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离家
入夜时分。
“唔。”
当方离再次醒来却发现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只苍老的手带着微弱的元力波动,放在自己丹田位置,此时丹田的疼痛也已经消失大半,微微转头便看到床榻边两个熟悉的身影。
“爷爷,厉老…”
看到两位老人脸上的紧张,方离心里感到一阵温暖,连忙提起精神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从自己记事以来,母亲早已不在,而父亲虽然对他很好,但大多数时间都醉醺醺,对他管教甚少,在偌大的方家也许就这两位老人是他的亲人,尤其厉老更是无微不至。
“少主,你醒了?”
方恒远看着方离浓眉紧皱,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倒是厉老率先抬头眼中一丝欣喜难以掩饰的道。
“离儿,家族的有些事想必你也知道,虽然你身患顽疾,但我对你这些年还是大力栽培,现在东脉对你已有许多不满,尤其还有人在暗中煽动,他们的目的昭然若揭,以后恐怕你的日子会不好过了。”
方恒远深思良久还是决定将此事告诉方离,虽然这样做会很残忍,但此时的他也丝毫没有更好的办法。
轻叹一声方恒远眼中竟有几分苦涩,虽为一家之主,但经过这几年的发展方家也变得更加庞大,他还不能一手遮天,虽有心栽培自己这一脉,但却天不遂人愿。
自己这一脉,只得一儿一女,儿子便是方勇,为人大大咧咧,毫无心计,虽然也有五重气劲修为,但也难当大任。而方勇也是膝下无儿,只得一女,势单力薄,无人拥护。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方离看着老人无力的神情,仿佛一下子又苍老了许多,他感觉心中那最柔弱的地方被什么莫名的东西轻轻触碰到了。
从小到大,自己被人嘲笑,被人欺负他从没有哭过,但这一刻他却没能忍住,心中有愤怒、有不甘,更有对自己不争气的自责。
“你应该知道我们这一脉现在的境地,而现在西脉方雷家又出了个方云天,和你同岁便是四重脉通境,今日他弟弟也突破神壮,或许不久之后这家主之位非这一脉莫属。”
“而这方雷为人睚眦必报,你父亲在的时候,与方战素有罅隙,与你父亲更有断手之仇,以后家族重新洗牌是必然之路,到时候恐怕牵连甚大,以免夜长梦多,我们决定,今晚就送你走,让你以后远离纷争,去做一个普通人吧。”
方恒远说完这些,轻轻出了一口气,感觉说完这些话,自己心中竟然轻松了许多。
“可是爷爷…”
“没有可是,”方离刚刚开口,便被方恒远出声阻拦道:“你都已经十六岁了,已经不小了,不要在婆婆妈妈,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我们也就一把老骨头不需要你担心。”
……
月明星稀,苍城在夜幕下一片寂静,月光下,澜苍河波光粼粼,滔滔不绝流向夜色尽头。
“就送到这里吧,记得出城后一直往北走,拿着这封信去铁木山找铁木庄庄主,他会安排你们。”
河畔的树林中,赫然出现了三道人影,此时方寒已经换上了最普通的衣服,背着一个小包裹,小脸上弥漫着一丝丝紧张,但他知道今夜自己不得不走。
“家主,你也保重有老奴跟着少爷,定能周全到底,”厉老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一名五重气劲强者,行走于俗世肯定是戳戳有余了。
厉老原名厉一刀,本是一名凶名赫赫的江湖shā shǒu,自从当年方离的父亲牧长风在摩苍山脉中救了他一命之后,便一直埋名于方家,奉牧长风为主,即便如今牧长风音讯全无,他却一直留在了方家,忠心耿耿。
“爷爷,临走之前我想问你一件事情?”月光下少年似乎思考了很久,一脸认真的看着方恒远。
两个老人皆微微一怔,似乎察觉到了少年的异常。
“什么事?”
“父亲大人他到底是死是活?”方离咬着牙,一字一字的问道,关于父亲的事情,他知道很多,但是他却不知道父亲为何要突然离去,到底去了哪里?方离知道现在若不问,恐怕以后机会难有了。
“这……”
方恒远和厉老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自从牧长风离去,他们就通过各种渠道打探其消息,但是牧长风却好像人间蒸发一般,不知去向。
“哎,你父亲我们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只知道他是听了哪位江湖郎中的话,不久后失踪的。”方恒远此时也不想隐瞒什么,一边回想,一边沉思着道。
“什么江湖郎中?”方离追问道。
“你自小便身有顽疾,一犯病便人事不省,六年前有一个江湖郎中路过只看了你一眼,但却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不久后你父亲便离开了苍城,这么多年我们虽然多方面打探,但是却没有半点消息,”方恒远回想着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道。
“什么话?”方离听到这样的dá àn真的有些失望,父亲他为何要离开,为何要让他成为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九幽之劫,天地修罗!”
