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前的记忆变得支零破碎,模模糊糊,有些事情总想不起来。
反正温宝总是会听到别人这样说他:“长大了变老实了啊,变这么乖。”
意思就是说:他小时候很坏!
这也难怪,因为他是被野兽养大的。
作为人类与暗夜精灵的后代,温宝一出生就被放逐,在冰封雪森任其自生自灭。
很xìng yùn的被一只母霜刃豹当幼崽养了三年,之后又被一名名叫卡尔德的矮人发现,并把他带到冰封之城。
冰封之城就在冰封雪森内。
外面的人称这座城为:放逐者之城。
因为这座城市比较特别,许多被逐出家园、厌倦战争的人,或像半精灵、半兽人这类受人歧视的混种,都会选择来这定居。
因此这里混居者各种各样的种族,彼此和睦的共存;在这动荡的时代,可以说是大陆上唯一的一块净土。
冰封之城建筑精湛,可堪称全大陆第一,正是因为它包含了大多种族的智慧结晶。
宏伟的“秩序神殿”就落座于城市的市中央。
众所周知,冰封之城的创始人便是秩序神殿的初代教皇:阿尔法·维津。
众教徒们一直遵循着初代教皇的教诲,以“秩序既是正义,正义既是秩序”这个信念与宗旨,管理冰封之城。
温宝三岁时被矮人卡尔德带到这来。
卡尔德并不打算抚养他,而是直接把他丢在大街上,并对城里人道:“看你们谁养咯,反正我可不管,把他从森林带到这来,就已经很对得起他了。”
大家打量这小孩。
一张圆鼓鼓的脸,只有三岁,长得非常健康;只是浑身脏兮兮,还散发着恶臭!
这也难怪,因为他身上仅有的遮掩物,是一张没经过处理的雪虎皮。
原本白色的虎皮,脏得已成灰黑,皮上血腥恶臭、脂肪腐臭,还有他身上的污秽杂臭,让前来围观的人不禁又捏鼻退步三尺。
大家纷纷摇头,一脸嫌弃与厌恶地看着这小孩。
因为被霜刃豹养了三年的缘故,小孩的一些动作着实令人不喜。
比如总喜欢用鼻子在你身上嗅来嗅去,就像把你当成食物一样;甚至还会把你当成敌人,警惕性地盯着你,发出野兽般地怒吼!
“什么嘛?这么凶!”
“长得又不可爱!身上还臭哄哄的!谁爱养谁去养!”
围观的人马上纷纷离开,实在被那臭味的熏得忍受不了。
只有一个人留了下来,她是“醉温暖”的女主人,谢奈。
谢奈是个人类,长得并不算美,身材也不出众,不过大家基本都认识她。
因为她很有钱,只要一提到醉温暖,大家都会知道那的女主人是谢奈。
醉温暖是谢奈开的一家酒馆,在城里广受欢迎。
尽管小时候的记忆已支零破碎,不过温宝永远记得三岁时的那一幕,那个烟雾中的女人,他的养母。
就像平常一样,那天谢奈看起来还是那么平淡,就像她脸上淡淡的妆。
苍白的手,捏着从不离身的黑玉烟杆;曲直的长发,像绸缎一样披在身上。
她走得很慢,淡紫色长袍轻轻拖在地上,周身笼罩在嘴里轻吐地烟气中,如梦如幻般。
“小豹子”仰头歪脑,好奇地看着这个烟雾中的女人。
女人摇头对他道:“你还真是不可爱,又惹人厌,没人想养你,你说该怎么办?”
“吼!吼!”小豹子对她发出凶恶奶气地吼叫,像是被她激怒的样子。
“呵呵,”谢奈俯下身子,用烟杆指着小豹子的鼻子,“你这是在向我示威吗?”
小豹子的目光一下被眼前会冒烟的东西给吸引,好奇地抬起鼻子嗅了嗅,发出“啊啊!”两声愉快地叫声,伸手欲抓烟杆。
谢奈马上抬起手让他够不着,小豹子只能像猫一样跳啊跳啊地往上抓。
“看来你也喜欢烟呢,不如这样——”谢奈晃了晃手里的烟杆,说:“你若抓得到这烟杆,我就带你回醉温暖,怎么样?”
“啊啊!”小豹子同意似的拼命往上跳。
从此以后,醉温暖便成了小豹子的家。
小豹子也有了姓名,叫:温宝。
可一段时间下来,谢奈发现这孩子实在天生愚钝,通常别的孩子只要教一两遍的东西,他却要教个十来二十遍才能掌握;单单让他改掉那些动物的习性,就花了她整整两年的时间。这点让她略感头痛。
卡尔德每每总会自高奋勇地说:“还是让专业的我来吧,教小孩你太外行了,奈奈。”
“跟你说多少次,别叫我‘奈奈’。”
卡尔德是城里出了名的人渣,在冰封之城早已声名狼藉。
用大家对他的描述就是:
眼小鼻宽嘴巴大,一把触地扫帚胡。
好酒好赌又好色,骗吃骗喝耍无赖。
没本事,又爱吹;人在吹,牛在飞。
除了熟人,基本没人会理他。
谢奈却和他很熟。
看着矮人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她果断摇头:‘让他教,还不如送教堂。’
八岁那年,也就是今年,温宝被送进秩序神殿的教堂。
在冰封之城,教堂就同等于学院的存在。
不过说实在,教堂的环境可相当不错,不管是书籍还是设备各方面,都一一俱全。
唯一一点不好之处就是:这里的院长,实在太凶了!
