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弈祯走后,兰坤吩咐道:“阿坚,伊师傅,杨兄,今天你们陪我走一趟江陵府。阿豹,他们规定的应该是金刚期以上只能带三个,你是先锋期,再找九个能办事的兄弟跟着我,在江陵府等候。”
阿豹朗声道:“是。”
兰坤:“阿梅,这大本营交给你,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你知道怎么做的。”
梅姨:“兰先生放心。”
兰坤:“小蒙,你得罪了黑石的人,最近这段时间不要出去,和葛老一起打磨装备,修养,练习随你,不要出去,黑石的人记恨着你,随时会找你报复。”
蒙尘:“明白。”
兰坤拍了拍杨石的肩膀:“杨兄,本来我不想让你现在出面,但是情况紧急我来不及做部署,只能让你陪我走一趟。”
杨石:“这本是我份内的事。”
兰坤点点头:“黑石无论如何咄咄逼人,你都尽可能忍让,由我们谈,迫不得已时再向李守玉阐述实情,他是个明白人,能分清是非的。”
杨石:“谨遵您的吩咐。”
兰坤:“嗯,这次事情是黑石主动挑起的,他们之所以会对我们百般阻挠没别的,就是怕我们抢了他们的饭碗。可是,敌人越是不让我们做的事越说明这件事我们应该做,我们虽然刚起步,但是他们已经怕了。等我们把眼前的事处理完,外域到处都是黄金等着我们,大家一起发财。”
“是。”众人应和道。
说罢兰坤一行人便起身出门,杨石临走前给蒙尘使了个眼色,小声说道:“别惹事。”
蒙尘点点头。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出歌舞伎听,去赴那不知凶吉的鸿门宴。
待人走后,原本热闹的大厅忽然冷清下来。
梅姨叫来钟玉婷和雪儿,吩咐道:“玉婷,你带着五十名能干事的弟兄化装成路人安排在江陵府周围,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分三个人从不同方向回来报信,剩下的人立即支援兰先生和阿豹他们。”
钟玉婷:“明白。”
梅姨:“雪儿,你熟悉这里的一切,叫起剩下的弟兄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守卫这里,一只苍蝇都不能让飞进来。”
雪儿:“明白。”
梅姨正在思忖还有什么人可用,忽然想到还有赵日天从黑石带来的十几人以及随杨石来的高级佣兵团,而自己对他们并不了解,看了眼蒙尘,问道:“小蒙,你和从黑石新来的那几个人交情怎么样,有没有相熟的?”
蒙尘摇摇头。
梅姨:“也对,你也才刚去黑石没几天。行了,你随葛老去打装备吧,再好好修养一下,听兰先生的话,别出去,一是黑石的人在找你,二是这里用得上你。我都差点把你忘了,你的功夫可不在阿豹之下。”
钟玉婷面无表情,而雪儿却仔细打量了蒙尘一眼,这就是那个能和阿豹旗鼓相当的男人。
一直在一边喝茶的葛老开口:“啧啧啧,两个小妮没几年的功夫长得一个比一个水灵,丫头长得是快,怎么样,身上的装备还合身吗?要不要我给你们修改修改,保证比之前更好用。不多我得先量量你们的尺寸。”
两人丝毫不掩饰厌恶的表情,纷纷把脸转向一边。
梅姨:“好了好了,葛老你快去给小蒙改装备吧,看小蒙都有些着急了。你们去办事吧,这里不用你们了。”
二人离去,葛老扫兴的看了眼蒙尘:“小梅你得在我身边,这小子身上杀气太重,我感觉不安全。”
梅姨叹口气:“行,就依你还不行吗,不过我最多只有半个小时,你量完尺寸我就得去办事了。”
葛老打个响指:“走。”
东转西转来到葛老的工作室,拿出一大串钥匙,经过极其复杂的程序之hòu mén被打开,无数件装备,wǔ qì,暗器引入蒙尘的眼帘。
葛老:“把衣服脱下来,我需要你身体的数据。”
蒙尘毫不避讳的脱了个一丝不挂,一旁的梅姨脸红了起来。
许久不见如此强壮的身体,简直是一只人形野兽。
葛老:“哼,我年轻时候要是有你这幅皮囊多少女人都给心甘情愿给我睡。小伙子有女朋友了吗?”
