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绥子软软地躺倒在地,离落悠悠醒转,睁着大眼落抠无神的双眼,努力地对焦,看向tí gòng清香盐水的人。
大滴大滴的泪珠落下三颗,赤松子用手接住,递向飞绥子的唇边。
离落已滴不出泪,将脸凑到赤松子嘴上,赤松子干燥的舌头小心的刮过她的眼角,生怕伤了她。
大漠孤烟直,有烟的地方肯定有人huó dòng。
傍晚来临,沙漠中搭起了三顶帐蓬,好心的天竺商队将一顶帐逢腾给了兄妹三人。
飞绥子、赤松子成了离落的亲哥。
离落用玉笔作了一幅海市蜃楼的画,换得了三袋清水和十斤干粮、一匹骆驼。
谁能想到,千年以后,在嘉仕得拍卖行举行的灵画拍卖会上,那幅画竟拍卖出十亿美元的天价,将梵高、莫奈、毕家索等人甩了好几条街。
第二天,兄妹三人向天竺商人作谢告别,向天朝的方向行进。
有了骆驼,旅途变得舒适了很多,飞哥和松哥根本就不让小妹脚沾沙地,一前一后的护卫着,大有西天取经回朝的样子。
沿塔里木河向东,到达孔雀河下游,转过一个小土岗,一座巨大的城池呈现在三rén miàn前。
城门上写着气势磅礴的两个大字“楼兰”。
楼兰城占地约10 万平方米,城正中是国王官署,官署由粘土筑坯砌成,又粗又高的门柱由巨石凿成,雕梁画栋以朱漆为底,官署前禁卫森严,这里是全城的权力中心,也是全城最豪华的处所。
城南是居民区,居住着大约两万人,房屋大多是华夏宅院式建筑,分正房和厢房,屋后多有果园。
城东有一座高大的佛塔,五里外有一座佛寺,见证着佛教的传入和繁荣,城东北则是驿站。
城西北和西南都是茂密的胡杨林。城周围有集中的墓地,甚至还有高高的烽火台。
城门口没有守门的兵卒,也许昨晚的宿醉还未醒。三人大大方方地向里走,刚从沙漠中出来的三人衣衫褴褛、满面尘土,根本就没有人注意他们的穿着打扮和当时的华夏人稍有不同。
城中街道纵横分明,一条河由西北向东南穿城而过。
楼兰国由于地处丝绸要道,加上水土肥美,盛极一时。城中风格各异的精美建筑比比皆是,街上行人摩肩接踵,不同语言的人们一堆堆聚在一起通过通译达成共识,大大小小的驼队挤在街上,有当地的掮客在向携带着大量钱币和货物的商人推荐简陋而昂贵的旅馆。
市场上密密麻麻的摊位,上面摆放着来自世界各地大量的文书及木简;华夏的丝织品、绢网,也有波斯的壁画,甚至希腊、罗马以雅典娜为图案的工艺品;还有各国的陶器和漆器。
流通的货币既有华夏的五铢钱,也有遣霜帝国的铜币,还有希腊、罗马的金币,大多的情况下人们还是热衷于物物相易,免了许多中间环节。
这一切都显示了楼兰在华夏和西方交通、文化交流及商贸上无与伦比的重要地位。
丝绸之路西出长安,经著名的敦煌,再西行至楼兰,楼兰是中国对外交流的枢纽和前哨。
这是一座颇具规模的国际性中转城市。华夏客商到这里,便可选择不同路径前往世界各地,而世界各地的行商从四面八方汇集于此,再前往长安。
