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再次上路,没有了追兵的感觉,让这无尽林海变得更加深邃,神秘的白林取代了二人接下来所有的注意力。
“没想到大长老这么好说话,早知道就先告诉他一声,也不会这样匆忙,更有可能就不会遇上你这个倒霉恶魔了也说不定!”洛灵戴上了丛林之心,心中美滋滋,不再被长老追踪,更是轻松愉快,甚至可以说与出游无异。
不过矢心看上去就不像洛灵那般轻松,正想着什么,缓缓说道“你方才为何不阻止大长老动手,你既然不想我们战斗下去,那么刚开始就不该犹豫不决,再加上你离开王座好像不仅仅是因为感到无趣,你还是在刻意隐瞒什么,这让在下不得不怀疑你还有别的计划,若是有可能对我不利,我现在就可以将这个隐患排除。”
洛灵稍稍愣神,道:“没错,我是有别的计划,但我现在不会告诉你,我的计划肯定不会影响到你啊,我在做计划的时候又怎么可能知道会碰到你这个倒霉恶魔。再说了,谁叫你说那种话,让我不开心了,我便想让大长老顺便惩罚你一下,这大长老真不中用,平时厉害,关键时候却又连你都打不过,我知道你能看穿谎言,所以也懒得骗你,怎么,生气了?要杀了我泄愤吗?”
一脸淡然的表情说明矢心并没有把这事真的放在心上,说道,“噢?我说了什么话让你不开心了?你应该知道,你开不开心我并不在乎,不过你这理由还说得过去,况且,打得也很畅快,在下也同样懒得计较这种小事,另外,以我观察到的来看,大长老是那种尽职尽责之人。你之前告诉过我,你们木精灵女王死去后,就会由生命之种诞生下一届女王,可此地如此凶险他也没提出要护送你一程,你看他有没有可能,将这本该以后交与你的物件提前给你,就算完成了他的职责,那么你再有个三长两短,他也就没落下什么事情了,反正,你死了就会诞生下一个女王,而那个女王可不会像你这样瞎跑出来。”
“哟呵!你可以啊,脑瓜子挺好使的嘛,自己说过什么话也不记得,就又开始胡说八道了!你不是不在乎我怎么想吗,为何又关心起这些来了。”洛灵越听越不对劲,矢心刚说完,洛灵便立即回答了。“白林中的那凶手是什么实力,就算再来几个大长老可能也无济于事,若真有什么危险,那我木精灵族人也需要有人主持大局,呸呸呸!乌鸦嘴,倒霉恶魔,不准你再瞎猜了,更何况……”
洛灵脸颊微微发烫,绝美面容下,白里透红般平添几分动人,“更何况,那生命之种你以为是说有便有的吗……”
“噢?为何又忽然停下不说了?”矢心一脸疑惑。
“就不告诉你,想知道,求我呗!”
“我以后去问别人就是,犯不着求你,此地凶险,这你也是知道的,你戴上这么一个到处散发木系元素的项链是不是有些太招摇了。”
“木系元素在这无尽林海内难道还少吗,我倒是觉得,这木系元素是在掩护我们,混淆其他强者的探查,嗯,一定是这样没错。”
“你我都看不出这项链到底如何使用,大长老没教你使用方法,应该是他也不知道吧。现在更重要的事,我猜这白林神秘强者似乎不会离开白林范围,这倒稀奇,就好像,他和这白林本就是一体,这种生物在噬灵深渊也不是没有,都是些掌管一方禁地的至强存在。”
“这项链要不是大长老今天拿出来,我还真不知道诺雅女王有留下什么。至于生物,你是说,白林强者其实不是人?”
“难说,只是相互对比一下而已,在我……记忆……中,”矢心提到记忆二字便感一阵头疼,眉间微微皱起,“并没有与这种生物战斗过。”
洛灵对白林的了解并不多,想了一会儿,发现也没什么好说的,看了看矢心表情,道:“你的那些破碎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是正常人记忆破碎估计早疯了吧。”洛灵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什么话,我难道看起来不像正常人吗?虽然是恶魔没错,但站在你的角度上看,我应该和人类没什么区别,至少看起来应该分辨不出什么吧。”
“喂,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像不像人类,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到底出了什么事,导致记忆破碎,这显然不是什么小事会导致的结果。”
“在下当然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否则,我又如何会出现在你们的世界,虽然这个世界非常美妙,但对于我来说,满目疮痍的噬灵深渊才更加合适,也许以后我会弄明白,也许永远也弄不明白,这才是重点,你就不要问下去了,不如,再问问看这些……树,看我们接下来该如何绕过白林吧。”
“找路自不必你操心,你赶快弄明白你脑子出了什么问题才是,万一发起疯来,那我还不担心我的个人安危嘛。”
“你既然有这种没事找事的本领又如何会感到生活无趣呢,我倒想先弄明白这个。”
洛灵翻了个白眼,赶快找了个看起来比较合适的大树将手抬起并贴了上去,“别说话了,真是,不要打扰我!弄错了路,全都算在你头上啊!”