梅姨:“哎呀葛老你怎么这么八卦,可真是的。”
蒙尘摇摇头。
葛老:“那有男朋友?”
蒙尘不理会。
葛老:“不说话就是有喽。”
梅姨:“葛老你什么时候好起这口了?快点完事我还要忙呢。”
葛老:“行了,量好了,再过两天来取吧。”
蒙尘:“身上没有剑,我不习惯。”
葛老指了指墙上的wǔ qì:“这些不是用晶石做的,只是用普通的合金制成,但仍旧比一般的刀剑锋利,看中哪一把,拿走。反正会从你工资里扣的。”
穿上衣服,梅姨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扫了扫墙上的wǔ qì,蒙尘挑中一把bǐ shǒu,摘下来掂了掂,抽出刀鞘,寒光四射,觉得合适便绑在了小腿。
葛老:“哼,小子挺识货。”
梅姨:“行了吧,那没事的话我先走了,现在情况紧急,我得去盯着,葛老你先休息吧。小蒙,你现在别出门,除此之外可以在歌舞伎听内自由huó dòng,想去阿豹的训练室修行,或者休息,或者找女人都可以,但是,现在你身上没有装备,别出去,宋自强恨着你呢。”
蒙尘已经径直出了门。
葛老:“这小子不得了,不比阿豹差。”
梅姨:“兰先生的眼光自然不会错。”
葛老:“不光指身手,他心思很重。小小年纪就会用袖炮这种暗器,让他挑wǔ qì挑的也是bǐ shǒu这种,你们都得小心,说不定就是条毒蛇。”
梅姨:“混江湖谁都不容易的,用暗器也没什么。至于bǐ shǒu,长剑对敌,短剑以备不时只需也是常有的事情,葛老你想多了吧。”
说罢便出门,葛老一个人自言自语道:“但愿吧。”
蒙尘出门没走几步,一名侍女上前道:“蒙尘先生对吧,我叫小丽,您初来乍到,很多地方都不认识,从今往后就由我来服侍您吧。”
蒙尘:“我累了,想休息。”
小丽:“那好,我带您去您的房间。兰先生专门为您腾出了一间房。”
房间不小,尤其是对于蒙尘一个人来说。
高薪,装备,优渥的住宿条件,歌舞伎听的环境比起黑石好了太多。
小丽退下,蒙尘洗完澡后赤身**躺在床上,立即睡去。
连日的战斗,焦虑,早已透支了体力。
蒙尘的身体急切的需要恢复。
潜意识里,他喜欢陷入不断的战斗,这样战斗就会夺走他全部的注意力,让他的大脑一刻都不能胡思乱想。
一旦静下来,内心的彷徨,莫名的恐惧,愤恨全都会涌上心头。心魔挥之不去,只能用鲜血来平息。
再这样下去,也许就要走火入魔了。
他明知道这是饮鸩止渴,只能暂时的缓解,而且每缓解一次,自己就离成魔又近了一步。
但是无可奈何,蒙尘可以无畏强敌,却无法面对自己的内心。
一年前,他还是虎眼流年轻弟子中最耀眼的一个,十六岁完成兜割,十八岁入先锋期,单手剑打败所有同级弟子,二十岁被选入虎眼流最精英的飞虎队训练,被喻为虎眼流二十年来第一天才。
所有人都羡慕这一境遇,可没想到,这却是噩梦的开始。
飞虎队是封闭式训练,教官的权力极大,甚至可以掌控学员的生死。
如果只是训练刻苦那没有什么,只是教官往往凭借手中权势刁难虐待学员,有的是为了立威,有的是为了惩罚,有的是因为心情不好,有的是为了乐趣。
一来是实力差距,二来是为了能够顺利通过考核成为虎眼流的精英,所有学员都忍气吞声,甚至huì lù教官以求顺利毕业。
这样一来便助长了教官们的气焰,让他们变本加厉,经常变换各种方法折腾学员取乐。
学员为了顺利毕业,多半都愿意交钱以便少受点罪。
唯独蒙尘是个不开窍的人。
他身上的光芒也遭到了众多年轻教官的嫉妒。
于是受到了更多的刁难。
没有人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人们只知道某个夜晚,整个飞虎队负责训练蒙尘那群人的教官全部死于非命,凶手用的正是虎眼流剑法。
然后,蒙尘开始亡命天涯,直到今天。
如果说要后悔的话,蒙尘只后悔自己没有早些动手,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退让。
尽管如此,心中那股怨气却没有随着教官们的死亡而消失,它似乎留在了蒙尘心里。
如果没有那些人,现在自己应该光明正大的呆在虎眼流,前途如同清晨的太阳一般光明。