听到我们三人讲的是华夏语言,聚拢上来的几名当地人讪讪地走开,赤松子拉住一人叽叽咕咕一阵之后,沿着对方手指的方向寻到了一家条件不错的旅栈。
大家洗漱完毕后,吃了进入沙漠后的第一顿丰盛午餐,随后三人一起向城中最大的成衣店走去。
成衣店离大家住宿的旅栈只有一百来步,三人很快就来到了店门前。
几名匈役士兵钢刀横在胸前,叽哩哇啦地不让三人走近。
飞绥子本待上前理论,赤松子将他扯到一边的墙角,对二人说这是匈奴的王,伟大的呼韩邪单于的卫队,搞不好单于就在成衣店中。
半个时辰之后,两个小孩和一美丽的妇人在二十余名护卫的保护下向楼兰国王官署走去,谁也没注意墙角的三人。
近百年来,匈奴是汉朝西北最大的敌人。为争夺西域疆土,汉朝同匈奴进行了长达七八十年的战争,楼兰首当其冲。
但楼兰始终处于匈奴的控制之下,也成了其重要的经济来源。
在楼兰,楼兰国王不是最高的存在,他必须听命于沙漠上的王——匈奴呼韩邪单于。
自冒顿单于统一大漠各部,汉朝与匈奴就战争不断,频繁的战争、掠夺性的洗劫使楼兰的植被和交通商贸地位受到了毁灭性的破坏,但往往用不了两年,它又焕发出了青春。
这种争夺现在达到了白热化。
就在三人将衣服选好穿在身上的时候,一声声号角声响起,街上传来一队队士兵的吆喝声,四门接连关闭,禁止人员出入。
街上的人乱哄哄挤成一团,不时有人被兵卒从人群中揪出,拳打脚踢,甚至不问青红皂白,被几刀砍翻在地,身上财物洗劫一空。
飞绥子和赤松子紧紧护着离落,挤出一身臭汗,新衣服不知被扯坏了多少道口子。
离落却衣衫鲜亮,连皱褶都没有。
客栈的大厅里挤满了人,有住宿在此的客人也有临时避难的行商,大家闹哄哄地谈论着一件事,汉朝军队在大将霍光的率领下,五万大军离此已不过十里。
楼兰虽有三千多常备军队,但没有多少战斗力,平常也只能起到看家护院的作用,在汉人与匈奴的战斗中,谁胜就支持谁。
楼兰国王就是棵墙头草,谁占上风跟谁跑。
也有人讲,匈奴王的军队在丞相吐谷浑的指挥下,早已作好了应战的准备,各部族的勇士集结了八万人,战斗力远远超过汉人。
城内兵卒抓捕的并不是与汉人或匈奴有关系的人,而是一些没有多大势力的小股商人,抓捕的目的是为了向战胜方邀功,将这些人当战败方的奸细,作为邀功的投名状,总是会得到褒奖。
抓捕的理由往往在战斗结束后才公布,既冠冕堂皇又深得民心。
毕竟最大的受益者是得到hé píng庇护的楼兰国民,当然包括得到现水的兵将和地位巩固的国王。
呼韩邪大阏氏在楼兰的消息不知通过何种渠道传到了霍光的耳中,与大阏氏一起的还有单于的两个儿子雕陶莫皋和且糜胥。
大阏氏是最受单于疼爱的女人,也只有她为单于生下了儿子。
汉兵铁骑飞速向楼兰挺进,只要抓住了大阏氏或两个孩子中的任何一个,不愁呼韩邪单于不听命于汉武帝。
大阏氏是因回娘家路过楼兰,想到楼兰商业发达,准备备办一些稀奇之物孝敬父母而进城的。
女人对衣物总是有灵敏的嗅觉,在办齐货物准备出城的当口,路过成衣店,带着两个儿子入内试衣,花了足足两个时辰。
准备出城时,得到了汉兵袭来,城门紧闭的消息。
