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捕大荒》 第三十章 街那么宽，因此可以信步而游

    “这里就交给你了！”姬正腾看向曹骑龙，然后转身就走。</p>

    张小仙赶忙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p>

    正在组队的李木华仙看了一眼姬正腾的背影，旋即便投入到紧张的搜寻工作中。</p>

    正扶着一名满口黄褐色唾沫病人的曹骑龙张了张嘴，想说一句什么，但姬正腾已经走远了。</p>

    姬正腾大步向前，他现在确实对于衙门的情况并不是特别了解，所以他只能做自己应该做的、而且能帮上忙的事情。</p>

    至于其他，什么话语权，强势力，在强大的拳头面前，该属于谁就是谁的。</p>

    “你知道哪里有郎中比较集中的地方吗？”姬正腾边走边问道，腰侧，斜斜挂着的一刀一尺互相撞击，铿锵有声。</p>

    张小仙绞着手，快步走上前，才勉强与姬正腾并肩而立，说道：“郎中比较集中的地方，应该是西门街了，西门街是甘道街上的一条支街，那里是有名的中药街，各种稀奇古怪的药物都有，郎中们集中于那里开店看诊……”</p>

    “很好，就去那里！”</p>

    张小仙健步如飞，吃力地跟上那看似不紧不慢，但每一步踏出都能走出极大距离的姬正腾，偏着头，有些焦急地说道：“可是西门街的郎中都很难请的，我知道另外一个地方，有一个比较熟悉的老中医，要不咱……”</p>

    姬正腾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这名身形纤细娇弱得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能成为一名捕快的小姑娘，放慢了脚步，笑道：“不用！”</p>

    “既是郎中，那么治病救人就是他们的天职，而这也正是他们为什么这么受人尊敬，以致于他们开始傲慢，然后变得高高在上很难请动的原因，而倘若一名郎中，不愿意治病救人，这无异于见死不救，说明他没有仁善之心，那么那个时候就没必要对他客气什么了，倘若他不愿救人，还敢摆架子，那么戒律尺伺候。”</p>

    姬正腾此刻的心情其实不错，或许是因为身侧传来的、缭绕在鼻尖的那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清香，或许是身侧少女那因为焦急和大步走而显得有些红彤彤的清秀脸颊，也或许是因为今天的太阳，以及身上的那件新捕服，总之有些温暖，莫名的温暖。</p>

    已经有多少年，没人给他做过衣服了？</p>

    一个常年待在阴暗潮湿冰冷又黑暗地方的人，如果有人给他一丝光，他就会觉得光束里，就是天堂。</p>

    张小仙没有说话，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身前半步距离的高大身影，闻着那人身上传来的一丝丝有些像是烈日下的冰块散发出来的、莫名阴凉的气息，感觉很莫名。</p>

    身侧人群渐渐多了起来。</p>

    往日间，与华仙姐上街的时候，每每有不怀好意的人借故往她们两人身上挤，尽管有华仙姐左突右进，但两人还是常常举步维艰。</p>

    可是现在，当身前的那道匀称身影走过，身边的人群不知为何总是赶忙让开，她脚下的路就变得很好走。</p>

    “原来甘道街这么宽……”她低声说了一句。</p>

    张小仙经常上街，可是她已经很久没有走过那么宽敞的路了。</p>

    这种大踏步的感觉，有些吃力，但真的很舒服，一点憋闷无力的感觉也没有。</p>

    “宽吗？”走在身前的人突然回头问了一句。</p>

    没想到被他听见了。</p>

    张小仙看着前头的身影有些发愣，于是忙不迭就与他对上了眼睛，她赶忙别过脸去，耳朵都红了，说道：“挺宽的呀……”</p>

    “你去过长安吗？”</p>

    张小仙摇头，说道：“没有！”</p>

    “那么以后有机会你一定要去长安，去见识一下那里的街，那里只有四条主街道，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但都很宽，很宽很宽，其中最宽大的街是朱雀街，朱雀街上可以并排走九十九辆战车，皇帝出巡就走那条街。”</p>

    “九十九辆战车？”张小仙瞪大了眼睛，感觉难以置信，惊叹道：“那得多宽大啊？”</p>

    张小仙曾经见过战车。</p>

    战车可不是马车，每一辆战车，至少宽一丈一尺以上，曾经北大荒还有驻军的时候，街头经常驶过战车，可是在她眼里已经极为宽阔的北大荒的街头，三架战车并列而行都很吃力，而长安的街道，竟能容得下九十九辆战车并行，那岂不是……那得多宽……</p>

    “我的天呐！”</p>

    张小仙又看见了身前这名新捕头看回来的、像是雕刻着神兽的威严脸颊。</p>

    “很大吧？”他说。</p>

    张小仙赶忙点头。</p>

    她甚至不能想象，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大的街。</p>

    “所以你一定要去看看。”</p>

    “好啊好啊，那你一定带我去看看，长安我不熟。”</p>

    前头那人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p>

    张小仙愣了一下。</p>

    绞着手，沉默地跟着走了一会儿，张小仙忽然觉得今天的天气有些冷，她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p>

    看来要立春了。</p>

    立春的那天，就是春神节。</p>

    春神节过后，才是真正的春天。</p>

    而在此之前，会有些冷。</p>

    许久之后，她忽然听见身前的人说道：“如果我有机会……如果我有的话，我一定带你去看看。”</p>

    倘若再入长安，不知道那个时候，会是个什么模样？一定跟老家伙彻底决裂了吧。</p>

    他的话，有些吃力，像是也被冷到了，或者是咬着牙齿说出，但没有半点犹豫，像是冰雪中的一颗颗石头，所以显得很坚定。</p>

    张小仙感觉到了那种坚定，脸上又悄悄爬上两朵红霞。</p>

    耳朵也是。</p>

    她不知道他的语气为什么忽然有些冷，但他语气中的那种坚硬的态度，令人觉得很靠谱。</p>

    而且他真的很像那个人。</p>

    “到了，是这里吗？”姬正腾立住脚步。</p>

    他感觉到身后的姑娘在他背后轻轻撞了一下，然后赶忙缩了回去。</p>

    看来是注意力没有集中。</p>

    “就是这里，但……如果……嗯哼，如果咱们请不到郎中，那该怎么办呐？衙里还需要人手帮忙……”张小仙没有去摸头，极力掩饰自己的尴尬。</p>

    “不会的。”</p>

    “如果他们不走，你会怎么做？揍他们吗？”无话找话，撞到他的那一片脑门，像火烧一样。</p>

    姬正腾摇头，说道：“不会！”</p>

    张小仙“哦”了一声。</p>

    在她看来，除了认识的一些老郎中，北大荒的很多郎中都应该被狠狠揍一顿，所以听到他的话，感觉有些失望。</p>

    姬正腾回过头，看着她，认真说道：“但我会拔刀！”</p>

    张小仙看着眼前脸颊像是州衙的大门一般威严方正的脸颊，感觉他的眼光，像是身侧的药味一般，不受控制地冲进口鼻心脏肺腑之中。</p>

    她顿时舒畅得重重吸了一口气。</p>

    然后她学着华仙姐的样子，洒脱地长大嘴巴，“哈哈”笑了一声。</p>

    感觉到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奇怪，她赶忙捂住嘴巴。</p>

    呼吸着弥漫滂湃的药香，两人迈步走进西门街。</p>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之后，姬正腾就拔了刀。</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