矢心自问在这种环境中寻路的本事及不上洛灵十之一二,无尽林海,至今无人能够贯穿全境,但凡深入太远的旅行者大多只有迷失其中一个下场,纵使某些强者已经可以短暂御空而行,但无尽林海上空和真正的海洋相差也只有颜色而已,再加上这林海取代沙海而诞生背后透露着诡异莫测的逆天魔法,这直接导致没有强者愿意不顾一切,将生命花在无尽林海究竟有多大这样的问题上,尽管如此,也不可否认,人类对无尽林海的深入从未停歇,毕竟无穷无尽的林海所能带给人们的资源也同样无穷无尽。
每行走一段时间,洛灵便停下来找一颗巨木“询问”,这使得矢心也不得不停下来耐心等待,不过矢心也乐得如此,原因很简单,跟着洛灵的脚步,那些挡路的灌木会自动让开,省去许多麻烦,只是这样一来,二人就得相距很近,万一此时被人看到,还真会当成是小两口在做着什么森林漫步的游戏。好在洛灵并不介意矢心这种甚至有点无赖的行为。
“这些树,真的会告诉你,我们接下来要往哪个方向走吗?能够交流的生物……嗯,或者树什么的,总会有精神波动,但我并没有从这些树身上感受到什么。”矢心终于忍不住将自己心中疑问说了出来。
洛灵闭着眼,单手牵伸,手掌贴着树干,没有立即回答矢心,待洛灵得知想要的dá àn后,方才收手睁眼,表情变得有些得意,道:“当然了,这是一种很厉害的法术,就连你这样的恶魔也无法察觉半分,所以你若是想要欺负我,你就得先考虑考虑清楚喔!会被我打得鼻青脸肿喔!”
矢心轻易就从洛灵说话时的精神波动中分辨出这是一个谎言,“在我考虑清楚前,你最好也考虑清楚,任何谎言在我听来,都会和说实话有很大区别,谎言会有一种很刺耳和好笑的意味。”
“那就是你承认这个玩笑很好笑啦!拜托,你不要那么无聊好不好,要不是我必须带你走出无尽林海,我早就逃走了,谁要跟你这个恶魔走在一起,怪吓人的。”
摇了摇头,矢心说道,“首先,是你要求我带你走出去,其次,我是在利用你的寻路能力,我们互相利用罢了,再说了,你若是觉得能够逃得掉,大可以一试,若被你逃了,也只怪我没本事追上你。你若不想告诉我这树上有什么秘密,我便不问就是。”
“算了算了!你简直无聊到可以加入我的长老议会了。”
听到这句话,矢心咧嘴笑了笑,道:“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如果你们长老见到我将你送回去,破例招一个外人加入也说不定呢?”
洛灵撇了撇嘴,小声道,“我是绝对不会活着被长老带回去的,我发誓……”
在气氛变的有些奇怪之前,洛灵接着又开口道,“你不是想知道这其中有什么秘密吗,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就因为我是木精灵女王呗。”
矢心扬了扬眉毛,“这是另一个玩笑?”
“我看我还是换一种说法吧,你是真不了解精灵这个种族吗,我们原本就是大自然的产物,最初的上位精灵就是以大自然的原本面貌出现在人们面前,火就是火,水就是水,像我现在这种的就算是下位精灵,而我做为木精灵女王,原本就是树啊,你和自己说话的时候会产生什么精神波动吗?”