院长是教堂的神父。神父的脸瘦瘦长长的,活脱了就是一张马脸;而他的名字也和马有关,他叫马联,城里的人都叫他“马脸”,不过可没人敢当着他面这样叫。
毕竟马联在冰封之城也算是蛮有名气的人物,身居教堂的神父,又是二十阶**师。
第一天到学院时。
同桌小声对温宝说:“喂,新来的,我告诉你哦,我们的院长有个外号叫‘马脸’。”
温宝挠头问:“外号是什么啊?”
同桌解释道:“就是类似于……另一个名字啦!反正叫起来更贴切就是了。”
“哦。”转头看了下神父那张瘦瘦长长的脸,温宝明白地对同桌点了点头,“是很贴切啊,真的是马脸啊。”
同桌吓了一跳!忙道:“嘘——小声点!别让院长听到,不然会脱皮的啊!”
温宝疑惑道:“脱皮?”
同桌解释道:“听说之前有个人,就是因为……”
“你们两个!上课不许交头接耳的!”
随着院长一声怒喝,一支粉笔同时飞了过来。
“咚”地,温宝“哎哟!”一声,马上用手捂住额头。
“哈哈哈!”班上顿时响起一片笑声,马上被一脸严肃的院长喝止。
委屈地抚着发疼的额头,温宝听到同桌的声音传来:“喂,快站起来向院长道歉呀,说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
“哦。”马上站起,结果温宝没经大脑就说:“对不起,马脸院长,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马联愣住。
同桌也愣住。
“噗……噗!”全班同学马上大笑出来:“哈哈哈哈!”
“你……你……”马联气得不行!生平最痛恨的就是别人说他马脸,而他却又无法反驳,因为在诚实的镜子面前,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但是!
记得三年前,最后一次对他说这两个字的那人,被他当众狠狠的用“水瀑术”冲得浑身脱皮!此后再也没人敢这样叫他。而今天……
“你叫什么名字!”马联狠狠地瞪着温宝,就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后,温宝是又紧张、又害怕、又后悔,做错事般地低下头,小声哆嗦道:“温……温宝。”
“真是不错的名字啊!”马联冷笑道,“非常好记——呢!”
看着神父那不怀好意地笑容,“咕。”温宝不禁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
作为惩罚,被赶出教室,两手各提一只装满水的木桶罚站。
路过的修女老师莲实,友善地对他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说:“下次要注意哦,这次我就帮你向院长求求情,叫他从轻发落。”
温宝听到后,马上一脸感动地看着她,连忙道谢:“谢谢莲实老师。”
……
虽然从轻发落,但是还得罚站两节课。
罚站的过程实在无趣,温宝无聊地打着哈欠,想着昨天都吃了些什么,想着想着眼皮越发沉重,不知不觉竟沉沉睡去……
一节课程结束后,马联来到教室外查看。
原以为这臭小子早就顶不住了,不想他的体力实在惊人,一节课下来,两手竟还稳稳地提着水桶,甚至没有一丝颤抖,而且居然还睡着了!
‘提水桶站着睡觉?’马联闻所未闻,‘简直人才。’摇了摇头,心道:‘不过算了,就到此为止吧。’看着对方那张憨厚老实的睡脸,‘毕竟也才八岁小孩,所谓童言无忌。再加上刚刚自己也是气头上,现在气也消了,罚也罚了,关键是莲实还帮他求情了,就此放过他吧。’
“咳,咳。”收回思绪后,马联在温宝的耳边咳了两声。
听闻声音,熟睡的温宝有了动静。
马联立即摆出一张神父该有的慈祥脸庞,准备对这孩子进行一番说教,教教对方什么叫尊师重道,便以了结此事。
清了清喉咙,马联说道:“那个,温宝同学啊,不是我说你,你啊……”
温宝刚睁开眼,朦朦胧胧、迷迷糊糊地,似看到前方有一张……一张……
“马……马脸?”脑袋一歪,一脸好奇地说道。
“你这笨蛋!”硬生生的将原本要说的一堆大道理改成这一骂!马联当场发飙,慈祥姿态一扫而空,变得无比狰狞可怕!“臭小子!你死定了!”
温宝才刚醒来,就马上被吓傻!
害怕地倒退两步,结果后背撞到墙上,两手顿时一松,水桶一掉,“哗啦”水直接泼了马联一裤子。
“你……你……”低头看着自己湿漉漉的裤子,马联气得已经不知该作何表情了,咬牙一连说了三个好:“好!很好!非常好!”
