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袁惜,天下人羡的紫沙国公主。
紫沙,位于天下之正北。如今大元共分九大国:除紫沙外,东北蓝沙,上西北化栋,经月居中,闵蜀居经月南,与西南沙梁、东南椋南椋北呈三角之势,南方南桓。除九国外各自为大的小诸侯国少说也有二十几家,只不过这二十几家各有依附,并不起乱。当然,其中少不了九国联盟主闵蜀王的功劳。这位王上少时英豪,曾单人独骑,执刀闯沙场,于乱中解救被困百姓,解化栋流寇之围;中年时为平息南桓及沙梁之战,自愿割让本国的城池予南桓以冀不生战事。他手中一枚“天傀玺”据说可上达天听,是神之物。他是我景仰的盖世英雄,只是无缘拜见。恰今年的九国王孙会轮至闵蜀国,我便求父王带我拜会一下这位chuán shì的英雄。
这九国王孙会是闵蜀王为联络各家王诸,安定天下所想出的一个盛会。每三年一际,九国轮值举办。届时各国王孙会携国内高手比试文道武艺,胜负不论,纯以切磋及联络感情。今年恰轮至闵蜀,我又刚入祭门高阶,有心在武道大家面前显露一番,便央了父王带着龙海及龙骑团十三首骑提早三日来至闵蜀国都蜀阳。
其实在十二岁的我眼中,拜见这位天下英雄并不是最值得炫耀的事,因为我真正敬佩的英雄乃是我祭门开山之祖,那在天庙中肩伫凤凰的祭门宗主——玄。只是玄已逝去千年,我无缘与他相见,但他所创的祭门之术在我手上发扬得很好。我不居功,我法术的精进缘于我的三位老师,他们是当今天下祭门最厉害、最权威的宗师,噢,其中一位还是门主。虽然他们三人因着祭门规矩各留最后一招没有教给我,可这不妨碍我修为最上乘法术。所以我来蜀阳,更多的是想炫耀。何况我还有天罗盘。我和龙海没事的时候,喜欢偷偷潜到王庙之上,偷学天罗盘里的武功。虽然几个老师都极力反对我如此做,理由是我年龄太小,体内真气未真正养成,不宜修炼天罗盘内高深的法术。我不相信,他们又没练过天罗盘的武功,怎么知道我修炼不得?
蜀阳城内喜气得很,街中各商铺罗列有序,商贩叫卖声此起彼伏。我觉着新鲜,四下瞅瞅逛逛,偶尔买着小玩艺让侍从收着。
“这些个小玩艺,你平时在家都不瞅的。”龙海在我身后挤兑我。
“你是不是想取笑我没见过世面?”我随手又想起一支泥塑的仕女,“这个好,买回去送给姜嫣。”
“左右几件小东西哪里総uì dǎng鋈⌒Χ郑课沂乔谱旁勖峭享炒蟀肴樟耍峦跎系P摹!?br />
我收住脚:“方才在城门口处闵蜀国承旨官不是将父王接至王宫了吗?父王与闵蜀王此时定是在畅论天下大事,没空顾及我。再说,咱们也不是怕事的人。”
“你不紧张,他们这些人可是紧张死了。”龙海笑着指着身后三人道,“你不知离京之时王后特地昭示十三首骑,要绝对保护你的安全。此地人多眼杂,他们也是怕你有闪失。”
“哼,不想让我玩儿直说,拿母后压我。有谁会知道我在蜀阳,难道凭我的法术我会怕几个小蟊贼?”
“三年前九国王孙会,文武试均夺第一的椋南大王子死在自家校场看台之上,此案至今未破------”
“好啦!”我咬着腮唇,“回驿馆!”
龙海面露喜色。
我走了两步转身停住:“三日后你代表紫沙首战。”
他又是一笑:“遵公主令!”
我气哼哼地甩袖离去。身后三首骑打哈哈:“公主殿下,您舍得让龙少拔这头筹?”
我逮到机会咬着牙对龙海道:“你若落败,我就罚你清扫龙骑团所有茅房。”
三首骑一愣,却很快拍手叫好。龙海不紧不慢道:“你们乐什么,我会输?公主,我若完胜,求个恩典,将您赏我的这活儿,让他们几个人去做,如何?”