“如此说来,我便能够理解,换句话说,你做为木精灵女王才能够如此与树木交流,而你们那些长老就无法借此轻易找到我们了。”
“是这个道理,但你也别小瞧了它们,活了五六百年的老东西,个个都有些本事,我想,找个人还是难不倒他们,我们最好加快脚步。”
“没错,是该特别小心,我在噬灵深渊也不过才活了二十几个年头,呃……想到这记忆就……”矢心眉头微皱,似乎感到一阵难受,矢心甩了甩头,不再说话。
“你怎么了?生病了吗?”矢心的小动作稍微引起了洛灵注意。
“没什么,快走吧,我从不生病。”
两人暂停了闲聊,步伐轻快,不知不觉,距离上一课大树又过去许久……
数天前矢心点燃的篝火处,出现了三个身影,“大长老,你看,这是篝火燃烧的痕迹,虽然被刻意毁去,但却并不彻底,从残留灰烬上看,大概有三四天的时间了。”
“准确的说,三天过半,法勒斯,我所关心的并非这个时间,你难道不觉得奇怪,我们女王是还比较调皮,想外出散散心也情有可原,但篝火?结合之前所发现那些快速奔跑留下的痕迹,我想,我们不能再刻意耽搁下去了。”
“大长老说得没错,很显然这出自人类之手,女王是万万不可能用木材点火的,女王的运气还真是糟糕,这一片究竟有多少年没有人类huó dòng了,如何这次又恰好遇到歹人,简直难以置信。”
“人类一向难以捉摸,奸诈,势利,经常会有人类四处掳掠异族女子,让我想不通的是,以女王的实力,是决然不会被寻常人类所劫持,但若是实力高强之辈,又如何做这等下作之事,总之,我们必须立即赶到女王身边,埃尔南,抓紧时间。”
还在小溪旁搜寻踪迹的木精灵六长老埃尔南快步走了回来,指了个方向,三个身影便迅速离开了。
话说矢心与洛灵二人再次前进到一处完全不熟悉的地界,附魂魔矢心自不必多说,在另一个世界重生,迷宫般的丛林就足够让人感到无奈了。而身为木精灵女王,洛灵也只熟悉自己城市附近的区域,而木精灵城市相较于无尽林海来说,无异于海上孤岛,洛灵离开得匆忙,来不及向任何人打听是否有大一些的“地图”。
矢心越走越感到不对劲,利用命魂眼的感知,了解到有不安分的魔力存在,矢心道:“此处定有强者居住,至少,此地已经属于他的地盘了,小心一点,有可能会遇到伏击。”
“你怎么知道?莫非你感应到什么了吗?说得这么肯定,好似你来过这里一样啊。”
“就算你感知能力弱,难道就没发觉,原本经常能听见的飞鸟啼鸣已经完全消失了吗,能让飞鸟不敢接近,定是刻意而为,能做到这点,实力已然不弱。”
“这有何难,我也可以做到啊,只要在树上做点手脚就行了。”
“话虽如此,但你平日里可愿意付出魔力去维持这种法术吗?只有魔力消耗对你来说不值一提的时候,才会用在小事上,不是吗?”
洛灵此刻方才认真的点了点头,“有道理,那怎么办,要不要绕过去。”
矢心笑了笑,道:“那倒也不必,我只是提醒你提高警惕,但可没说我们要惧怕于他,若他实力超出我们,在进入此地之前,我就应该有感应了,除非他能隐藏自己的灵魂之力,而能将灵魂之力隐藏到骗过一个附魂魔的生物,只可能是另一个附魂魔。”
矢心并没有夸大其词,附魂魔在噬灵深渊中并不算顶尖恶魔族群,但依然能很好的适应环境得以生存下来,主要就是依靠着强大的灵魂力量,灵魂力量是一个生物最本源的能力,每种生物或多或少都拥有着这种力量,只是极少有生物能将灵魂力量使用出来,可以说,九成九以上的生物都无法利用这与生俱来的力量,附魂魔则是个例外,利用灵魂之力趋利避害对于附魂魔来说犹如家常便饭,说是一个本能行为也不为过,依靠着自由指使灵魂力量的能力,让附魂魔在噬灵魔界中极为致命。
“你自己也说,这是强者的地盘,万一要战斗起来,岂不会遇到危险。”洛灵还是有些犹豫,“绕路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如果你更愿意冒着被长老带回去的风险,那便绕路就是。”洛灵想到这一茬,赶忙打消了念头,开始催促矢心赶紧加快脚步。
“看来,你还是很怕那些长老的嘛,一提到他们,你就什么都不顾了。”
“对于一个木精灵来说,一生或许能有近千年寿命,而我百年来,都是以一种极其无聊的姿态在王座旁游荡,看着其他人每日都有事情忙碌,长老还时不时要出去执行任务,而我就是那么无所事事的看着城市。你如果能理解以这种姿态活一百年是有多痛苦,你就能明白我现在的心情了。”
“一百年……嗯,从你的长相上倒是看不出来,有这么老吗?”