幸亏他还有点理智,没有直接把温宝怎样。
不过当晚,他直接跑到醉温暖来找谢奈告状。
不巧,谢奈当时正在和卡尔德一起喝温酒。
醉醺醺的卡尔德一见到马联,劈头就是一句:“哎呀,是马脸神父啊,嗝,好久不见,嗝,好久不见。来来,你也来喝一杯,今天奈奈请客,嗝。”
马联一听,当场脸一沉!
谢奈用烟杆敲了下矮人的脑袋,纠正道:“是马联神父,不是马脸。还有,别叫我‘奈奈’。”
卡尔德捂着脑袋,一脸委屈与不服,说:“奈奈你自己平时不也叫他马脸的马脸的,嗝。”
“咳咳。”像是被烟呛到似的,谢奈立马低头抿酒,不去看神父那张近乎扭曲的脸。对卡尔德说道:“你醉了,净瞎说,酒后无真言。”
“你才胡说!嗝,酒后吐真言才对!”
马联二话不说,直接扭头就走。
可接下来的日子,某人就要惨了。
每次上课,温宝都要饱受马联那对怨毒的目光!倒霉的同桌打了个冷颤,连着一起遭殃!两人平时听课,就好像变成在听一个怨妇的诅咒一样!
甚至于平时一些苦力活、苦差事,马联都要让温宝那组来干,只要哪里稍微出了点差错,那就是体罚!体罚!再体罚!
搞得最后没人敢和温宝同桌,见到他就像见到瘟神似的,马上躲得远远的。
原本就天生愚钝的温宝,这下连学习都不能好好学习了,一来到学院基本就是被体罚。
结果一学期下来,成绩简直一塌糊涂,惨不忍睹!因此还获得了个“笨蛋”的称号。
到了第二学期,来了批新同学,教室的桌位就开始紧张起来。
第三学期时,桌位已经爆满。
新生不得不和温宝同桌,但才坚持没几天,就哭着回去找妈妈,要求神父换座位。
家长到场,要求也不过分,马联只好随便抓个倒霉蛋和他换。
结果第二天,这个倒霉蛋马上哭着回去喊爸爸。
马联无奈,只好再换。一连换了好几个,都是一个下场——哭着跑回去找家长。
这次,同桌换来个漂亮女孩。
温宝偷眼瞥着她,鼻子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紫罗兰香。
菈娜娅是学院的院花,与温宝不同,她是个纯正暗夜精灵;一头秀丽的银发,美若一丝丝月光;精致可爱的脸庞,就像陶瓷娃娃一样。
尽管她的肤色偏暗,接近于夜色,但反而更将她那午夜紫罗兰般的双眸,衬托得更加幽美。
和菈娜娅同桌,不知为何总被她吸引,以至于一节课下来,温宝注意力基本都在她身上。
写功课时。
菈娜娅突然停下笔,转头问道:“喂,你老盯着我干吗?”她声音就像她容貌一样可爱,声线如雏鸟般细嫩。
‘糟糕!被发现了!’温宝急忙随便找个借口,指着自己本子,结巴道:“呃,这……这道题,不会做。”
菈娜娅瞄了眼他所指的题目,不以为然道:“这么简单都不会?”
温宝点头道:“是啊,你应该会吧?很厉害吧?”
菈娜娅点头道:“当然,这不是废话吗?算了,我教你吧,你可别再瞄我!”
温宝忙道:“好啊。”
她将身子微倾,把笔伸过去,开始在他的本子上边写边作讲解。
他碰到了她的头发——很柔软、凉凉的,就像雪一样。
而且这种近距离接触的感觉,温宝挠头“嘿嘿”傻笑了一下:‘感觉很不错啊。’
“喂,你有在听吗?”菈娜娅说道。
“有……有啊。”斯温忙撒谎道。
“那你做一遍给我看。”
“呃,这……”
“真是的!怎么可以笨成这样!算了,我大发慈悲,再给你讲一遍吧。”
……
第二天。
动机有点不纯的温宝,拿着本子,主动对菈娜娅道:“这……这题……不会。”
菈娜娅接过本子,看了一会,点头说道:“这题是很难。”
温宝一听,不禁有点失望地垂下头,说道:“原来你也不会啊。”
菈娜娅突然脸一板,有点生气地道:“我是说对你来说很难!这么简单的题目,我怎么可能不会?”
“哦……哦,哦。”她突然间就生气,搞得温宝都有点不知所措了,直“哦哦”个不停。
“哦你个头啦!”菈娜娅夺过他手上笔,说道:“呐,你听仔细了,不要再像昨天那样,讲个七八遍还是听不懂!”
“哦。”这下温宝可乐了,忙将身子靠过去一点,一边听她讲解,一边不要脸地偷摸人家头发。
然而,他却没有注意到,一双双嫉妒的目光,正在狠狠地瞪着他!
看来,有不妙的事情,要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