“也好,甚得我心!”我立时心情大好。
“龙少,你不能拿咱们的身家性命去讨好公主啊!喂,你站住,我们要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对,一定要打到他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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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馆内父王正喝着淡茶等我。
“三日后武试,你也要应战?”
“自然。我要让天下都知道紫沙袁惜的名声。”
“不要骄傲。”
“为什么不能骄傲?这天下还会有第二个袁惜吗?”
“治国讲究文武之道,你如今一味追逐武学不入国文馆,将来掌国时拿什么治理国家?”
我受教道:“父王训下,女儿明白了。只这几天,再让我逍遥逍遥。”
“此次王孙会毕,你便要专心学习治国之道,你的公主殿早已建成------”我知父王又要劝我搬回公主殿。
“我与母后有约,待我满十四岁自会归居王宫,父王莫再劝了。”
“也罢。只是你答应了王后十八岁之前只参加这一次九国王孙会,想来对此战是早有准备?”
“当然。天下武道数紫沙,法门之术乃祭门。父王那日只管坐稳校场,看女儿如何夺这天下第一------”
我胸口的天罗石如常发热,温暖我的胸膛。
为确保九国王孙会公平公正,比试之前各家王孙是严禁联络的,父王又令龙海看紧我不许出门,这三日我憋闷地抓心挠肝地过着。好不容易盼到比试当天。
闵蜀王将此届王孙会定于七月初一日,闵蜀此际正值盛夏,骄阳似火炙烤校场,四围官家青幔围场,各有军丁把守,严防别有用心者或谋逆流寇之徒乱闯乱入。军校场居中看台幔伞下各家王候排座着饮酒喝茶畅谈着。九家王孙分两列居坐,佐以清茶糕点,头上无遮暑之盖,王孙座后各家武道文士站立有序,听候差遣。我因初次参加九国王孙会,好奇得很,左右张望,四处打量。我与各家王孙均不识,也不知他们座次是如何安排,纯粹以貌取人地观看大概。这些王子们或高或矮,或长或小,或胖或瘦,或俊或丑,倒也各有各样。一圈下来,我的视线被对面一位女孩紧紧吸引住。她静静地坐着,不与身旁人交谈,翻看着桌上展开的一卷书册。只至司仪官宣布王孙会始她才合书抬头静观。秀发高束,玉簪绾之,面貌清秀,两剪秋火清澈明亮,秀雅端庄。我冲她礼貌地一笑,她含笑回礼。
第一轮护卫战,依规抽签,紫沙抽与南桓一组,排在第四场。蓝沙弃权。我颇意外地看着那位胖胖的蓝沙王子,他只顾低头吃着糕点,丝毫未将比试之事放在心上。起心想捉弄他一下,从随身皮袋中取出几只干瘪的药虫,藏在糕点之下,吩咐手下送至他桌前,他面露喜色对着我连连点头,看口形说着“谢谢!”我托着腮,专注地看着他将一碟糕点全吃下后对着药虫大惊失色一蹦跳离座时的狼狈。我换手托腮,笑着接受他投来的不解目光。台上蓝沙王的侍者很快被派到这位王子跟前,似在代主训斥他。蓝沙王子头低低地,不时地用袖口擦拭眼泪。
我没想到只一件小事,大庭广众之下蓝沙王丝毫不顾及自家儿子的感受予以责问,心中生愧便离座走至他面前,执礼道歉道:“紫沙袁惜,方才之事是我顽心之至,连累兄长被训,特来道歉。”
他吸着鼻子,用手抹去眼角的泪,晃着头道:“公主初心未当真,简亦无心怪公主。玩笑罢了。”
“瞧你比我大不了几岁,做派倒老成。你越不怪,我越愧疚。莫若请兄长移步,咱们合桌同赏武道,可好?”
他欣然同意。
校台上已决出两场,别人胜负对我无意义,我只在乎龙海的那场比试。瞧身后望去,龙海不在,想是已至校台下准备。转身看蓝沙王子手里还攥着两块糕点,异道:“兄长饿了?”