洛灵听到老这个字,顿时就不乐意了,音量放大了不少,“呸呸!我才不老呢,木精灵一百六十岁成年,我才一百岁,一百岁而已!”
矢心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心中暗道“看来老这个字对女人杀伤力的确不小。”似乎以前就有人这么说过,存在于矢心无数记忆碎片中小小一块。
听见洛灵说话的不止矢心一人,远处丛林灌木后一声愤怒咆哮预示着马上就有战斗要开始了。矢心让洛灵站到一旁,洛灵虽然也想要战斗,但见矢心已经明确表态不让插手后,也就不再准备攻击而是暗暗联络了周围植物,形成一个略具防御的阵型。
猛兽咆哮于林,地动山摇般踏步而来,灌木纷纷倒塌,枝叶横飞于半空之中,阳光趁机逃过摇摆不定的庞大树冠,直晒到矢心面庞之上,紫色眼眸迎着阳光,坚定如炬。
一头足有两人高大的猛兽从灌木丛后跳了出来,洛灵在矢心身后大声喊道,“是棘背巨蜥,亚龙种魔兽,单挑能力很强,小心它的毒牙,和毒爪!”矢心自然听见了后方呼喊声,这个信息对矢心来说很有用,至少省去了一部分试探手续。
棘背巨蜥目光扫视着面前两人,在看到木精灵女王的时候,狰狞面部似乎稍稍扭曲了一下,转而再看向矢心,顿时凶性大发不可收拾,这一细节矢心自然不会在乎,无论这魔兽是在看人下菜碟还是虚张声势都无关紧要。
棘背巨蜥乃是亚龙种魔兽,在魔兽中也是排得进号的品种,在无尽林海深处栖息不会受到太多打扰,而且食物来源充足,寻觅简便,优良生活环境将这头棘背巨蜥养得异常强壮。
矢心能在众多记忆碎片中找到更大只,更凶残的恶魔,是以面前这只云寒大陆猛兽还不被矢心放在眼里,可这不代表矢心会在战斗时会掉以轻心。
如迅雷不及掩耳,该动手时,绝不留情,紫色双眸瞬间光泽暴涨,正面对着巨蜥就是一记灵魂震荡,不等巨蜥从突如其来的眩晕中清醒,矢心已然欺身向前,一掌击出,看似蜻蜓点水般,实则力道刚猛十足,这一掌击在巨蜥左脸,顿时巨蜥便向一旁弹射出去,洛灵在后方紧张观战,此时已惊讶得合不上嘴,两人高大的巨蜥就这样极其怪异得横飞出去,重重砸在附近粗大树干下方。初次交锋不过数次呼吸得时间,洛灵不自觉眯了眯眼,嘴角抽动,不用说,棘背巨蜥这一拳显然挨得不轻。
棘背巨蜥的凶名也不是白来的,皮粗肉糙,不惧疼痛,有如小强一般的生命力等常常作为它名字的诠释。巨蜥摇了摇身子,几下站了起来,巨蜥哪里能料到面前这个人类竟有如此怪力,另外,那一记灵魂震荡简直挨出了阴影,几乎是一个照面就已胜负立现。
矢心不紧不慢向巨蜥靠近,嘴角微斜,耸了耸右肩,这架势,就像是屠户抗着菜刀走向一只待宰的惊恐小鸡。脊背巨蜥还没出手就从精神乃至**受到双重重创,巨蜥自问整个“蜥生”都没有碰到过如此强力的对手,不过巨蜥也有巨蜥的“蜥严”,就算是死也起码要让对手挨上几下。
