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师公。”一身灰袍的柳铭跪在木质地板上,表情肃穆,双手合十,恭敬地叩拜面前木壁上柳缚的师傅,柳铭的师公,天雷宗的上任宗主林竹慧的画像。
随后弯下腰,两手手心紧贴地板,叩了三次首。
随后再从怀里拿出几朵野花放在面前散发淡淡檀木香的红色案台上。
柳铭也记不太清从几岁开始了,柳缚一直到现在都在教告他,每当去功法阁的时候不管要做什么事,不管急不急,都要事先从外采来几朵野花,当做祭品给师公,且每一次到都要对着师公叩首,不能对师公无理。
父亲说过,师公比起桃花莲花,更喜欢路边就有的野花。
柳铭知道父亲做了什么,也知道宗门没落的原因,尽管父亲对这些绝口不提,但易墨还是乐于用此刺激柳铭,希望柳铭能够争气一些。
“啊啾!啊痛痛痛!”易墨平白无故地打了个重重的喷嚏,生生把正在愈合内伤震裂了一点。
他并不怨恨自己的父亲,毕竟现在的他也想当一名英雄。或许早就懂得了父亲的内疚与悲伤,而且柳铭还隐约记得小时候被师公抱着的时候,不小心拉的青屎沾到了师公一边衣袖上。
“啊啾!我※!今天早上是有鬼了!?”比起内伤的撕裂疼痛,易墨更加生气的是自己一个种海境九阶差一步就步入号称小天人境界的修士,居然连着打了两个喷嚏啊!
“曾经师公待小铭的温暖与慈爱,小铭永世不忘。”虽然幼时的记忆已经开始模糊,但这种感受与体验早已深刻在心。
四尺有余的柳铭在两个充满书与书香的书架子组成的书墙旁,仔细寻找着属于自己的功法书籍。
“啊,父亲的功法不适合现在的我啊…引雷电劈…”还没说完柳铭就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曾经有一次,那是柳铭还是五岁的时候,易墨……
“啊啾!我※你※※※的!事不过三啊!※你※※!”而易墨这里,易墨阴沉着脸,不断四处张望,脑海中不断想着是那个仇家最有可能给他下的这样的诅咒,可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出dá àn,最终气的易墨嘴角冒出几丝血印。
那年,柳铭尚且五岁,易墨贪着好玩,带着年幼的易墨在雷雨天中偷偷跟着柳缚,潜入柳缚的修炼之地,在柳铭满是期待的眼神中,亲眼看见自己的父亲在被雷狂劈,虽然那就是修炼的一种方法…但还是给柳铭幼小的内心留下了一点阴影。
“唉……嗯,算了!我已经聚灵两阶了!”柳铭将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抛到脑后。
在书墙的架上已有挂好的牌子标注各种类的功法,而功法等级则从下而上便为从低到高。因为种类的驳杂,又因为迁宗是在抵御别宗的战斗中进行的,所以这面看似长约两丈高约九尺的书墙其实根本就没什么书啊!
从书墙一半的高度开始往上根本寥寥几本甚至有些破碎的古书籍零零落落孤独地躺在单独的格子里,甚至没有重复的。
柳铭朝最高处一眼扫去,一卷有些发腐竹简书孤高清傲地躺在阴字木牌那一竖最高的格子中。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柳铭抬起手放在刻有阴字的木牌上,“上段二格。”
“为什么明明书那么少还要用两个那么高的书架子啊!”
砰!
一个圆形的阵法从易墨嘴巴到喉咙之间显现而出。打坐中的易墨被惊醒,骂骂咧咧了几句后,再次闭上双眼。
掂量掂量了手中的竹简,柳铭轻咦,“慢慢看起来不大不重,一拿到手中怎么就那么重?”
有些腐朽的浅白色竹简被柳铭拿着时,一股幽香从竹书中散出,是一股沁人心脾,令人冷静放松的气味。
“这竹简本身的材质怕也是不凡吧。”摸着这竹简莫名其妙让柳铭感觉舒服和放松,“阴?应该跟雷有些关系吧?毕竟打雷都是阴天的时候。”
柳铭双手把竹简夹在中间,细细抚摸,说是想修炼,倒不如说是柳铭喜欢上这种感觉了。
“啊!就这本了!”柳铭举起手中的竹简,一脸开心,好像忘记了来这里的初衷。
一刚拜礼完柳铭师公的一位老牌弟子进入这稍有些书香味的房间后,看见有人拿着这里唯一的一卷竹简,不禁面露冷笑,“呵,当年天雷宗还鼎盛时,所有弟子便都尝试过修炼这本不知从哪来不能修炼的低阶功法,均以失败告终。
哼,就连当年的天雷宗史无前例的天骄张渊博都失败了你这个小娃娃还…小娃娃?”
