不防，也不得不防陈府里是否会有徒有良的眼线。他知道，他表面再好，也总是多疑的人，又到了这股年纪，对他们，对任何人，总是容易猜忌。所以还不如约他来外面，多聊聊。</p>
陈誉看穿了他的心思，直接问了：“您想问的可是徒大人？”</p>
“你也知道，我们都是为皇上办事。”</p>
陈誉应和：“自然，自然。”</p>
胡九因却直接道：“当年薛家被抄之时，陈大人还是个小将军。如今的地位可是与当年的薛其应不相上下，朝堂之上无人敢不服你。”</p>
陈誉却也不是个善主儿，小心翼翼又直截了当：“胡大人客气了，当初若不是徒大人提拔，也不会有今天的我。胡大人到底想说什么？”</p>
胡九因道：“徒大人和皇上，不知在陈大人心中谁更重要。”</p>
陈誉想也没想：“当然是皇上。”</p>
胡九因又道：“那陈大人认为徒大人办的此事，可妥当？”</p>
“你是指梧桐门？”</p>
“正是。”</p>
陈誉想了想，道：“这梧桐门乃良太祖所建，祖宗遗命本不敢不从，但如今，边疆战事吃紧，百姓不得安生，现在他们哪里还信得什么‘存天理抑人欲’的事情，我陈誉虽然现在领兵打仗，从前也读过书，要我说，这梧桐门在也罢，不在也罢，老百姓需要的是真正能护卫他们的人！”</p>
“徒大人便以欺君罔上的罪名除掉梧桐门？”</p>
陈誉笑了笑：“表面上看，是除掉了梧桐门，可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啊。”</p>
“你是说——徒大人另有打算？”他眼前一亮。</p>
“太祖相信神，百姓相信神才有了国家，可那是以前，凤凰救了君主。可你看现在呢，老百姓不再信神会给他们带来好生活，不如让他们知道一开始，神就是一场骗局，他们必须要靠自己才能活下来。虽然我们并不知道世界上有没有神，毕竟，你我都没见过，不是么？”</p>
胡九因知道，这陈誉虽然是个武将，镇守边疆多年，始终固若金汤，靠的就是他原本的学识，虽然他随徒有良多年，却仍有一番自己的见解，没想到竟说出这样一番道理。</p>
想要打赢这场仗，除了让百姓团结一心，我们需要新的力量。假蛮已经不是我们所认识的那个假蛮了，他们研究了新的wǔ qì，来战胜我们，这一仗，我们绝不能输！所以徒大人早就安排了人，包括天巽派的人，暗中组建，七玄张家是不可缺的一部分。”</p>
“这样对梧桐门，张家还会帮我们？”</p>
“不得不帮。”</p>
“如若他们一意孤行呢？”</p>
“那徒大人只能用硬手段了。梧桐门，只能说气数已尽。”</p>
“我怕他们不服。你想想，当年的薛家——”</p>
陈誉却打断了他的话：“薛家！薛家早已不是当年的薛家，你看看薛家那些子弟一个个都什么样子！兵权若不交出来，这仗还能打吗！徒大人若不让薛雷打败仗，薛家党羽如何心服口服！”</p>
胡九因听罢，叹了口气。</p>
陈誉劝道：“我们要相信徒大人，他都是为了大良，为了皇上，为了百姓，为了打赢这场仗，牺牲是必然的。徒大人会对外宣布门主已死，世上不会再有梧桐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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