可是如今,却沦落到了这里。
已经睡了三个小时。
以手扶额,自己还在兰先生准备的房间里,很安全。
握紧拳头,手上青筋暴起,仍是那么有力。
拥有这样的剑术不是因为虎眼流,而是因为——我是蒙尘。
没有虎眼流,自己一样能走上剑道巅峰。
拔出别在腿上的bǐ shǒu,蒙尘看着bǐ shǒu上倒印着的脸,与在虎眼流相比,自己变了许多。
bǐ shǒu回鞘,这才想起似乎还有人需要处理。
那些lè suǒ过自己的人。
穿上衣服,打开窗户,一跃而下。
周围巡逻的人丝毫没有察觉。
猫一般矫健的身手在屋顶之间跳跃,没有一丝气息。
虽然一再被警告说不能外出,因为黑石在找他,也因为他现在没有装备。
但蒙尘断定黑石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对他动手。
原因很简单,黑石的所有注意力一定都在他们与兰坤的这场谈判上,所有的兵力,人手一定都布在江陵府周围。
他们根本不会有余力来对付自己,所以,现在,反而是最安全的时候。
夜里十点,对于多数人,一天已经结束,对于另外一些人,一天才刚刚开始。
贫民区是整座江陵城治安最差的地方,渣滓街虽然臭名昭著,但是因为有歌舞伎听和黑石两大势力要做生意,所以在晚上治安反而很好。
而贫民区则不同,他们大多数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贫穷,肮脏,混乱是这里的常态。
因为贫穷而衍生出的种种问题每天都在这里上演。
老人一旦失去劳动能力便彻底失去了尊严,每天要看儿子媳妇的脸色吃饭,一旦生了重病便只能等死。
小孩因为疏于管教,偷窃,打架,拉帮结派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青壮年每天都为了生计疲于奔命,一切的努力和汗水都是为了活下去,夫妻之间的争吵,打骂成了缓解压力的方式。
一些单身汉,过了四十岁还找不到妻子并不少见,时间长了便会出现一些恶性shi件。比如一个平日沉默寡言的老光棍竟然把一名妓nv或者流浪nv诱骗到屋中关起来,强迫她做自己的妻子,每天夜里屋中都会传来女人的惨叫。
渣滓街人人口中唾弃,心中向往。而贫民区,却是所有江陵人都不愿意提起的地方。
成片低矮的棚户区;屋子之间用铁丝相连,上面挂满了衣物;随处可见的垃圾。
连空气的味道都是如此熟悉。
蒙尘紧皱眉头,他想起了童年。
xìng yùn的是,现在的自己已经和这种地方的人不同了。
来到移动破旧的楼房旁边,楼房内传来男人喝酒吵闹的声音,走上前,两名男子上前询问:“干什么的?”
“叫大黄牙出来。”
“你说叫就叫?你是谁啊?”
纵身一跃,人已经跳到二楼,楼下两人看的目瞪口呆。
牌九,麻将,二十一点,所有人都低着头沉浸在赌博中,叫骂声此起彼伏,没有人注意到蒙尘的到来。
其中一人被众人包裹,全神贯注的搓nong着眼前的麻将,蒙尘走上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那人头也不回:“干嘛呢,没空,等会儿,这回我做把大牌,他娘的把这些狗崽子赢得内裤都不剩。”
“有事问你。”
蒙尘一开口,那人先是一愣,随后转过头,吃了一惊,随后立即把麻将推倒,把座位让出来给蒙尘坐。
大黄牙用力拍了拍桌子,全场忽然安静下来。
“行了行了,别玩了,各位兄弟,容我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大哥蒙尘,带着我们打赢一百多人的那位,当初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在没事儿人一样坐在我们面前,来来来,给大哥打个招呼。”
众人刚从牌局中醒过来,还没回过神来,只见大黄牙突然对一个新来的年轻人如此尊敬,只能跟着应和。有些人是当初一起和蒙尘打架的人,认出了蒙尘,大哥二字脱口而出,其他人也只有随大流。
蒙尘:“有事问你,lè suǒ我的那家人你知道他们在哪吗?”