他定睛一看,“啊!?少宗主!?”
朱自在急忙上前拦着,“少宗主!使不得!这卷书天雷宗至今没有人修炼得了!不要在这不能修炼的功法上浪费时间啊!”
“啊?”其实柳铭也没来几次这里,以前来都是抱着稍有些好玩的心态,近些年心态已经没有那么幼稚了。
柳铭不断抚摸着好像在yòu huò柳铭一样的竹简,面露疑惑,“不能修炼?”
“是的!少宗主,弟子以前听更老的师兄说过,这是几十年前,易长老还在天雷宗被称作影刃时候,在一次外出历练时,不知道去哪个地方带回来的!
而且,还跟我清楚的描述过易长老归来时奄奄一息的样子,救治了大半月,就算对前代宗主大人,也只是说这本书不能弃,并不会招来灾祸。
至于从哪儿来,易长老绝口不提啊。”
“哈?”柳铭惊异地看了一眼朱自在又瞟了一眼手中的竹简,莫名其妙地觉得有些沉重。
想想有关于易墨还是影刃那些故事,易墨专门在柳铭面前吹嘘过,不过好像有关于这卷竹卷的事易墨并没有告诉他。
“修炼之后会怎么样?”
朱自在看着柳铭的眼神有些不自然,但还是劝道,“修炼之后会怎么样,弟子不知道。”
“别弟子弟子得了,我说了多少次,我们也不是认识一两天了,就说我字就好了,而且我叫柳铭。”被一个比自己大很多的同门弟子那么尊敬,柳铭着实有些不自在。
“啊,啊好。我只是想说请少…您不要在这卷竹书上浪费时间了,听说…你刚踏入聚灵境,还是稳定一下修为比较好,毕竟这是修士们的基础。”在柳铭炽热的眼光下,朱自在生生把尊称都噎了回去。
“啊?这倒没事,我只是觉得这卷书摸着很舒服,而且还能使人内心宁静,拿回去稳定修为时放旁边可能会轻松的多吧。”柳铭敲了敲手指,似乎觉得这么说不太好。
“再说了,我没准就是天选之人就学会了呢?相信自己一切都会有希望,放在你们也学不会,我拿去试一下也没什么的吧?是不是?”
在柳铭不知情的情况下,柳铭越是抚摸这卷竹书,就越是想要。
“少宗…”
“就这样了,我先走了。”在朱自在复杂眼神的注视下,不待他说话,便迅速走到师公面前拜了个礼,有些慌张的跑了出去。
广场上,柳铭的心跳有些加快,弱小的他并没有感觉到不对。看见远处玩耍的李狗蛋等人,柳铭嘿笑一声,把微微泛有白芒的竹卷放入衣衫怀中。
“我来了!”
“啊!柳师哥,你怎么样了?我们可老担心你了!担心到那啥。”
“担心死吧?”
“对对对,就是担心死。”
一群小孩的笑声传来。
夏天清爽的夜晚里,林中的夏蝉珍惜这最后的时光,拼命鸣唱自己用尽一生创造出来的歌声。站在矮山山顶的易墨十分罕见地一脸无情,注视着天雷宗的领地。
而柳铭盘坐在自己小屋的木床榻上,仔细打量手中这卷竹简。
“除了有些腐朽的痕迹其他的都很普通啊?”
柳铭很是疑惑,面前这怎么看都平淡无奇的竹简真有那么神秘?
“听说无字天书之类的宝物都要用特殊的东西才能显现回原来的样子。”
柳铭回想起易墨说的话。
“啊,还是先看看我的灵气有没有减少!”
警醒的柳铭将竹卷放在腿上,闭上眼很快便轻车熟路地进入了状态,如果自己这样好不容易凝出的灵气消散了的话,如果真是那样,他不如去师公面前跪到死算了。
一股出神的舒适感遍裹柳铭脆弱的灵魂,四周稀薄的灵力在微弱的牵引下,飘入柳铭体内。那团涣散的灵元缓缓凝实。
虽然自己不能特意去观察,但感觉还是能感觉到的。
“啊,接下来怎么修炼?算了…先确保不会变回原样……”
在柳铭越发沉醉于这种感觉时,一缕袅袅青烟由竹卷内散出,随着灵力被柳铭吸入体内。
一股飘飘欲仙的感觉涌上脑后,随后而来的是撕裂般的疼痛。
“啊!”
柳铭猛地睁开眼,急忙退到窗前,腿上的竹简掉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柳铭像只收到惊吓的猫一样,眼睛不断扫视屋子四周,夜间的风从窗户,呼呼吹来,夹杂着些许青烟。
“咦,啊!?”风扑面而来,少许烟丝钻入柳铭的口鼻,柳铭先是感觉到舒适,再而来的是剧烈的疼痛。
“什么东西!”