随行的护卫虽有二十余人,且均为部族勇士,武艺高强,赤胆忠心,但面对数万人的汉人军队,冒险出城无疑是羊入虎口,以卵击石。
我记得那一年是公元前77年。
大家谈论汉人军队时,都带有某种恐惧,自霍去病和卫青带兵与匈奴军队相斗开始,十次战斗有九次汉人都会获得大胜,只是因为在沙漠地带,无法派兵固守夺得的城池,撤兵之后,往往又恢复了战前的状态。
当然,时机成熟的时候匈奴也不时劫掠大汉边境的城镇,强掳女人和壮劳力。
楼兰基本上成了匈奴和大汉的分界线和缓冲地带,但每一场战争都会对其造成大小不等的破坏。
大汉骑兵到达城外的时候,刚好与火速赶来的匈奴军队相撞,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在城门处展开。
最难做的是楼兰国王,他必须正确判断面临的形势,稍有不慎就会惹得双方将矛头齐齐对准他。
不得已,他以保护大阏氏为名,拔了一所大的四进宅院将他们一行软禁。
三天过后,随着双方军队的全部到达,城外变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大漠一年四季基本都没有雨,没风的日子和下雨的日子一样稀少。
离落三人虽然住在客栈再没有外出,但明显的汉人长相和没有货物傍身很快引起了楼兰城内上层人物的注意,他们同样被请进了大阏氏所在的院落暂住。
离落压制了飞哥和松哥的爆脾气,毕竟三人势单力薄,成不了什么气候,虽然是在进行第三关的测试,但经过前两关的测试来看,他们是被真实地代入了历史事件之中,稍有不慎,就会魂飞魄散,葬于黄沙之中。
大阏氏及其随从看到两男一女三个年轻人加入了他们的院落,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两天后,离落和大阏氏竟情同母女,好得如胶似漆,两个半大孩子总跟在后面,落儿姐姐成了他们学习文化的师父。
玉笔运起,不到两个月,雕陶莫皋和且糜胥成了半个汉族通,他们不仅能熟练地用汉语对话,对琴棋书画也有了粗浅的认知。
特别是十五岁的雕陶莫皋,总是试图引起离落的特别关注,每天大错不犯,小错不断。
晚上他竟悄悄的偷看离落洗澡和换衣服,被飞绥子和赤松子撵走了好几次。
在又一次舔开窗纸向里窥探的时候,飞绥子真气外吐,将其大脑神经中枢破坏,雕陶莫皋没有了以前的灵动,遇到谁都是傻傻的笑。
大阏氏和卫队怎么也没有想到,三个年青人是修为不俗的修行中人。
楼兰国的巫师在国王寝宫跳来跳去,身上叮叮咚咚挂满的小号打击乐器响声不绝于耳,盯着王座后的屏风。
屏风是用大理石打磨而成,上面没有复杂的画,只有一只大大的眼晴。
那只眼晴占了屏风的大半,只要你在殿中,无论你站在哪个角度,大眼总是死死地盯住你。
巫师突然口吐白沫,直挺挺地向后倒在了大理石铺就的地上,四肢一阵阵抽动,似发了羊癫疯。
围在四周的王国高层战战兢兢,不敢用眼晴看自己的国王。
楼兰国王长叹一声:“天意如此,大家散了吧!”
