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这时,营中士兵搬出两架投石机。与普通的投石机不同,这两架投石机看起来只有两人多高,机槽却大了一倍,一次能放不少石弹。十几个士兵一番忙乱,搬出来数百个水袋,水袋颜色发黑,一看就知道早已不再装水。
“将军!除了平原,山坡上似乎也有骑兵来偷袭!”一员偏将大声向秦闵报告。秦闵扭头看了看山坡方向,摸着胡须微微撇了撇嘴角,冷笑道:“哼,不用理他们,主战场在我们这边,那边只是掩护!骑兵靠近后,必然从四周包围着冲击我方阵营,命令步兵,全体结阵,第三轮火箭完毕,步兵结圆形阵,将所有弓手围在当中!”他并不急着上马,而是捻着胡须沉吟着,看得杜羽龙有些心里惴惴不安。秦闵斜了他一眼,道:“怎么?怕了?”杜羽龙赶紧摇摇头,但一双眼睛从遮面的纱布后面还是透过来少许的担忧。
入了一箭之地,鞑靼骑兵攻击面立刻撒了开来,向两面扩展着包了上来。前军将领却丝毫不急,只下了第三道命令,天上立刻再次飘起无数火点组成的流星雨。只是这一次流星雨的落点不是更近,而是落向第一次火箭的落点。火箭落地的同时,原本已经等待了半天的步兵立刻跟弓兵互相变换阵型,整个南营营地犹如转起来数十个巨大的漩涡,长戈步兵将弓兵围城了数十个圆形的防御阵。而与变换阵型的同时间,那两架投石机早就装满了黑乎乎的水袋,在黑夜里批头盖脸向着第一轮火箭落地的骑兵阵营落了下去。
落地的猛火油袋大多摔得稀烂,碰着点点的火星,立时染成了一片火海,那些被击中的骑兵,在火海里哀嚎着四处乱窜,从高出明显看到由火墙处鞑靼骑兵被迅速分割成两片。前军将军大声呼喝:“自由乱射!!”,南营营地到火墙中间所有的骑兵,眼前立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飞箭。
秦闵阴沉沉的笑道:“嘿嘿,你小子看到了吧,这仗打得……真他妈爽!唔……明日给你记大功!”“我?”杜羽龙惊讶道。“对呀!你小子àn mó按得好嘛!”秦闵耸着眉毛说,“没你的àn mó,张志芳他妈的能准备这么好的东西?嘿嘿……”秦闵拍了拍杜羽龙的后背,续道:“这个生意我嘛越想越觉得划算,为了我军能打胜仗还减少伤亡,今后要加倍用工哦!”杜羽龙一阵恶寒,但是由于棉布罩着脸,只看得出他一双眼眸微微有些失神。
尚未触到我军一根毛,便损失了几百号人马,这结果有些出乎意料。远处疾驰的鞑靼骑兵在黑暗中一阵sāo luàn,噢噢叫着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中。这边的鞑靼骑兵一消失,北营的山坡不多时也平静了下来。
“将军,这……就完了?”杜羽龙望着远方沉沉的夜,很是惊奇地道。“完了。怎么,你小子好像还没看够?没看够就再等等,后面日子还长着呢,有你看的时候。”秦闵笑道。“不是没看够,跟着将军你我还怕看不上好戏?我是没弄懂敌人为什么来,还有……将军你为什么知道他们会来。”杜羽龙双手抱了拳,半是纠正,半是讨教的架势。“嘿!孺子可教。既然你问了,那我也不瞒着你,不过这里不太方便,跟我进帐!”秦闵扭头边进了大帐。杜羽龙放下抱拳的手,望了望远处还在熊熊燃烧着的战场,那里已是满地死尸。随后他掀开中军大帐门帘,跟了进去。
“来,尝尝。”一进大帐,秦闵递上来一只水袋,杜羽龙满是疑惑的接了过来,喝了一口。这是平常的烧酒,只是里面多了些东西。杜羽龙将其中的渣子吐到手心,仔细看了看,是一种红红的果子。“呵呵,这是张志芳的兵运送补给的时候,从老百姓的家里搜刮来的,枸杞泡酒。嘿,这东西就该在这战场上喝,喝了顶得住夜风,我这老胳膊老腿,要不是有这东西撑着,早就硬得根木棍一样啦。”
“嗯。好酒!”杜羽龙赞道,“看来,我的这一手上不了场面的手艺,竟然还有这用处!?”秦闵哈哈大笑,道:“是啊!你以为!”“不说这个了,将军不如说说我刚才问的那个问题吧,让我解个疑惑。”
“嘿,好,我就给你说说。……这个战场上跟做人是一样一样的,做人讲究礼尚往来,这战场上嘛,一个球样子,也讲究礼尚往来。你看今天我们得到了军报,入云扫了于摩崖的队伍,杀了他,还杀了鞑靼人的萨满巫师……”杜羽龙惊讶插嘴道:“萨满巫师?我看过军报,我记得军报上没说啊!……将军莫非还有别的情报线?”秦闵被打断了讲解,先是一愣,随后尴尬半笑着道:“想哪去了?你急什么,别打岔,听我慢慢说嘛!……这个入云杀了鞑靼人的萨满巫师,一个军队里面其实讲究的就是一个东西——士气。你想想,萨满巫师是干什么的,他们决定着鞑靼部队的出兵时机、战术、士气等很多方面的决策,我们这边的军令司马一个突袭,杀了他们这么重要的一个人,那么放在无论是谁,都要利用这一股士气,来个反攻。如果要是不反攻压住了,士气是会向下低落下去的,自己人就会看不起自己人,所以他们拼了命也会攻击我们一下。但是我们这些天不停地在做移动,虽然说步兵主力对骑兵擅自移动是个大忌,但是敌我未交手,他们不明我军的情况呀,很难下决心来个深入打击。所以,算算时间,我们的探子回来了,敌人的骑兵,也就紧跟着要来了,毕竟在这北方沙漠作战,他们比我们的消息可要灵通得多!我预计着呀,今天晚上,只是第一波夜袭,也就是说,这一波夜袭是个试探,他们会在明天再来一次,再来试探一下我军的底细!”
“原来如此!瑾受将军教诲!”杜羽龙抱拳谢道。
秦闵却对着杜羽龙没有了回应,呆呆地望着他,半晌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将军!?……将军?你莫不是困了?困倦了的话小将就先退下了,您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唉,小龙,这个是小事,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想不想学我的封雪刀法?”秦闵灌了一口酒,撇着嘴角微笑问。杜羽龙眼光一闪,闻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磕着响头急切道:“谢将军!这可是我做梦都想的事情!能做将军的弟子我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秦闵嘿嘿笑了两声却不搭声,提起酒袋,先不管地上的杜羽龙,走到大帐门口,卷起门帘,向外面望了望,然后对门口的卫兵沉声喝到:“没我将令,谁都不准进来,听到没有!?”门口卫兵大声回答:“听到了!”然后他走了进来,将门帘全部放了下来。
秦闵满意地吐了口酒气,转身走了回来,又灌了一口枸杞酒,遥遥望着跳动的油灯,脸色凝重。似是思索了很久,直到跪在地上的杜羽龙膝盖都有些发麻,他才略略抬起头,微微笑着望了杜羽龙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