柳铭蜷缩着腰,朝青色烟雾的源头看去,赫然是自己带回来的那卷竹简!
“朱师兄没有说过,这竹简会伤人啊?”
疼痛感散去,柳铭捂着嘴鼻,犹豫不决了一会,随着眉头一搅,柳铭闭住呼吸,壮着胆子走到床边,迅速捡起竹卷。
看着竹简上飘出的微微青烟,柳铭脸上有些阴晴不定,忽然又一阵风出来,把青烟吹散。柳铭瞳孔微微扩大,灵光一闪。
“去外面看没准是个好办法。”
夜空不再黑暗,一轮新月带着无数颗闪星组成一条璀璨美丽的银河,不禁让人心生陶醉,这也许是古人想飞出这里的原因之一吧?
星空下,这一整条银河映入柳铭的眼中,他很喜欢。
柳铭手中古朴竹简在月光与无数星光下,被焕发出熠熠光辉,引来柳铭视线。
“以前的人也会有这种现象吗?这青烟也是个麻烦问题……嗯…对了!”
柳铭从屋里带出一块正方的麻布,浸入在门口的大水缸里,在确认彻底湿透了后,柳铭将拿出来扭出了大部分水,铺开折叠成三角,再盖住口鼻,在脑后系了个结。
“这样就完美了!”
柳铭摸了摸下巴,似乎有些不放心,又回屋内取出一把小蒲扇,确定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小心翼翼地解开绑着的白色细绳。
解开后,一切没有变化,柳铭迟疑了一会,翻开一小段。
“驭线…决?”
似乎没有那么恐怖,也并没有青烟飘出,柳铭把竹简拿到手中,仔细端摩这翻开的开头上写着的名字。
“线?那是什么?”柳铭小声嘟哝,带着疑惑打开竹简,开出第一章后,后面无论怎么扯也扯不开让柳铭略有失望。
三副小图旁一竖竖潦草的字让柳铭看得有些困难。
第一章的开头上面写着,欲成此道,以魂为基,此简为辅。其他并未再没有作多解释,也没有写作者是谁和什么感悟,单刀直入地写了锻炼‘魂’的方法,以及介绍了竹简飘散出来的青烟和三小副画有手印的画。
字迹很是潦草,让柳铭看得很艰难。
“这比易大叔的字迹还难看啊…”
不久,被翻开的一张柳铭完完全全看完看懂了,柳铭将竹简放在腿上,心中五味杂陈。心中的千言万语无从出口。
竹简那一部分的大致内容是,竹简在月光下散发的青烟拥有净化灵魂与淬炼灵魂的作用。而且这似乎并不是一卷记录杀伐主攻的竹简,是使灵魂与神识变得强大的功法……
柳铭顿时一股放弃的想法……
“…算是有缘吧…”
很快,柳铭便掌握了三幅图画上的手印,既然是自己的选择,难到不可逾越的地步再说吧!
柳铭将竹简放在腿上,抬起头仰望着洁白的月亮,有些生涩的掐那三幅图上的手印,凝神遥望。
‘月亮也是一颗星球吧?上面会有人吗?’
……
广场上,李狗蛋与李富贵、刘晓辉三人聚在一起,一人坐在一个小木凳上,百般无聊地仰视星空。
“狗蛋哥,好无聊啊!”李富贵实着忍不下去这种感觉。
“是啊。”刘晓辉依旧双手抱胸,斜着抱那把旧木剑,一副高手寂寞的样子,配上稚嫩的外表很是可爱。
李狗蛋先是嘴角一抽,“惑大哥他也被逼去闭关了…柳师哥…身上还有伤呢…”
“啊……狗蛋哥,柳师哥他……还会不会变成在矮山那里的时候的样子啊?”刘晓辉忍不住问道。
“应该不会了吧……”李狗蛋有些迟疑,但还是说了出口,他也不希望五个好朋友平白无故地少了谁。
“万一呢?”李富贵也有些担心。
“放心吧,没有万一!”第四个人的声音传来,把三个看着星空发呆的小屁孩吓了一跳。循着声源向后看去,易墨无声无息的站在三个小屁孩的背后。
“呃啊!?啊…易大叔!”