大黄牙搬了个凳子坐在对面:“大哥,这件事情我正想找你呢。”
蒙尘:“怎么了,你知道什么?”
大黄牙喝了口茶:“大哥,据我们兄弟后来的情报,你当初没有把那个老太婆打死。”
蒙尘:“当真?”
大黄牙:“是啊,你当初只是把她打的昏死过去,后来他们家来人把人拉走了,本来也以为死了,结果过了几分钟那老太婆自己居然醒了过来,感情那是假死。”
蒙尘:“你确定?”
大黄牙:“我有兄弟就住在他们家附近,他们家一共有四个儿女。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当初被你打伤的那人是小儿子,他们家最宝贝他,你把他打伤了,他们自然不肯罢休。在歌舞伎听门口带人找你麻烦的是老大,在他们那片是个带头的,不好惹,现在死了,被老大你一剑封喉。
我听那位兄弟说,一开始他们驮着老太婆回去的时候,她女儿一看见老太婆立马跪在地上哭,哭得好惨。回屋之后没几分钟,她女儿哭声停了,再过几分钟,就听见那个老太婆的叫骂声,真的,我那兄弟说的真真的。那老太婆年轻时候就不是好东西,据说她这几个儿女都不是一个爹。从年轻时候只要谁惹了她们家就堵着人家门从白天骂到晚上,那片没人敢惹。不过这次他们运气不好,遇上大哥你了。
后来他们家老大回来了,我兄弟亲眼看见那老太婆向他她大儿子告状,说你怎么怎么样,要他带人来打你。”
蒙尘:“那后来呢?那老太婆尸体是怎么回事?”
大黄牙叹口气:“我们兄弟有时候捞些偏门也是没办法,世道不景气,可是那家人有时候做事情就真的说不过去了,老天爷要打雷的。他们老大对老太婆很不好,经常问她要钱,不给钱就打骂,很多街坊邻居都看见过他逼自己老娘问人家借钱,那个老太婆对别人都凶得很,结果当天跪在地上哭,求他还是不行。旁边也没人同情。这样的事情隔段时间一次,那老太婆也难过。
但是因为她儿子有点势力,很多事情要靠她儿子出头,所以没办法,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要去打工赚钱给他儿子。”
众人都发出啧啧啧的叹息声。
大黄牙:“他儿子平时不孝顺,但是一听说自己老娘被欺负了,立即说要找你算账,但是后来一听说你是黑石的人,就说等过几天人手够了再说。当天就住下了。那个老太婆说自己被打了,要补一补,要她女儿去买鸡给她炖汤。她女儿没钱,也不肯买,哪晓得,他那个大儿子居然主动去买了只鸡,那老太婆高兴的眼泪掉下来。
结果,第二天早上那老太婆就死了,然后她大儿子就带着人找到黑石要钱。”
蒙尘:“你的意思是,那老太婆没有被我打死,而是被她儿子弄死的?”
大黄牙:“这种事情我也不好乱说,但是我那兄弟亲眼看见,她回去时候还好好的,起码不是被你打死的。至于是不是被她儿子弄死的,这我就不敢乱说了。不过,我那兄弟说大半夜被一声尖叫吵醒了,好像就是那老太婆。后来他去问其他邻居,都说好像听见了。”
蒙尘:“他们家老大被我刺死在街上,那是谁后来去问黑石要的钱?”
大黄牙:“老二,在工地上干活的人,看上去很老实,但听说他有时候会把工地上的东西偷出去卖。”
蒙尘:“他们家在哪?”
大黄牙:“大哥,你要干什么,一句话,兄弟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蒙尘:“你们会收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