“莫名其妙……”矢心不再说话,转而闭目养神般兀自思考起什么来。
白林,神秘莫测,其中居住着某个强大存在,见过他面目的人没有给外界留下任何消息,诺雅女王也许是最近一个见过那强者之人,然而诺雅女王也没能走出那片奇特森林。占据一方奇特之地,阻截任何可能的入侵者,实力强大且保持神秘,绝不离开领地范围,隐藏在虚影之后难辨真身,这些种种特征与记忆里的许多碎片相吻合,然而矢心却无法从这些记忆碎片中得到结论,在仔细思索过后,唯一想到最有可能性的dá àn就是,这白林神秘强者很有可能是一个与自己一样来自噬灵深渊的恶魔,当然,矢心也只能从自己角度来结合目前所知道的情报进行推测,毕竟性格乖僻,动不动就出手伤人的强者到哪里都是有的。
戴上了丛林之心的洛灵在与植物交流时明显更加得心应手,花费时间比之往常要缩减许多,这显而易见的好处让矢心不由暗暗称奇,洛灵自然很是高兴,且不说这丛林之心大大增加了佩戴者与木系元素的亲和力,仅外表如此精致美观就已经让洛灵的爱美之心得到极大满足,这般既赋有亲和木系元素效果又同时兼备精灵审美外观的产物显然不可能出自庸人之手。
淡淡的绿色光华让洛灵不时心醉其中并拿起项链把玩一阵。或许这对其他人不算什么稀奇事,毕竟魔力在大多数时候都会带来或淡或明的色彩,但洛灵也说不出为何这丛林之心的色彩能让自己感到如此喜爱,只道是更加符合木精灵的审美习惯。
“洛灵,这条路当真没有问题吗,为何我感到比之前越来越多的魔力波动,这显然是在接近某个魔力泛滥区域,而这让我不得不想到,白林或许就是这紊乱魔力的来源。”在丛林中穿梭不会给二人带来任何麻烦,当然要归功于洛灵这个木精灵女王,但矢心对魔力的敏锐嗅觉半分不亚于洛灵对植物的掌控,这种嗅觉让矢心可以轻易察觉到周围任何不安分的魔力。
“真的吗?我在与树木交流时,已经非常明确的表达了自己意思,我告诉它们我要避开白林范围。”
“我并不是在质疑你的能力,而是告诉你一个正在发生的事实,我们正在接近一个不稳定的魔力来源,无论这是否来自于白林,这都不是一个绝对安全的路线。”
“这么说,我们就要碰到麻烦了,是吗?”这么些天与矢心一路同行,洛灵从未见矢心乱开玩笑,矢心既然这么说那便多半是这么回事了。
“这个就不清楚了,说到麻烦,你们大长老的实力深不可测,那便是一个麻烦,但他却最终没有为难我们,但他让你离开,这便意味着今后你会遇到更多的麻烦,而且,那些麻烦都得靠你自己解决。”
“又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你的意思是,我要自己解决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危险?你不打算出手相助吗?”
“看心情咯,你负责带路,却带出了麻烦,那么自然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不是吗。”
洛灵睁大眼睛,深深看了一眼矢心,道:“我原以为,就算作为陌生人,既然决定要一路同行就该相互帮助,你之前的行为也证明了这点,你帮我在大长老面前说话,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那是在你没有将我们置身真正的险境之前,如果遇上了危险,你还指望我不顾自身安危吗?”
“你!恶魔!”洛灵再一次气上眉梢,可矢心所说并无毛病,这让洛灵无法反驳。
矢心看了看洛灵,并没有对洛灵生气感到意外,道:“走吧,第一,避开白林,第二,避开危险,第三,遇到危险,想办法解决,而不是指望别人会为你做什么。”
“你知道吗,本来我已经逐渐开始信任你,但你的话,让我感到寒冷,让人害怕,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突然出卖我,毕竟你的实力想要杀死我并不难。”
“知道这点就还不错,至于要不要出卖你,那得看值不值得,或者心情好不好。别生气了,你知道我是恶魔,没有理由生气。”
“理由,又是理由,我看,你做什么事都要有个理由。”
“不错,凡事都有理由。”
“我真期望有一天看到你找不到理由却还是要去做的时候是什么表情。”洛灵微眯双眼,看起来又气又恨。
“随你怎么说吧,这不是我所关心的。”
洛灵撇了撇嘴,似乎是打算暂时不去想矢心的话,说道:“那你怎么说,我们要继续这条路,还是换别的路线,大不了再绕远一些。”
矢心面无表情毫不关心的样子让洛灵看着很不自在,“我说过,你负责带路,我就跟着。”
“你!你明明说有危险,却不说说你的意见,想要碰到危险然后撇下我逃跑,对不对!”