巨蜥猛然扑向矢心,嘴中数排毒液射出,左前爪顺势向矢心拍下,介于身高优势,这一巴掌当真有毁天灭地一雪前耻之势。然而矢心既然已经得知巨蜥拥有毒牙,便早已防范着毒液,矢心用力跳开了利爪挥舞范围,同时也轻松躲过毒液,毒液越过目标淋到地面,灼烧出一个个冒着青烟的窟窿,显然巨蜥此招经验丰富,毒液若击中自然得手,倘若猎物躲闪不被击中,那么此刻也是追击得大好机会,巨蜥正欲追击,抬起前爪,不料往日每每得手的套路这次却没有往意料中发展,当巨蜥意识到自己速度竟及不上对手时已经太迟了。任谁也想不到,巨蜥这次失算竟直接导致战斗提前结束。矢心把握到瞬间机会,就将战果扩大到制敌于死地的程度,让观战的洛灵在惊讶中也默默学到了点什么。
巨蜥抬起左爪之前,矢心就已经再次冲了回来,左爪爪背实实挨了一拳,刚猛怪力直将亚龙魔兽打得心胆俱裂,刚抬起一半的左爪被狠狠打回地面陷入脱力状态,左爪无法使用,巨蜥立马又要抬起右爪,这动作早在矢心意料之中,精确敏锐得观察力锁定了右爪抬起地高度,速度加力量再配合距离,如法炮制般,右爪也被砸下就此废掉。接连两下重创,巨蜥已然大势已去,凭着以前无往不利的凶狠劲儿,巨蜥妄图垂死挣扎,仅剩下一副牙口能用,除了左脸依旧隐隐作痛外功能还算健全,没有犹豫,巨蜥张嘴便咬。
洛灵睁大了眼,一脸惊讶之色,百年来,还真从没见过有人敢如此近距离与高大的棘背巨蜥战斗并打得巨蜥无反手之力,哪怕是最勇敢的精灵战士面对这般魔兽,也要先利用弓箭削弱巨蜥的战斗力后才能进一步扩大战果,而眼前这恶魔简直将快很准发挥得淋漓极致,矢心骁勇身姿无意间深深刻画在洛灵脑海之中。
矢心既然能料到对手抬爪动作,又岂能不知巨蜥急欲咬人泄愤,当两边脸都肿起来的时候,巨蜥终于承认了眼前这个猎物远远不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随着巨蜥再一次被矢心揍飞砸到树干上,战斗也就结束了。巨蜥没有要逃走的意思,骄傲如斯的它终于有一天遭到猎物逆袭,当猎物变成猎人的这一刻,巨蜥已经有了战死的觉悟。
矢心看了看前方杵在原地发出低沉嘶吼的棘背巨蜥,感受到绝望的精神波动,“宁死也不逃走吗,很好,我留你性命,莫要再拦我去路。洛灵,我们走吧,虽然没耽误太久时间,但我总有一种会被你们长老跟上的预感。”
洛灵愣了愣,赶紧尴尬的撤去了防御,跟了上来,“就这样,你不结果了它?”
矢心淡淡道:“它只是在保护自己的领地罢了,为了生存觅食狩猎也没什么不对,这家伙还算有种,宁愿战死也不逃走,在下心情还不错,就由它去吧。”
“好哇!你是在讽刺我从王座逃走,对不对!”
“有吗?我并没有这么想。”
“哼,惹我不高兴,小心我不给你带路喔!”
“别闹了,洛灵,长老就快来了,还不赶紧撤。”
再次询问“树木”后,二人留下巨蜥迅速离开了,巨蜥静静的看着二人离开,垂头晃脑的缓缓向巢穴移去。
两天后,木精灵长老三人再次出现于此处,只是这一次,棘背巨蜥在巢穴中养伤,没有现身驱逐入侵者,事实上,这巨蜥还真应该庆幸自己运气不错,这三个木精灵同样不是棘背巨蜥能够惹得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