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牙这几天很郁闷,他哥哥大嘴每天都会揍他一顿,因为马服的事。
三中大巴车上的大牙患得患失,昨天大嘴就跟他说了,马服也会参加比赛,见了面必需郑重地给道歉,大牙希望永远都不见面。他是被指派参加比赛的,但是在抽签时居然抽到了百米这个香饽饽。不由觉得自己否极泰来,心情一片大好。
一进体育场,大牙觉得气氛不对。以前每年运动会,都差不多,今年怎么不同了。哪里不同了?是主席台。往年观众席上稀稀拉拉,主席台上更是冷清得都能闹鬼。现在观众席上依旧稀稀拉拉,可主席台上是什么鬼,人挤人、人挨人,都快摞起来了。这是领导们吃什么不消化了?来玩堆领导的游戏。
工作人员带他们走向偏僻的角落,都坐下后,大牙一对小眼睛泛着光,开始找měi nǚ……
主席台上,人满为患不说,还在继续上人。坐最中间的有三人,田协王副主席,冀北体育局局长和赵都市长。这时赵都市长正和市府大秘小声说着话:“……按重要程度重新排一下次序……其它的都安排到主席台下面的阶梯座位上……原定的校领导、领队让他们离席……唔……十七中的的留下,主席台找个位置……”
方东来和训练中心的尚主任,往年能坐主席台正中的,这次只能坐在阶梯座位上。
“小方,这种座位坐过几次?”
“看您说的,在赵都体育场,我这是大姑娘上桥——头一回。别说,屁股底下凉飕飕的还挺舒服。”
“我倒是第二次坐,在体育场剪彩那天,旁边坐的是乔副市长。”尚主任回头往上看了一眼主席台继续说道:“这阵仗,在咱赵都还真有过。”
“你说得是李群那次吧。还是不一样,那是决赛,而且加冕国际特级大师。这次算什么?春季田径运动会,还中学生。”
尚主任也点了点头,换了个话题:“小方,你再给我交下底,马服的成绩是真的吧?昨晚真是睡不着……要是出了问题,咱俩合伙做个小买卖去吧。”
本来根据多年经验,方东来对大嘴无比信任,这家伙办事向来靠谱。可这次不一样了,一来二去的,事情越弄越大,他也不那么自信了,无论如何自己也没在现场亲眼见证。于是天天叫大嘴来确认,弄得大嘴趁机请了病假。
方东来再次咬了咬牙道:“放心,出不了差错。”
尚主任没把这保证当回事,可能是最近听多了,又问道:“田协带来的服装和鞋给马服送去了吗?”
“没法送。他们不知道尺寸,带来很多套,得让马服去试,我让大嘴叫马服了。”
“大嘴?这小子最近有点不靠谱,你说今天穿得那是什么玩意。我还以为是特务呢……咋回事这是?”
“昨天他请了病假,冷……吧?”方东来一脸的尴尬,忙找借口搪塞。
※※※
马服再次回到十七中休息区域,身后多了一个双肩包。他直奔后排,想和那些队员坐在一起,谁知青珞眼尖,往边让了让,喊道:“马服,这边有个座位!”
马服不想坐她们那里,比较拘谨、不自在。可人家校花相邀,也不能驳了面子,正犹豫间。后排一个声音喊道:“马服,你来后面坐,这里才是队员区!”
听着生硬的声音,马服立马不高兴了,回头一看,正是妒火中烧的方岸。
“关你屁事!”马服直接过去,坐在青珞边上,顺势包放在前边。
青珞看见多了个包出来,疑惑道:“刚才你去取包了?”
“对。”
“比赛用的?”
“是衣服和鞋。”
“我一猜就是,咯咯。”
方岸终于崩溃了。站起来嚷道:“马服,赶紧过来,出来比赛要服从安排,我是队长,你必须听我的……”
“谁认识你呀,还队长,没见你背着盾牌……”马服奇怪,这家伙怎么单跟自己过不去,懒懒洋洋地回了一句。
“咯咯咯……”前排一阵娇笑,赵越笑得最响。
方岸满脸通红,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时他旁边一个满脸青春逗的小子站起来,给他们队长助威:“马服,你说的不对……谁说没背盾牌就不是队长……”。娇笑打断了他的话,他也意识到了不对,急忙坐下。
“我说逗逗,你还真逗,你确定你是方岸那头的,我怎么觉得你这是无间道,哈哈……”马服痛打落水狗。
这时后排呼啦啦站起来一片,一个个横眉立目,怒视马服,叫嚷着。
“马服,你别嚣张,你只是个后补的……”
“你不听队长的,就是与整个十七中为敌……”
“你连正式比赛都不一定能参加,还狂什么……”
“你就是走hòu mén才能过来的……”
“赶紧给队长道歉……”
“你不服从安排,回去学校就会处分你……”
“你没涵养、没风度……”
“你是个卖国贼……“
“你指鹿为马、尸位素餐、挟天子令诸侯……”
“都闭嘴!你们王老师不但教数学,看来连语文也教了。都别废话呀,想挨揍就直说,我一个人揍你们一堆信不信”其中一个田径男秀文学功底,让马服差点吐了。
赵越这时挥舞着小拳头,没忘自己是啦啦队的,加油助威道:“马服哥,打他们,我都好几年没见你打架了……青珞姐,你不知道,马服哥打架最厉害了,一人打他们十几个都没问题……他们还说什么参加正式比赛,马服哥能让他们直接冲出亚洲,参加残奥。”
后排寂静,他们知道马服是练家子,还非常厉害,这下谁也不出声了。
方岸色厉内荏,强撑着道:“马服,别不要太嚣张,等会我们在比赛场上见。让你知道什么专业的,什么是业余的,什么是……后补的。”
“对,方岸队长就是专业的,我们都是业余的,马服是后补的。”逗逗这时出来放了个大招。
“噗通!噗通!”