声音苍凉,地下跪满了文臣武将。
第二天一早,城内楼兰**民人等尽皆带孝,有识字的看着张贴出的讣告,国王于昨日子时暴毙,传位于王弟。
司马迁《史记》记载,是汉朝大帅霍光遣部将傅介子刺杀了楼兰国王,另立其弟为王,与史实不符,楼兰国王乃自己吞金而亡。
新的楼兰国王搬开王座后的屏风,一个方圆五尺的大洞出现。
五日后,城内只剩下了离落三人和痴呆的雕陶莫皋。
大阏氏、且靡胥和五十名护卫的尸体陈列在大殿外,残阳如血,血映残阳。
他们将城门打开,战斗的双方停止了厮杀,都疑感地看着这座空荡荡的城池。
大汉兵马朝着内地退去,匈奴呼韩邪单于将这坐城池赐给了离落三人,以表彰他们拼死保护了下一代单于。
大汉则因城池落在汉人的手中而兵不血刃将势力范围扩展了数百公里。
那座屏风被三人移到大殿正中,一天天地三人围着大眼苦苦思索,希望尽早破解其中的奥秘。
第一关环境中的一年相当于现实中的一天,现实中的一天相当于第二关环境中的十年。
离落在楼兰古城呆了两百年。
飞哥和松哥都活了一百二十年,最后的八十年离落将玉笔炼进了自己的脑海中,整整两百年的潜心修炼,她达到了归真一重境,可她容貌一直没变,还是那个天真的小姑娘。
小雄义冢在进入沙漠后的第十天掉入了位于罗布泊中的个沙窟,沙窟中是一个黄金的世界,一片巨大的黄金宫殿群出现在眼前。
小雄义冢疯狂地跑向一座座宫殿,摸摸这里,摸摸那里,等他前进的时候,有宫殿在退,等他后退的时侯,有宫殿在前进。
他喜欢黄金的海洋,他陷入宫殿的海洋。
最大的一座宫殿里有一口水晶棺材,里面什么都没有,他将一块块金砖放进里面,在金砖堆满棺材的一刹那,水晶棺平移开了三人。
地面一个巨大的银色六角星出现,上面斑斑点点,不知存在了多少岁月。
六角星中间有一只大梭,好似一艘没有帆的小船。
幸好小雄义冢个子小,不然怎么也不可能踏入梭中,躺下休息。梭边伸出无数条带子,将熟睡中的他捆得象粽子一样,连口鼻尽皆堵住。
在睡梦中,小雄义冢甜蜜的结束了自己短暂的一生。
李燕儿看着铜镜中的画面,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晴,她将手笼在袖中,暗暗捏碎了一枚传信符。
由地道逃出的国民迁都伊循城,楼兰国改名为鄯善国。
由于远离了匈奴,此后,楼兰一直都是汉王朝的西域重镇。
雕陶莫皋直到死的时候还将三十六张写有汉字的纸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枕头边。
画面一转,昔日繁华的古城变成了满目黄沙、一片苍茫。
那屏风上的大眼在离落的真气围绕下被剥下,又在真气的压迫下缩成了一只竖眼,贴在了离落的额头,渐渐地隐入两眉之间。
那只眼中没有练功的口诀,也没有炼气的法门,在它隐入离落额中之后,她看到了地狱中的轮回。
轮回之眼!
她可以用神识将竖眼看到人和物带入轮回。
飞哥和松哥躺在她身边的楠木棺木中,八十年而不腐,栩栩如生仿佛只是睡着了而已。
那把重剑、那串佛珠也坠入了轮回。
洞玄带着南浦八洞在离落现身的时候齐齐伸出了手中的剑,离落冷哼一声,八人脑中阵剧痛,齐齐丢掉wǔ qì,抱着头在地上打滚。
四十八个时辰,八人坚持得刚刚好。
参加闯关测试的人只剩下了离落一人,挥手之间,其余五间房依次亮起光亮,一念通达,参悟通了第四至第八关,没有人知道她从中得到了什么。
我打开芥子袋中装玄黄丹的玉瓶,给离落、梅山七子、南浦八洞一人一颗。
众人齐齐称谢,广场上欢声雷动,四天四夜的视觉和听觉盛宴,让大家领略了数百年的时光可以改变人的是心态。
参加这次比赛的选手没有进入闯关测试的年轻人,每人领走了十枚火焰丹。
有人受伤的门派,按受伤人数每人领了五十枚火焰丹。
有人死亡的门派,获得了三百枚火焰丹的补偿。
只有离落一个人通过了测试,进入第二进的第十九间房只有她获得资格。
时间定在三日后,我吩咐梅山七子将铜镜盖上时,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桃谷仙翁微笑拈须,点头连连。
在离开楼兰古城的时候,离落带走了几枚古币,两块精美的雕花木板,
楼兰古城静静地躺在莽莽黄沙之下,等待着后世文明的唤醒!