他顿了一下,缓缓道:“昨日深夜时方至驿馆,早已过了膳时,晨起时被催促早到,未来得及用膳。”
“你父王定是不知了,否则也不会训斥你了。”
他轻低头道:“父王不缺儿子------他很不喜欢我------我一直寄居在姑姑府中。此次王孙会是因宫中几位弟弟不愿长途跋涉,蓝沙不能缺席才不得不让我随行。我身边这些侍从,都不听我差遣------”
我竟不知天下还有不得志的王储。吩咐身后人又准备些糕点。
“这几日你若不喜回驿馆,只管来找我。”
“谢谢!”
“话说回来,你再不被喜欢,也是一国的王储,怎么会被人欺负至此?”
“钟简无能------”
“无能二字岂是轻易说出?你在这储君之位一日便要立一日王威------”我正要再对他说教,台上第三场结束,宣布第四场开始,一身藏色劲衣的龙海登台。“我不与你讲了,我要看小海比试------”
军校台上,扬眉的龙海,泠刀出鞘,威风凛凛,只左右手交换出招之际便完胜。我将身靠在椅背上对身后龙骑团道:“这比试太无趣,还不及你们平日演练。”
子雩一脸失落道:“但愿龙少一时高兴忘记责罚咱们。”
我一脸看戏的表情:“你觉得可能吗?”
“事因公主而起,受罚的却是我们,不公平。”
“想要公平还不简单?找他比武,赢了他便是。”
“龙少与公主同进高阶,咱们怎么可能赢他?莫不如老老实实听话行事。再说又不是头一次了。”子雩认命道。
台上高唱龙海的名字,宣告他的胜利,同时宣布明日两组的名单:紫沙对化栋,经月对椋南。随即长鼓响,四位武士亮相台上。我冲着龙海举起大拇指。
龙海首战告捷,大大鼓舞众人,我与哥几个凑份包下驿馆门口酒楼二楼为他庆功。酒正酣仰脸看他们行着酒令时,身着便服的父王与九国联盟主闵蜀王踏阶而上,立在当场。阳光恰到好处地洒到地板上,映着夏日的热情。我越过众人近距离地见到我仰慕的英雄。方脸阔口,两眼熠熠闪着光芒,两道剑眉英气风发,鬓角斑白透着沧桑,老爷巾包着束发,显得平易近人。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袍会让人以为他是位持家的员外。
他见我上下打量着,微笑道:“公主可瞧够了?”
我一歪脖,嘻嘻笑道:“在家时常听父王及几位师父称颂您是盖世的英雄,袁惜心生仰慕,不知能否受您点拨一二?”
他哈哈大笑道:“我已有二十年未受人挑战,今日便与你切磋一番,博个彩头。”
我右脚退后半步,左手向前平推拇指内扣半握,右掌展开压住左拳,一记祭门女礼亮开门户:“祭门袁惜。”
他对父王笑道:“你这证人可不许偏私。”说罢转身冲我施以武士礼,“剑宗越碤。”
我对剑宗了解不多,但知这位长者剑法卓越,常以人道论剑,心知不可用祭门杀招应战,遂使了本不适合对战但我最擅长的“清咒”对招。以长绸为wǔ qì,与九国联盟主战在一处。长绸飘舞,或直或弯,在我手中变幻,缠绕他的长剑。三十余招后他以一记普通的回手剑从我左肋斜插深入,我摆绸回防被他的撤剑缠住,失了半招。与高高手对手,虽败犹荣,他胜赞我的法术,我很是愉悦地举杯敬酒,他一饮而尽后开始道出来此的目的。
“椋南彩砾山有匪做乱,我欲亲剿,故想借公主的龙骑团一用,不知公主可应否?”
我一愣,眼神转向父王。
“今日看台上椋南王提及此患,因彩砾山与闵蜀国交界,联盟主便将此事揽了下来。本是想带兵亲往,因见龙海校场表现优秀,又听闻你将十三首骑都带来了,欲给他们一个扬名的机会,故有此时相会之说。”
还未等我表态,身后一众早已摩拳擦掌,按耐不住。
“剿匪乃是利民之事,我也要去。”
“公主还需准备与各王孙武道较量之事,还是在此等候消息吧。”父王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