“喊什么喊,还有没有组织纪律,都给我坐下,再喊扣你们团体分。”一个戴红篐的人过来,长得跟狗熊似的,身穿市田径队队服。方岸他们一看是市田径队的,都老老实实坐下闭口不言。
牛顿一见马服,满脸堆笑,从口袋里抽出两瓶依云矿泉水,递了过来:“马服,知道你爱喝这个,这两瓶没开口,给你吧。待会跑个好成绩,让他们刮目相看……各位měi nǚ,别这么看我,这是我自己准备的,就两瓶,不好意思啊。”说完,牛顿一熊一熊地跑开了。
看着两瓶水,马服心道:“我爱喝这个?是那狗熊爱喝这个吧。”有心分给赵越和青珞各一瓶,想想还是算了,一堆měi nǚ看着呢。得,塞进双肩包。
方岸一帮人傻眼,感情是来拉偏架的。方岸暗下决心,等会上了跑道,彻底打垮马服,让他以后见到跑道就颤抖!
※※※
伍副校长和王老师诚惶诚恐地坐在主席台的最边上,紧挨着他们的是市卫生局的张局长。张局长和伍校长认识,一见他们坐下就笑着道:“老伍,你们两个一来,我就不是垫底的了,刚才差点被赶下去……你说,这怎么排的名单,我和教育局老任平级,她在中间位置,我却差点被赶下去。”
伍副校长讪笑着道:“张局,这可以理解,毕竟教育局是主办方。”
“那老任可能比我还郁闷,明明是主办方,却被扔在一边没人理。你看看这主席台上全是体育系统的,省局局长都来了,老伍,你说这是要闹哪一出啊。”
“是有些诡异,我也是一头雾水。我们连为什么会被安排在这里都不知道。”
“静观其变吧……老伍,你是十七中的,跟你打听个人。”
“谁呀,老师还是学生。”
“是个学生,高三的,叫马服。”
“马服?!”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引得周围的人目光都转了过去,包括正在聊天中的张局长和伍副校长。
两人齐刷刷地往前面看去,只见穿红色训练服的měi nǚ,正下意识地伸手捂住嘴,感觉到四周的目光,不敢向周围看。她旁边的人此刻一脸便秘的表情,埋怨道:“我的小姑奶奶,有必要这么大的反应么?你这一惊一乍的,我心脏病都要犯了。”
“不好意思啊,刘工。只是刚才太凑巧,我也认识一个叫马服的,也是十七中的……失态了。”韩丹低着头,小声地道歉。
刚才她死磨硬泡,付出三顿小炒的代价,才打听到今天大阵仗的原因。是因为出现了了不得的妖孽,成绩逆天。这个人叫马服,十七中的。
马服这名字不算常见,还有一些生僻。在一个学校内同名的可能性不太大,所以彼马服极有可能是此马服。一念至此,刘工便道:“这样,等下科学训练委员会的李刚要去找他,你跟他一起去,看看是不是你认识的那个马服。”
“好。”
※※※
大嘴完成方队交给的任务,回到自己的座位,这座位几乎是整个体育场最偏僻的位置,实在是因为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咦,这里居然又多了一个人,一个瘦小枯干的人,在角落中瞅着十七中的区域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嘴走过去,坐下。
白江很好奇地上下打量着穿着奇怪的大嘴,当然是偷偷的。即便如此,大嘴还是被看得不自在,便问道:“你是老师?”
“不是。”
大嘴这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看着白江,直到把白江看得发毛,这才两眼充满疑惑不解地开口问道:“你难道不冷?”说完还拉拉兜帽,把半个脸都罩了进去。
白江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大腿的外侧,不太确定地回答:“不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