“哎…都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了!我还年轻!要叫我易哥哥!”易墨扶着额头,一副你不叫我易哥哥我就一直这个样子的表情。
“易哥哥…”三个小屁孩带有些有些心虚叫道。
易墨眼角一抽,清脆地咳嗽了几声。
“放心吧,小屁孩们,少主他的情况已经安全了!要不要听易哥哥我讲讲当时的那场大战?”易墨往后腿了几步,靠着墙,左手横在胸前,另一只手的手肘搭在上面,手扶着脸,五指尖分别点在两边脸颊、左颧骨、左边眉、以及额头中间。
一副高处不胜寒、行遍世间,却粘上一身寂寞的样子。
“我不,你肯定又要吹牛。”
“狗蛋哥说的对,我大概已经猜到你会说什么了。晓辉,你告诉他。”
“好,易大叔你肯定会说,你在最后以一人之力单挑柳师哥,然后与他战到天昏地暗,打破时间之壁,在时间之渊中整整大战了一万年,然而现实中却只过去一秒,然后你带着昏迷不醒的柳师哥出来时,甩了甩一头秀……”
刘晓辉熟悉到十分机械地背书一样说着这段话,不时还不晚做几个被易墨称作高手之姿的姿势与表情。
易墨老脸一红,正摆好姿势与表情,要张口反驳面前三个小屁孩时,整个人顿了一下,将要说出去的话收回口内,露出发自内心开心的笑容。
“切,你们知道就好了~”
月下,某种不知名的花香与青烟纠缠交融,被柳铭吸入口鼻,柔和的花香叫他好受了一些。
一身几乎湿透的灰衣,被风吹过时,让柳铭打了个冷颤。
一双不满血丝的双眼,全神贯注地,把整颗月亮收录眼底。
柳铭感觉四周的灵力已经极其稀薄了,再维持不了体内丹田灵团的流动。
“完…”
没有灵气的清散,柳铭眼球中的充血越来越多,顿时支撑不住,抱着双眼摊倒在地,慌忙从怀中取出一块有些湿哒哒的布,遮住口鼻。
“失败了……少说也盯了百息有余……”
整个过程,柳铭从开始被青烟折磨的疼痛,倒稍有习惯,都没有感觉到什么出神的感觉。
“这卷竹简…不会是假的吧…”
“假的才怪嘞,有你这样修炼的?先把青烟习惯了再说吧!”带有些调侃的声音传来,柳铭顿时感觉‘虎躯一震’,易墨出现在他身旁,看了几眼他有些红肿充血的双眼,捡起竹简,将细绳重新系好。
易墨笑着把竹简往上空扔了扔随后再接住。
“灵魂不纯,什么都是虚的,想那么快就学会?把这上面散发的烟闻个个把千遍再说吧!少主!”
柳铭遮着眼睛,没有去拍身上的灰尘,微红着脸,“没…才没有…我只是摸着舒服,就带来了…”
“啊?怎么可能,这糙竹子…啊!?”易墨上前把柳铭扶起,左手从柳铭的眼部一抚,一股清爽的感觉遍布整双眼睛,“喂,少主,你不会很喜欢这东西吧!?”
柳铭感觉自己闭的眼睛被什么液体滋养,可能是自体分泌出的眼泪,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很好。
“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这竹简表面的气味使人心神宁静,我就带来了。”
“再有呢?没有了吗?”易墨表面不变,内心却早已泛起波澜,有些着急的过问。
“易大叔,你这样说,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吧…”柳铭习惯性精神集中,沉浸在眼中带来的清爽清爽感中。
易墨脸部微微抽动,脑海中灵光一闪,右手再是一抚,滴滴血水自柳铭眼眶中流出,易墨假装一脸凝重,“少主啊,其实这卷竹简是活物,yòu huò人接触它,最后被它吸干化为血水。”
柳铭直起身子,轻轻揉擦眼眶,“怎么可能,上面可没写…”睁开双眼的一瞬,感觉眼眶中的液体流了满脸,模糊地一看自己满是血水的手。
顿时把柳铭吓得脸色惨白。
“哈哈哈,吓一跳了吧?这是我变得!”易墨再一挥手,柳铭面脸的血水变回原样,依旧是血水。
“易大…”柳铭尽管从小便见过血液,但那么多的他还是第一次见,一瞬间,柳铭觉得自己神识模糊。
“玩笑开大了,啊,没事的少主,这是你眼内的充血,没事的!”易墨眼底划过一缕幽芒,将那卷驭线决放在柳铭怀中,“这是可是无敌的我拼死带回来的!少主学不会也不要勉强哦?”
“谁…谁说我学不会的!”柳铭好强辩解,下意识抓紧竹简,殊不知一根细丝凭空出现在自己心底。
“哎?少主怎么不问我是如何带来的吗?呃……”易墨一脸兴奋地说着,但柳铭已经睡着了。
“嘁,真是无趣。”闻到一丝奇异波动的易墨,凝视着柳铭心口,发现那黑色印记,随意地看了一会,自信一笑,“哎呀,事情好像变得有些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