方恒远看着方离缓缓吐出了这八个字,而他也是之后查阅了许多书籍才知道这八个字却属虚无飘渺的传说,并无太大意义,倒觉得若是当初牧长风离开的原因,就是归根于此,倒是有些牵强。
之后在方离的沉默中,方恒远也将这个传说草草说了一遍。
所谓九幽之劫,便是九幽魔神临世。
相传九幽魔神乃上古邪物,被天界大能联手镇压在暗无天日的九幽之底,魔神虽被镇压,但这魔胎却一直流传至今。
自魔胎封印于九幽之底,每隔几千年便会出现一个身附魔胎之人,由于魔胎常年吸收其元气、精气等,所以被寄居者往往活不过二十岁。寄居者死后魔胎会选择其他的宿体,直到有一天魔胎觉醒,自然坠落便化身为魔神,历代魔神大多嗜血好杀,为祸一方,人人得而诛之。
魔神实力虽不及九幽之一二,但历代魔神却是都不容小觑,往往会给大陆带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动荡,无不是众多修士联合才将其诛杀,但也要付出相当代价。
“但这九幽魔神又与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我体内有这魔胎不成?”方离更加郁闷,九幽、魔胎、杀神等等一系列,让他有些接受不了,虽然过去有人骂他是祸胎,但他从没放在心上,如今想想难道自己真的是一个祸胎,是不是自己原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我们仔细看过你的身体,没有什么异常的东西,这也有可能是那江湖郎中的风言风语,再或许你父亲的离开有其他原因也不一定,时候已经不早了,你们该上路了,耽搁旧了,会徒增变数。”
此事多半捕风捉影,但对于方离也算是个交代,不等方离在问什么,方恒远便开口催促二人离去,出来了这么久,他也是有些担心暴露了行踪,对方离不利。
此刻他就一个念头,送走方离,希望他平平安安度过一生,也算是给自己,给自己故亡的女儿,给牧长风一个交代吧!
“爷爷,厉老,我想一个人走,希望你们能够成全!”
一阵河风吹过,少年似乎清醒了许多,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你……”
“不行,绝对不行,江湖险恶,少主你又涉世太浅,如今又伤势未愈,此去定是千山万水,你一个人肯定到不了铁木山,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老奴无法向主人交代啊!”
听了方离的话厉老直接不干了,据他对方离的了解,此时的神色绝非随口说说,眼前的少年几乎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要他认定的事情,别人很难改变,有时候说是一头倔驴都不为过。
厉老额头青筋起伏,竟不顾一切的开始反驳,也转身看向一旁的方恒远,希望他也开口阻拦。
“厉老说的对,你一个人出去太危险了,现在可不是胡闹的时候,赶紧跟厉老一起走。”
方恒远也是没有料到,方离会说出这样一句话,但是对这个孙儿的性格还是有一些了解,本来前几年便开口劝他放弃修炼,但是方离就跟一头倔驴一般,谁都劝不下来,每一次将自己弄得伤痕累累,但只要稍微好一些便会更加拼命。
“我意已决,若我命该绝,为何还要让我苟且至今?”方离抬头看着夜空,似在感慨,似在疑问的道:“虽然我没有到达元力境,但也比普通人强悍一些,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厉老,我希望你留在方家,爷爷更加需要你帮助,对与我这样一个废人,不需要你这样的高手在身边,若是你在我身边,反倒容易暴露。”
“若我命该绝,为和还要让我苟且至今?”
“少主…”
厉老此时竟无言以对,少年异常的镇定,让他心中更加焦急,但却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让他消了这个可怕的念头。
“若你还承认我是你的少主,便不要跟来,这也算是我最后的心愿,希望你们能够满足。”
“爷爷,保重!”
在不等两位老人说什么,少年已经沿着澜苍河畔的沙滩走了出去,留下一个消瘦而又坚强的背影,这一刻,那个孤单的身影中似乎有一种无法言语的力量,让人无法抗拒。
这一切似乎发生的太突然。
片刻之后,少年倔强的身影也融入了茫茫夜色之中,只留下两道苍老的身影,在风中不知所措。
本章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