“你在想什么呢,真是幼稚,明明一百岁的人了,想问题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
“真的要被你气死,可恨我现在打不过你,不然我要你好看!”洛灵向矢心比了比拳头。
矢心再次露出标志性邪笑,道:“随时欢迎,在下没别的爱好,但就是特别喜欢打架。”特别二字尤其加重了语气。
两人说话最终总是聊不到一块儿去,这点洛灵也有些习惯了,看上去不怎么愉快的谈话对于洛灵来说却比在精灵王座上的日子要有趣的多。
就像赌气一般,洛灵并未选择再次绕开,而是带着矢心继续前进,虽然魔力躁动愈发挑动着矢心敏锐感官,但矢心却没有出言阻止洛灵,就像命运之手再一次不容置疑地改变未来。
丛林中除了白昼与黑夜外,很难注意到时间变化,树冠遮天蔽日,人们无法通过天色来判断时间,也不知又过去了多久,二rén miàn前的环境已经大不如前,仿佛丛林所散发出的蓬勃生机渐渐到此为止,一些原本应该在艳阳及雨水下生机盎然的巨木竟显得萎靡不振,甚至露出了不少枯萎枝叶。
矢心小声说道:“看来,白林的范围并非一层不变,这些迹象已经说明了一切。洛灵,这些植物欺骗了你,它们将你带入了致命的陷阱。”
“这,怎么可能,这是腐化,是污染,白林,一定是那神秘强者干的好事,无论他是什么,都对这些植物造成了巨大伤害,植物不会欺骗我,这一定是刚才发生不久的事,你不是说有紊乱的魔力吗,这一定是刚才发生的。”洛灵看着眼前一大片生机受创的林地,心中难过万分。
“你说得没错,这不光是刚才发生的事,还是正在进行的事,这魔力正在腐化着这些植物。”
“我要拯救这片林地,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它们遭到破坏。”洛灵缓缓举起双手,看起来正欲施展什么法术,而且一定是某个庞大的法术。
“你疯了吗,如果是那强者有意扩大领地,你这样做无异于直接宣战,而且是毫无胜算的那种,你会将我也陷入危险之中。”
洛灵身形微微摇晃了一下,转过头,看了看矢心,眼中不乏凄厉之色,矢心自然从那剧烈的灵魂波动中感受到了一切,极其矛盾,充满伤感与绝望,甚至还有一丝乞求。矢心很清楚这些情绪如若同时出现会造成什么后果,这是大多数人在不顾一切失去理智之前最后的情绪。
洛灵没有说话,而是认真看着矢心略微泛紫的双眸,安静得能听到自己呼吸声。
“谢谢你,你同意我这样做,就代表你愿意帮我对付接下来可能的危险,这似乎让我开始忘了你的身份。”
“你说什么?”矢心没有料到洛灵会突然这样说道,“我怎么可能同意你这样做。”
洛灵转过身,面向正在受到腐化的林地,道:“你以为,只有你能从精神波动中了解对方的想法吗?有时候,我也能直接看穿对方。”说完,洛灵嘴中念念有词,咒语一串接着一串,狂躁魔力卷起滔天气浪,生命气息开始弥漫在即将死去的丛林之中。
矢心很清楚,这势必引起那神秘强者注意,这样的行为与自找死路没有什么区别,若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将眼前这个胡作非为的女人干掉。
矢心抬起了双手,很快瞄准了洛灵背心。
洛灵似乎感受到了身后发生的变化,默默闭上了双眼,但咒语却愈发急促起来。
眼前林地缓缓恢复生机,从枯萎中再次爆裂般抽出绿色枝叶,垂下的藤蔓抬起与树干连接,翠绿草地一扫疲态,重新抓紧了土壤,当鲜花再次盛开,绚丽的丛林甚至比遭到腐化之前更加灿烂。
骤起的生命气息与腐化力量相碰撞,林地成为战场,魔力之间的战争可长可短,可以惊天动地,也可以悄然无声,这取决于施法者源源不断的艺术细胞,而眼前这场魔力碰撞则是在细微之间,生死之间,并没有强烈的刀光剑影,而是在默默转化,恢复着原本应有的模样,最终生命之力逐渐占据了上风,直到腐化被清除,洛灵缓缓睁开双眼,略显辛劳,看了看眼前壮丽绝美的无尽林海,露出了同样灿烂的笑容,说道:“矢心,你知道吗,我们木精灵存在的意义,你为何还不动手,难道,是在等我做完这一切吗。”
矢心有些尴尬地放下双手,“呵,不过是对你的法术有些好奇罢了,只是想看看你能将这些植物改造成什么样子。既然已经做完,便没理由动手了,与那强者战斗,你也同样可以发挥一点战斗力。”
洛灵笑了笑,道,“并不是我在改造,我只是唤醒他们的生命,他们原本就拥有战胜腐化的力量,只是需要一点外界帮助。”
矢心此刻更想弄明白的却不是洛灵如何施法,而是方才自己为何会犹豫不决,这是从未有过的情绪,从来都没有过,至少,在所有破碎的记忆中不曾有过,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友谊?恶魔无法轻易相信他人,这是长期在噬灵魔界中生存所必须的警惕,至于信任,一向是一种奢侈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